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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耀眼的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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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摆烂,但得吃饭。
忙活一下午的李初岳,查了“自己”名下的所有银行卡余额,总共只有五十万。
‘去年用宾馆贷的几百万,到底出哪里了?!而且还有三个月就到还款日期了!’突如其来的债务让李初岳心底压着块巨石,喘不过气。
‘李初岳’这个人像一团迷。
只有等三天后,去银行查流水,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
日落黄昏,零星几人。
李初岳带着少年们早早来到江边等待看夜景。今早胡闹的傻小子们正在江边广场和朋友们嬉戏打闹着。而稍微年长的小菜和二娃则望着对岸的高楼大厦一言不发。
江对岸是吴青最繁华亦是最出名的地方,璀璨灯火吸引着无数年轻人为它甘愿奉献青春。心之所向无问西东。
夜幕低垂,人潮拥挤,华灯初上。
隔江而居却是天差地别。
“岳哥,你说,江对岸的他们会像我们一样喜欢看我们吗?”二娃转过头望着李初岳,眼睛里倒映出对岸的灯火辉煌。
一时,李初岳看出了他眼中的不甘与向往。
“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是你门牙上的辣椒皮,让我知道你喜欢吃麻辣。”李初岳答非所问。
因为他也不知道,曾经的他,或许也羡慕过江这头的宁静美好,名利不扰。想过好生活,享受生活。
对岸的光,摄人心魄。
望着江对岸的流光溢彩他若有所思。突然发现到现在也不知道少年们的名字,而他却是少年们最信赖的‘大哥’。
清风明月,繁星漫天。
李初岳坐在树下的凳子上,闭着眼享受着片刻的安宁。树风萧瑟,沁人心脾。小菜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想对他述说什么。
此时,砰!对岸放着烟花。华丽富赡,灼灼夺目。
人们闻声仰望,是别人求婚的烟花。
与他人背道而驰的小菜,在烟花绽开的瞬间喧闹的人群中,泣下只属于自己悲伤的泪。
“你知道了?”李初岳苦笑,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嗯,今天下午知道的。我当时明明能忍住不哭的,但是我现在却控制不住了。”小菜用手擦着怎么也擦不干的泪,还要装出一副在笑的表情。难看极了。
从脸颊上跌落的泪珠被路灯映得晶莹剔透,无助的让人心疼。
月落星沉,暮色深深。
......
把未曾说吐露的话,说给自己听。
人们常说死去的亲人会变成最亮的星星晚上守护着你,想他了就抬头看看天,别流泪,见面明明是件开心的事...
‘他答应带我看耀眼的灯,我在晚上看见了他,他没有食言。’
我是小菜。是铁头的新徒弟。我出生在一个甚至叫不出名的小渔村,我爸说,我的妈妈是他在打渔时候救起来的,妈妈当时头部被礁石撞破了发了高烧,后来脑子烧傻了,他为了照顾她,娶了她,生了我,没多久死了。可是村里人却说,我爸快五十了都没娶媳妇儿,肯定有什么问题,有一次出海打渔的时候带回了一个受伤的漂亮女人,看女人漂亮就不治疗她,让女人烧坏脑子,白嫖一个漂亮媳妇,生了我,还说没多久她就恢复了记忆,想逃,被我爸发现打死了。所以他们都不叫我名字都叫我冤种。
我不记得我妈妈,我也不知道所谓的母爱。可能是妈妈就是叫小朋友回去吃饭的人,小朋友受伤了会抱着哄的人。我没有感觉,习以为常了,因为我爸说我不是小朋友,是家里的男人。
我爸突然有一天中风,瘫在床上了。村里都骂我爸活该,说这都是因果报应。我爸会给我讲很多外面的事,我最喜欢听的就是大城市里晚上的生活,还有那晚上比萤火虫还要耀眼的灯。他说他好了一定带我去,还问我想不想见妈妈,我说妈妈是什么样的,和村口的于嫂一样吗?他说不是,说我妈妈是个知识分子,很温柔很漂亮。
我十岁的时候,有个自称“商人”的人来到小渔村,要做什么大买卖。给了我们村一家一笔巨款让我们搬走,陆陆续续的有村民拿着巨款搬走了,但是我爸就是不肯,说要和我妈商量。可是我妈已经死了,怎么说商量?“商人”说可以给我们家两倍,但是我爸依旧不肯,我觉得我爸就是老古板。
“商人”在那片地建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反正就是要付很多钱。卖我家鱼的大叔也慢慢开始不再要我家的鱼了,说我家鱼比旁边“商人”的贵,不好卖。我说我家鱼可以便宜点,大叔不知道是可怜我家还是想着多年的情分,说只能帮我们卖一些。
“商人”的生意越做越大,想扩建,问我们家到底要多少才可以搬走。我爸一句话也不说,把本来家里不多的杯子摔到“商人”头上,把他脑袋砸出血。也不知道常年躺在床上的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后来来了一群人说,不准我家出海,说这片海他们承包了,出海就得拿钱。我偷偷出过几次,有一次被抓了,要求给钱,但我没那么多钱,他们把我的船给扣了,我不敢给我爸说,怕他担心。
不知道是上天的开了眼还是妈妈想起了我。那年我十四,有一天来了一个大叔,在和“商人”谈什么事情,然后争吵起来了。那个大叔可能闲的没事做,看见我在晒鱼干,跑过来问我,这鱼干是自家纯手工制作的吗?我感觉这个大叔像个傻子,没理会他继续晒我的鱼干。这个大叔还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忙着赶路,没吃饭,问我能不能在我家吃饭。这里除了“商人”的大基地,就只有我家了,想了想,说吃少点可以。谁知道他吃了我家一个星期米的量。他还觉得不好意思,说咸鱼太下白粥了。晚上我刚浇完菜回来,听见我爸在和那个大叔说着什么,特别开心。我爸说,这个大叔是我家的恩人,让我跟着他做事。
这个大叔帮我家闲置的咸鱼卖了大半,说现在的人们都用手机下单。把我家的船也赎回来了,还多给了我们一笔钱,说出海用得着。多亏了这个大叔,我和我爸能生活下去。逢年过节,大叔都会过来,帮我们修建了一下要垮的屋子,还带我爸去大城市大医院看了病,送了我和我爸一人一个智能手机,方便我们之间联系,之前的手机不是没信号就是打不出去,还说让我们要跟着时代走,等他在大城市发展好了就接我们去他那边,不能给他丢脸。这是我最快乐的一年,那年我十六。
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父亲的病情也有好转。可能好运到头了,有人说吃我家的咸鱼拉肚子进医院,说是三无。我当时哪知道什么是三无,我们说这个是纯手工的,只用盐晒,从不加其他的。可是骂声越来越大,说咸鱼没有在无菌的地方发酵,说制作环境脏,全是灰尘细菌。大叔也没办法,只有拿着咸鱼去做鉴定,联系哪位吃坏肚子的买家带他去医院。鉴定下来咸鱼没问题,哪位买家也没有问题,只是吃多了导致肠胃不好。我们解释了来龙去脉还是被骂,甚至还有人跑道我爸病房去骂他,几天一次,有次,我爸气的急性脑溢血,没救回来,死了。
我爸死的时候,我还在晒咸鱼。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晒咸鱼了。
大叔带着我去上访去走关系,这件事逐渐被市区重视,派了人来查,说是我们渔村旁边的“商人”眼红我家生意,花钱了雇人闹事。赔了我一大笔钱,可是这笔钱等不到我爸带我去看那耀眼的灯。大叔说带我去大城市生活,我没同意,我说我想留在渔村,我怕去了我找不到家了。即使那是我很向往的地方...
渔村没过多久被发现是什么遗址地,市区给我了一笔钱,说一个人生活太苦,可以带我去城里读书,去看看从没看过的风景。后来我去了,因为他们承诺会把我的家完好保存起来,如果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大叔成了我的监护人,把我接到大城市生活。我爸曾经说过的耀眼的灯,我现在见到了。可我觉得没那么耀眼。
我去了市区给我安排的学校读书,可是我看不懂学不会,老师也每天罚我写完作业才能回家,还要看一堆看不懂的书。每次家长会大叔都要因为我被挨骂,但是大叔都会笑着说,没事。
我问过大叔,为什么对我们家这么好,他说曾经有人帮助过他,他也想帮帮需要帮助的人。我爸活着的时候曾问他为什么还不结婚,有个孩子还是有寄托的,老是一个人,没人照顾,死了都没人知道。大叔他说他自己还年轻,想看看未曾看过的锦绣山河,想走未曾走过的乡间小路,想帮需要帮助的人,世间茫茫,经绵薄之力为人掌灯。
我十八到时候,我留了一小部分钱,把钱都捐了。捐给需要的人。
大叔是我这辈子除我爸最在意我的人,我想如果他没人照顾,我便是他的儿子。
我不懂人情世故。大叔在外面应酬都会说,我是他新收的徒弟,还小不懂事,是他以后的接班人。
这次大叔说他要去吴青见一个朋友,我说我也想去吴青,还说曾经我爸给我讲过比萤火虫还耀眼的灯,我想去看看那边的灯,是不是很耀眼。
其实,我都知道,大叔没结婚是因为有白血病,发现的时候其实能治疗康复,但是没钱,。因为渔村“商人”赊账,就是不给钱,他去找“商人”理论,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其实当初的咸鱼没卖出去,是他买走了,他还把自己的救命钱给了我们家。
如果当初我没有把钱捐了,李德铁现在是不是已经好了。说不定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
一切都晚了。他每周都会偷偷去化疗。存款应该也没多少了,想着去那些欠款不还的公司要债,如果他成功了,那么继续之前的生活,如果没成功,我会被他的朋友照顾到成年。
因为他有一份保险,受益人是我。
小菜是我小名,我叫林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