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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封:家书 ...

  •   清晨的阳光沐浴在凌乱的书桌病例上,“叶医生、叶医生。”身边的女护士长轻轻推了一下趴在案前病例上的叶柠溪说:“叶医生,咖啡给你放桌子上了。”趴在案前的叶柠溪直起身用手扶了下额头,白色大褂旁,蓝色的亚克力名牌挂在胸前的衣服口袋上,写着:
      [湘协医院外科主治医师——叶柠溪。] 看着面前的女护士长把凌乱的病例整齐排放好。
      “叶医生,昨晚又在熬夜看病例啊。”
      “嗯……我没事,对了筱素,把今天下午要查房的病例本准备好。对了,上个星期预约的病人。这个时间应该来了,走。”
      “好。”

      “唉,你看你,都说让你小心一点你不听,现在腿骨折了,开心了吧!”看着面前斜靠在医院长椅上哭诉的陆池晖,稍稍降低了火气。
      陆池晖拍拍胸脯笑道“没事妈,不就一点小骨折吗,你儿子没那么脆弱,还不是照样上的厅堂,下的厨房。”
      “哼……就你得了吧,这牛皮被你吹的都从天上掉下来了。哎说真的,为什么摔骨折的是腿而不是你的脑子。”时潇耸耸肩,顺带斜了他一眼。
      “唉,我现在可是病人,对病人的态度能不能好点?”陆池晖抬头对面前两个担心他的人,无奈笑笑。
      “滚。”字一出口,时潇的脖子就被池晖迅速揽了过来,“且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根本没有时间让你去想那么多,就算我真受伤了那不是还有你在,总不能真让她摔下来吧!”当时潇说出“就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根本就不会摔。”这句话时,池晖怔愣。三个人打闹的场景被远处走过来的叶医生看到了,打趣道。
      “脚还挺灵活,看来是没事了;伤也好了。”
      “我说什么来着,只是扭伤个脚,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是吗?”上一秒还在幸灾乐祸的陆池晖,下一秒就被叶医生逮个正着,戳着他扭伤的那只脚邪笑。
      “别……别……别,饶了我吧。”
      出于医生对病人的威压和恐惧,可池晖到底还是个孩子,没胆子;也没脑子。在挣扎一段时间后,抱着扭伤的脚蜷缩在长椅上,“呜咽”声一点点传出。“好了,起来,别闹了。”温柔中带点严肃的女声传来,是夜澜歌。对于陆池晖脚扭伤这点她是有愧疚在的,但也仅剩愧疚了,因为她不欠任何人的,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躺在长椅上的池晖听到这话瞬间起身,冲面前三人挤出个笑脸。

      不远处想起一阵阵吵闹声,是一位孩子的妈妈和孩子爸爸。

      “陆谌之,你是人吗?孩子生病的时候,你作为父亲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陪在他身边吗。”女人控制不住的跟对面前的男人大吼。
      “沈怡,你还有资格说我,难道不是因为你看管不到位,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现在你反倒怪我,况且当时我还在加班,公司的这个项目可是我熬了十几个通宵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机会,眼看着合同就要签好,你知不知道你一个电话打过来,差点毁了这次合作。”男人推搡女人的肩大吼回去,站在女人背后的小男孩看着因为自己而不断争吵的父母,不知所措的退到一边,一名女护士察觉到男孩的动作,赶忙上前扶住因退后而要摔倒的男孩。男人扬起右手,正准备打下去时,一只纤长的手截断了男人的动作。
      “这位先生,我劝你动手之前先认清楚场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吵架打人的地方,要吵就滚出去吵,况且旁边还有孩子在看着呢?”
      说完,夜澜歌一把甩开男人挥过来的那条手臂转身,语气生硬。“还有这位女士,请调解一下您现在的情绪,毕竟是公共场合,您这样大吼大叫,岂不是驳了你先生的面子。嗯?”闻言,叶医生和女护士长走过来,毫不客气的说:
      “先生,你这样在医院不顾形象的吼,不管是对医院,还是对您都不好。您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不该在公共场合里发泄出来,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
      男人闻言愤愤不满,用手指着夜澜歌骂“嘿你谁啊,一个外人插手什么我们家的事,怕不是闲的慌?哟没瞧见呐,你这女人长得倒是水灵,就可惜这两个拖油瓶怕是不好带吧,谁叫这是你们女人生来的本分。”谁知男人的无意一说彻底激怒了夜澜歌,下一秒一把抓住指着她的那只手臂来了个过肩摔,手按头疯狂扇巴掌。
      “行,沈怡;你能耐,连帮手都请来了。”说罢男人转身走出医院,女人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转身对夜澜歌他们道了句“谢谢,你是……”,夜澜歌回道:“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然后瘫坐在长椅上,两眼涣散,迷茫。
      “您和您先生是怎么回事。”
      夜澜歌撇了眼男人离去的背影回过头看瘫坐在长椅的女人,问道。女人摇摇头:“都是陈年往事,没什么好说的。”双手抓住面前小男孩的肩懊悔道:
      “小霖,对不起,妈妈接到了一个重要的使命,现在有一些和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正在和病魔做斗争。妈妈要去拯救他们,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可以等等妈妈吗?”
      “嗯那……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嗯?等到花开的时候,妈妈就回来了。”
      “那……我们拉钩,我会乖乖的等妈妈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
      “嗯,拉钩。”女人抱住男孩,抹了泪角,转身对夜澜歌道:
      “能麻烦您照顾一下他吗?”
      “………可以。”
      “谢谢。”
      “先别着急谢我,等你回来再谢也不迟。”夜澜歌说完,女人便把男孩强塞到她怀里转身离开了医院,没人看到夜澜歌的指尖篡着女人刚递过来的两张信条“走,回家。”
      “决定了?你真的要带他回家吗?”时潇说,“唉,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什么事都往身上揽的臭毛病。”
      “她不一直是这样吗,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况且她以前什么样别人不知道,我俩还不懂吗?再说了这样有什么不好,不挺好的吗?”池晖把手臂架在时潇肩上,用手臂撞他的肩,笑着附和道。“走了。”

      旅馆内。
      “哎……说吧,哪家的小孩。”青鸾询问道,面对夜澜歌这种‘时不时都能在外面给你捡个孩子带回来的情况’见怪不怪,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湘城的三月,不似内部地区寒凉,是暖潮真正袭来的天气。人们换下冬装,迎接来自春天的盛大告白,可……在这个准备迎接春日的旅馆内,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如晴天霹雳般砸了下来,好消息是经过三个月的拼搏和研究虽缓慢了疫情席卷全国的程度,但该来的不该来的总归会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坏消息是这个男孩的妈妈,这个仅与夜澜歌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走了,在这寒风褪去,暖潮袭来的三月,带着那个尘封于三月的约定就这么走了,独留下男孩一人。
      “夜姐姐,我妈妈呢?妈妈呢?”
      “孩子,你听姐姐说,但在说之前,你得答应姐姐听完这个消息后不哭。能做到吗?”
      “嗯。”男孩咬唇,一脸平静的看着面前人。
      “你妈妈她……死了。”
      “???”
      在说出‘死’这个字眼时,男孩起初只是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夜姐姐,什么是死?”
      面对男孩的提问,夜澜歌缄默不答,低下头任由泪水划过脸庞,一双还没巴掌大的小手轻轻抚过她的脸,落在脸颊上。
      “夜姐姐,别哭了,妈妈说女孩子的眼泪是珍珠,可值钱了,所以是不能随便哭的哦。”男孩的声音带点梗塞韵味,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
      明明她才是大人,明明他才经历过丧亲之痛,明明是她在安慰他;仿佛就那一瞬间,她成了孩子,而他在安慰她。
      “孩子,你要知道……她先是一位小女孩;然后再是一名医生;最后才是你的妈妈,她很爱你,也爱和你同龄的小孩。”
      “你要记住她,因为这是她给你人生写的第一张病假条,也是最后一条,剩下的等你长大后在写。”
      篡在夜澜歌手中的两张纸条舒展开来,第一张纸条上写着:

      我的第一个请求就是:如果我不在了,请帮我把纸条上的话传给我的儿子,希望他长大后能够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别人眼中我想要你活成的样子,想对他说一声:“抱歉,母亲没办法履行和你一起去游乐场的约定了。我爱你,我的宝贝,很荣幸参与你的童年,见证你的成长,虽然很短,但……足够了。”

      第二个请求:馆主,请您帮我把这段记忆储存起来吧!那时候,在医院里,我就已经知道您的身份——花间绘旅馆的馆主,一个因时间而生的人,能看见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所以我才把小霖交给你。

      第二张纸条随即被翻开,写着:

      麻烦您把小霖记忆中关于我的那一部分删掉,从此以后,我和他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再也不见。“也挺好的。”

      “竟然知道,那你也该知道我的规矩,和要付出的代价;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一种解脱的方式,但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下定决心前,我劝你慎重,想想这样真的好吗?”夜澜歌抱胸看着,一脸不屑。
      她们这行,做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不多;自然见到的生离死别太多了,也就不见怪了。

      “不管对于我来说,还是对他来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爱你的人不会离开,她会用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只要我们记得。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储存人:沈怡
      实施人:夜澜歌

      几年后,男孩成为了一名呼吸科急诊医生,“成为医生,就是我给妈妈最好的回答。”男孩在表彰大会上说道,后来我从母亲的口中得知,那孩子的母亲曾是一名呼吸科护士,为了解救那些身在疫情严重区域的人们,毅然决然的奔赴战场。最后染上疫病,不治身亡。
      “你最后还是……没把他的记忆删掉,对吗?母亲。”时潇问道,夜澜歌背对着他,没有说话,只把一束纯洁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而后转过来,对着少年。
      “嗯?你俩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好看。”两人齐刷刷探头看向墓碑。
      “哎说真的我有点好奇,那张纸条上写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池晖走过来,把手搭在时潇肩上,看着面前的女人,渴望从她的眼里找到一丝答案。
      时间线闪回那天夜里,窗外打了一晚的惊雷,客房内温暖如光,男孩坐在床边,听着房外传来的敲门声,半晌开门一看夜澜歌正端着杯热牛奶询问我可以进来吗,看着这个因心软得而留下来的男孩,“睡之前喝杯热牛奶,有助安眠。”男孩接过装满牛奶的玻璃杯喝着,可爱摸样尽数收入眼底,男孩四肢蜷缩在被窝里,像个糯米团子似的抓住裸露在外的一角,“夜深露重,别感冒了。”夜澜歌给他掩了掩被子,便默默退坐在床边陪着他,一手轻轻拍抚,给他唱歌,曾经几时,她的怀中也曾抱着个糯米团子,小小的,奶呼呼的,她总喜欢趁糯米团子睡着时用手指浅戳他的梨涡,即使糯米团子睡醒抱着她一顿哭诉,“妈……妈妈,不要……再戳我的脸啦!”用软糯的语气央求她不要再掐小脸蛋。“再戳就会不好看了。”一张小脸软萌萌,似是能掐出水来,那是年幼的池晖曾感受到的温暖。男孩在悠美的歌曲声中慢慢放下被角,酣甜入睡。一曲终了,她才开口说着最后一句话,落下一吻。
      “果然我还是学不会撒谎啊!”

      儿子,这个世界谁都可以不认识你,都可以否认你的渺小;但在母亲心中,你永远是母亲最爱最爱的小尾巴。

      面对池晖的疑问,夜澜歌沉默不语,却只低低地笑。
      “笑什么呀?难不成真有秘密!”看到池晖急得跳脚的表情,忽而想起当年蜷缩在她怀里的糯米团子,嘟着嘴,连话都说不清的他还奶声奶气的央求自己“不要再戳我的脸噜!”“很痛嗳。”“再戳就不好看了。”那时的她又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陈年往事。”夜澜歌摆摆手。

      “当年的少年已成人,忘却了诗人和牧笛,心中偶尔渴望原野,只是当年的风不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封: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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