35、第三十五章 ...
-
我的名字是西园寺羽京，现在正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在线求助，被一个小朋友发现了自己隐藏的第二个身份该怎么办？答曰：当一个人触碰到你的真实，要么用无数谎言掩盖；要么就直接摊牌，展露出自己的底牌。
这两者之间，男人选择了后者。毕竟他不是很会撒谎，尤其是在熟人面前。
富藤高中E班中文部，羽京正站在讲台在自我介绍。
“我是西园寺羽京，即日起将担任你们的中文老师。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开始授课。”他扫视一周，学生们似乎并不友好，在底下窃窃私语。不过这些孩子尊不尊敬也无所谓，教课本来就不是自己的目的。
他漠然的想着，手指翻开课本。按校长所说，E班的学生基本都是“弃子”，他们没有学习的天赋。虽然有点难受，但这不是马上能改变的事情。这所学校的教育方针便是如此，历代相传，无所更改。
一段优美的文章从他嘴中念出，吸引了很多学生的注意。他们慢慢停止讨论，抬起头仔细倾听。
这个男人的讲话并不洪亮，却自带独特的韵味。那舒缓的、略带沙哑的嗓音似乎能触动人心，带走浮尘的喧嚣。
“月是洁白的，它传递着思乡之情。风也因此把脚步放得柔软。夜幕撒下点点星光，它轻轻地移动着，不给天空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几片枯黄的落叶。月光感染了所有人的心，风也被月光渲染了神圣的颜色。这些身在异乡而不能回的诗人，总是让春风多情抚弄那游子的心。”
“海外学子们思念家乡，看着月亮回忆往事。萧瑟的秋风拂过面颊，连落叶都在为之悲伤。于是他们决定出人头地，回报养育自己的家乡……”
羽京缓缓走下讲台，他看着面前昏昏欲睡的少年。
“这位同学，上课请不要睡觉，请尊敬一下老师。”
少年扒在桌子上，发出规律的呼吸声，手边的书籍微微翻页。带着清香的风儿溜过耳旁，携来一颗颗细小的灰粒。
周围没有人提醒他，男人只得屈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待他抬起头，西园寺才发现不对。
他的脸上没有肉感，罩着一层饥饿的黄色薄皮。瘦小的身体被宽大的校服遮盖，只留出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珠，清晰又冷漠，仿佛隔着雾气的玻璃制品。
众人大多沉默不语，只是偶尔有些窃笑声。
“安静！虽然我不介意你们上课走神，但睡觉是不是有些过了？”羽京指了指少年，示意他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铃声响起的时候，还不等孩子们提醒，羽京便拿着课本离开了教室。
“抱歉，各位下节课上自习吧。”
他急着找人，把某件事抛在脑后。
A栋401石田太郎，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是他这次的任务目标。老实说，西园寺羽京从没想能轻松接近这个男人。但事实上，自己只不过帮他解决了一点“小麻烦”，就进入了那些人的交际圈。
“石田君，我可以进去吗？”
“啊，是西园寺先生，快快请进。”
彼此客气了一番，中年男人便神神秘秘的走向橱柜，拿出一套瓷器。
这是一只青瓷碗，雪白的瓷胚上拥簇着一束束青花。牡丹的花瓣懒散的张开着，叶子盘旋而上，在水波中荡漾。青花瓷的魅力在于：明明色调单纯，却有一种无法比拟的绚丽。
“怎么样，这件不错吧？这可是日本最著名的蓝九谷，器型小巧、绘工精致。”
“石田君，我可以近观一番吗？”
“当然可以，您请。”
我凑近观察釉层的内部结晶，古瓷器釉层内部老化会产生很有规律的结晶，这些结晶会形成花朵状。然而在显微镜下，釉层的上中下层次并不明显。
是假货啊。釉面老化程度较轻，釉层厚度较薄，难怪瓷器表面这么鲜亮……
这个人，恐怕也被卖家欺骗了。
“石田君，这套瓷器你打算出多少？”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比了个数。
“二十？”
男人摇头，一只手比划了个十字。
羽京脸色微微一变，就算这瓷器是真的，也不可能卖到两百万。这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吃月亮。唯有这种人，会被利益永恒的束缚住。
“那就只能抱歉了，石田君，你的价格远超我的心理预期。”
“不，这肯定是假的，它怎么可能只值二十万？！”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缓缓向后退去。
“呵，我可没说这瓷器值二十万。只要我想，可以一分钱不花就得到它。不过我倒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中计，省了我不少时间呢。”
“对了，别想着逃跑哦，你可以猜猜外面有多少辆警车。”
石田看见男人勾起的嘴角，不敢置信地怒吼道：“你竟敢骗我，西园寺羽京！你根本不是什么藏品收藏家，而是便衣警察！”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他一脚踹在男人身上，又拿出手铐把对方压在地上。
“石田太郎，三十四岁，从两年前开始偷渡、买卖陶瓷藏品。现在我以走私文物的罪名，将你逮捕归案！”
“开什么玩笑，你这个混蛋警察，我只是从正规渠道进行交易而已！！”
他踩在石田身上，眼中充满薄凉。“可悲的家伙，闲话就等你进了监狱再说吧。”
“呵呵，西园寺羽京，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就算我走私了几年文物，也不是严重的错误，法院根本判不了几年刑。”
“没关系，我会请求法院从重发落的。而且就算你刑满释放，也找不到下家合作者了吧？”
羽京不慌不忙地接起电话，完全不理会对方怨毒的咒骂。
“羽京前辈，您的任务…交接？”
“啧，闭嘴！”男人皱起眉头，一脚踩在石田太郎脸上。“还是这样清静点。”
看着对方吃人的目光，羽京心里甚是无奈，自己好像觉醒了不得了的属性呢。
“前，前辈，非常抱歉！”电话那头传来少女惊慌的声音，后来便成了嘟嘟的忙音。
“我不是冲你…算了，还是当面去解释吧。”
就这样，他得到了其他警察的赞扬。
远处有两个辅警低声交谈，“不愧是羽京桑，动作干净利落，这次的优秀干部肯定会被他收入囊中。”
“这也不一定吧，还有很多功绩点多、业务能力强的前辈们啊。况且他经常请假，光这一项就扣了不少分。”
在众人眼里，西园寺羽京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如果有神秘排行榜，那他一定榜上有名。
“真的呢，是那种每天行踪不定，只有提交任务时才会出现的前辈。”
“笨蛋，这次的罪犯可是走私犯，听说暗地里交易了数件珍贵的文物。”
“不是吧，那情节很严重啊！”
“嘘…小声点，我只透漏给你一个人哦。”
西园寺耳朵一动，冲两人点点头。
“噫，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不会吧，咱们离得这么远……”
这个分贝，他们特意放低了声音。不过凭借我这异于常人的听力，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这位，西园寺先生，请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毕竟，这边也属于我们的管辖区。”
“没问题。”他打开车门，顺从地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
大概是因为男人表现得很好沟通，警官明显缓和了脸色，甚至能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教学楼三楼，少年经过窗口看见这一幕，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那个小不点代课老师，竟然还兼职警察吗？他想起对方让自己下课前往办公室的话，无辜地眨眨眼。
“既然如此，我应该可以回去了。”
本来他就不想出门，现在倒好了，还能趴在桌子上睡个午觉。
突然，一只手拍向他的肩膀。
………
不管看多少次，记笔录都好麻烦。西园寺羽京披着外套走出警卫室，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这雨似乎有一阵子了，落在对面人家的屋顶上溅起朵朵水花，又顺着房檐流下来。地砖已经打湿，低洼处聚集着一片片水坑。
他看看手表，在回家和返校间犹豫许久，还是选择了后者。下午两点半还有一节中文课，而他至少要花半个小时准备课稿。啊不对，刚才自己在小吃店买了一盒烧肉丼饭，店家还蘸了温泉蛋液。
满打满算，备课的时间也不是很富裕。
到达校门口时，已经一点十五分了。他拿起饭盒，快步往楼上走去。
“咣当——”
男人止住脚步，侧耳倾听着什么。
少年的嬉笑声自走廊尽头传来，夹杂着某样东西掉落的声音。西园寺羽京平静的收回目光，男生间的感情，或许都是吵闹的……
我这个年纪早就失去吵闹的资格了，还有点羡慕他们呢。
“砰！”有什么东西被重重砸在地上。
西园寺羽京冷下脸，朝对面跑去。这个声音多么熟悉，真是久违的怒火啊。
他踹门而入，正好看见抱头缩在角落里的少年。可恶，自己早该想到的。课堂上对方苍白的脸色、湿润发皱的创口贴……这孩子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在无意识的向自己求救啊！！
西园寺羽京缓缓挽起袖子，“我讨厌暴力，更讨厌互相残杀。所以给你们一分钟时间，告诉我欺凌同学的目的。”
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领头的男生笑着说道：“老师您只是来代课的吧？可能不太明白这个学校的情况。一般遇见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装作没看见。可您现在看见了，不如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其他人急忙点头，一副为首是瞻的模样。
有个少年似乎于心不忍，但仍说出了十分冷漠的话语。“确实，只要火不烧到自己头上，怎样都无所谓了。”
“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没想到，现在日本的学院制度如此腐朽。连身为社会根基的孩子，都能够面不改色的“杀人”了。
“怎样，都无所谓？就是有你们这样的货色，校园才会变成绝望的牢笼！”
“让我来教教你们，人类究竟算得上什么！”
男人一拳打在他脸上，所到之处，尽是“腥风血雨”。一群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是预备役的对手？自然是三两下就被放倒，躺在地上哀嚎。
短短几分钟，三个施暴者便躺在地上呻吟不断。他们眼中充满怨恨，“你等着，我爸（父母）不会饶过你的！”
“哼，政界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军部里面。你们大可试试，是我先把你们送进监管所，还是你们所谓的父母先报复到我头上！”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眼色有些悲哀。“施暴者不值得同情，你们也真是可怜，竟然要依靠别人才能得到那点自尊。”
说完，他朝满身是伤的少年伸出手。“还能站起来吗？”不能的话我只能拖着你了。
“可，可以的。”他结结巴巴的回答，手指触碰到那人温热的掌心。此时，有一颗种子落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这新芽，是新生，也是希望。它能打破陈旧的坚冰，送来万物的期待和喜爱。
“小心，你身后！”
男人目光一凛，狠狠踹在对方胸口上。
“是我的错，我太仁慈了。你们从未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如果你们只想当云端的凶手，那还不如变成泥土里的污垢！”
羽京带着他离开了地狱，从此少年眼中唯有他的影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男人突然开口问道：“这位同学，你的名字是？”
“我叫木村仁礼，老师叫我木村就好。”因为班里只有我姓木村。
………
“我后来改名了，羽京。”
“叫我前辈，木村拓哉。”
青年低下头，像条失落的大狗狗。“好吧，羽京前辈，可我真的很喜欢你。”
“感谢你的喜欢，恕我不能接受。”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放弃的。”
男人叹了口气，“何必呢，我们相差十年，经验、性格爱好和职业都大不相同。”更何况，你还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人类生活在两个社会。一个是现实，一个是舆论。两者相互传播，相互振动，最终产生偏见和谎言。
“羽京前辈，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抬起头，那是双装满热爱和坚定的眼睛。它们带着温柔的期盼，像一条汩汩流淌的河流，不断地冲刷着自己的内心。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拒绝不了对方，就像向日葵离不开太阳。
“我喜欢你，西园寺羽京。”无论多少次，我都只有相同的答复。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