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九年死后的我变成植物》慕馆言

20、道歉

　　这句话说完，程林缨忽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其实还想问，你知道我发现我对你们的计划一无所知，我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么！

　　偏偏，她好像真没什么资格说这些。

　　这些年，她不是一直都这样过来的吗？

　　接任务、做任务，其他的事情，其实与她无关。

　　而季定舟，才是那个基地高层，要接触到基地管理的诸多秘密，又在其他人毫不知情的时候将多少可能爆发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现在的她，不过换了一个身份，终于接触到了一些以前无法接触的事。

　　她如何能要求自己一下子就能知道所有？要求其他人一下子对她毫无保留？

　　所以，季定舟不会什么都和她说，多正常。

　　她的委屈，好像全是自讨的。

　　可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回当初那种心境呢？

　　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

　　“你……”季定舟沉默了。

　　他抿着唇，静静看着程林缨。

　　时间漫长得程林缨都能将自己汹涌的情绪压下了，他才垂下眸。

　　他的传音也变得很轻。

　　“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和你说的。”

　　程林缨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冲着他发泄情绪了。

　　两人又各自沉默了一会。

　　还是季定舟先传音打破僵局。

　　“今天我让他们种的是月痕草。”

　　程林缨听到他有了一瞬的迟疑。

　　“月痕草是精神系变异植物，平常的用处只是作为精神系异能耗材使用，或者精神系异能施法时用来辅助，或者用来喂食控制系异能者的精神系契约兽，但对人的用处没有多大。”

　　程林缨不由更专注看着季定舟。

　　想来季定舟刚才的迟疑，是考虑该不该和她更详细解释。

　　而考虑的结果很明显。

　　“总体而言，它的用途还是比较窄的，所以虽然特性稳定，早已可以大规模种植，但一直只是小范围栽培，按需供应。”

　　“不过契印研究到现在，已经发现用月痕草造纸可以让契印变得更稳定，而契约肯定是下一轮提升基地总体实力的关键，我这才开始准备在外城也多种些月痕草。”

　　“至于今天闹出的动静，确实是我希望引雄鹰基地的人主动出手。宁永在契约鸟那边区域洒下的种子不是月痕草的种子，而是九词草的种子。”

　　这是一种毒草，而且是野外品种，各基地只要愿意，都可以从野外收集到很多。

　　“如果契约鸟只是吃了九词草的种子，那没什么，但如果它只是找出了九词草的种子，准备交给雄鹰基地卧底，那只要他们一动，颍安的人就能根据他们闹出的动静，将雄鹰基地的卧底抓住。”

　　程林缨渐渐放心。

　　虽然她还是觉得，如果雄鹰基地还契约了其他契约兽，用契约兽来转运种子，就会极为隐蔽，但想到季定舟和卓颍安等人的能力，她又觉得自己能想到的东西，这些焰火基地的高层不至于想不到。

　　她好像真没必要多为这些事操心。

　　她只需做好季定舟让她做的事。

　　想通了这点，她才诧异地发现，白天的事最令她心生闷气的，并非她有多好奇，又或者多担心季定舟等人的计划。

　　她所有情绪的根源是季定舟没有告诉她！

　　这感觉怪得她都不敢多想。

　　她匆匆用自己锻炼植物系异能期间产生的问题来问季定舟。

　　季定舟着实有问必答，而且解析深入浅出，很快让程林缨对自己的异能力了解更深。

　　季定舟又给她安排了新的异能力锻炼方式，即用自己的异能力定向催动一些铁衣草进化。

　　尽管她的异能力会让铁衣草变得不稳定，但只要她不是一下子让大量铁衣草都发生变化，少量不稳定因素反而会让其他铁衣草都变得更努力进化。

　　而更重要的是，这些程林缨自己促进变异得来的新品种，将来都能和程林缨产生联系。

　　乃至这些植物再繁衍出来的下一代，也会成为程林缨将来可能拥有的植物大军中的一份子！

　　植物系异能者的成长，就得靠积累植物。

　　季定舟又问了程林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培育的植物。

　　程林缨最终要了一点月痕草。

　　季定舟说，月痕草现在的特性已经很稳定了，那就是和铁衣草一样，常规培育方式很难培育出更优良的品种，或者更优良品种性价比太低。

　　程林缨想看看，如果是自己来培养，有没有可能让月痕草在失控之下得到什么新特性。

　　她提的要求，季定舟答应得痛快，立刻找了一小片空地，洒下月痕草种子。

　　季定舟甚至担心程林缨要自己摸索出催动植物生长的法术需要时间太长，特意引导着程林缨感受过施法时异能力在体内流转的轨迹，才从这离开。

　　在他离开之前，啃完了竹笋的小竹鼠早已溜得不见踪迹了。

　　程林缨目送着他远去，还不自觉回想着刚才季定舟的异能力流入自己体内的感受。

　　季定舟其实只用了很细一丝异能力，让她记住施法的办法。

　　可就那样一丝异能力，已带有旺盛至极的生机，让她觉得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沉醉其中。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其他植物都对季定舟那么亲近了。

　　真是只要季定舟一点点异能力，那就能让植物们快乐到忘记所有啊！

　　季定舟还不时就会到外城走一趟，施展异能辅助们植物生长。

　　植物们受他异能力影响的次数多了，怎么可能不亲近他！

　　程林缨不禁怀疑，她现在会对季定舟冒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是不是也因为她接受过几次季定舟的异能力辅助？

　　她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也不知能不能管用的办法。

　　既然是季定舟异能力的影响，那她也将自己的植物系异能锻炼到足够高的水平，就可以多抵抗季定舟异能力的诱惑吧？

　　程林缨自知自己一贯的最大优势是行动力足。

　　这念头一出，她立刻又一次开始修炼。

　　正好季定舟种了新种子，满天星无法催生，但月痕草能让她用来学习季定舟新教导的异能施展方式，还有一些铁衣草，乃至篱笆草，都能让她用来锻炼。

　　可她不敢立刻尝试引导植物变异，得用旧办法多锻炼一会再说。

　　她树干旁的小紫察觉到她外泄出来的异能力变多了，有些疑惑地抖了抖叶子，但很快也跟着抓紧时间开始修炼。

　　它最上方的幼嫩小叶都染上更深紫意。

　　修炼起来，就经常忽略时间流逝。

　　程林缨还是被内城隐约传出的动静惊醒的。

　　她听到有一些齐整的脚步，踏在地上，带起大地的轻微颤动。

　　完全是变成树之后才拥有的、与自然紧密相连的感知能力！

　　过往城中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没办法再专心修炼的程林缨看了看天色。

　　很黑。

　　甚至连月亮都变得不怎么明显，黑沉得骇人。

　　内城的动静好像更明显了，隐隐约约有嘈杂的声音，哭喊不断。

　　但距离太远，此时也完全依靠着夜的安静，才将这些声音送来程林缨这边，让程林缨也多少地听到了一点。

　　很快，程林缨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城中那些喧哗似乎都被镇压了下去。

　　她晃晃枝叶，目不转睛地看着内城方向。

　　这一看，就看到了天色大亮，东升的红日将林间露水蒸发得七七八八。

　　程林缨已经确定，夜间的动静一定是季定舟等人抓捕雄鹰基地卧底引起的。

　　因为她今早没有再看到契约鸟飞动时带起的那片阴影！

　　甚至应该连那只鸟都不复存在了。

　　阳光愈发灼热。

　　季定舟终于从内城走来。

　　等他来到程林缨树下，程林缨才发现他眉眼间不易察觉的一丝疲惫。

　　他说：“林缨，卧底死了。”

　　季定舟一点一点将昨晚发生的事说出。

　　原本他和卓颍安在布局时，也想过他昨天故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哪怕雄鹰基地会觉得他有可能是在设套，但也会为了知道他新种下的东西是什么而冒险，他都觉得，雄鹰基地不会急着就将契约鸟找到的种子拿走，而会将其在契约鸟的巢中多放一段时间。

　　可雄鹰基地太急了，急得根本不愿等，夜里就派了一只契约松鼠，让松鼠去拿了契约鸟找到的种子，一路送到内城里。

　　松鼠体型小，又贴着地面前行，所以虽然在快速移动时提身上也会有雄鹰基地契印上附带的雄鹰图腾阴影不时闪过，但借着草丛等的掩蔽，它勉强能完成遮掩。

　　但松鼠不知道，它靠近过契约鸟的鸟巢再离开后，卓颍安布置在暗中的人已盯上它了。

　　卓颍安的人数量不少，一个个路段轮换着监视，

　　松鼠对此一无所知。

　　它本来就是一个实力有限的小动物，遇到卓颍安派去那些高级别异能者，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动物天生的敏锐直觉和隐匿能力也没办法超越它和异能者们的巨大实力差距，让它在这么多异能者的暗中盯梢下不着痕迹地潜入内城，并且将种子送到它的契约者手中。

　　所以松鼠在它刚刚进入内城六环一间逼仄的小屋子离，刚刚将自己带了一路的十几颗种子拿出来，还没来得及舔一舔契约者的手，就被涌进来的异能者们将它和它的契约者一起抓住了。

　　再接下来闹出的一些动静，却是六环内其他地方竟然也有人开始大吵大闹，大声吼着说城中的防卫兵乱抓人！

　　那些人不断说基地的发展离不开他们这些辛苦劳作的普通人，现在基地嫌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累赘，竟想偷偷杀了他们，减少基地的负担。

　　卓颍安等人抓捕小松鼠的契约者的过程在怎么没有闹出什么动静，都架不住这些人乱吵一通。

　　季定舟等人预期中，应该可以不动声色就将卧底抓住，带走慢慢审问。

　　但他们的计划被雄鹰基地的后招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