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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不晃悠枉少年 ...

  •   发白泛灰的天空,宁静而沉闷。白夜叉倚着墙歪着脑袋看来来往往搬运东西的志士,嘴角撇了一下。尤其是当目光落到擦拭着爱刀的高杉和一派老妈风范指挥着搬运工作的桂身上时,一双死鱼眼翻得更厉害。

      “辰马那家伙,一到转移的时候就玩失踪。”尘土飞扬中桂的声音不是很清楚,“下次让我抓到一定炸得他老妈都不认识他。”

      银时想当年那一本书果然影响深远,恐怕假发乡下的老妈知道自己儿子变成了炸弹狂人也要哭的吧。

      “你现在不已经是队里的老妈了吗假发。”对面的高杉“唰”地一声收刀入鞘,拍拍袍子下摆露出个笑容,“老妈要不要我帮你找他回来?我知道他在哪里哦。”

      “不是老妈是桂。你还是擦你的刀吧混蛋,一出去连自己都不知道回来了。”

      高杉笑得很妖娆。银时看着平时总是板着张脸很少笑的总督露这种银河系外的表情,感觉后背上汗毛一根根直立起来直发凉。桂懒得理会他俩,扯着嗓子呼喊另一边的人动作快点。

      “——是,桂先生!”啧啧,假发这小子还能被人叫做先生,银时不无恶意地想,让这种白痴来领导军队的话,我们的国家还真是岌岌可危啊~

      站到桂身边一手搭上对方肩膀眯着眼看忙碌的人脚下扬起的烟尘,顺手挑起一缕柔软顺直得让他咬牙切齿的长发无聊地在指间绕来绕去,不禁哀叹为什么白痴的发质和他的智商成反比。

      “啊哈哈哈我回来了~大家这是在忙什么啊~~~”熟悉的快要烂掉的招牌笑声带着明显的酒气飘飘摇摇地晃进在场人的耳朵。桂神色一凛,拨开靠着他的银时大步向门外走去。随即啊哈哈哈君的啊哈哈差一个字被淹没在惊天巨响里,不甚结实的房顶抖落下灰尘。队长神色严肃地大步走进,淡定得仿佛只是出去丢了个垃圾。身后高大的焦炭形态的坂本辰马头上还冒着烟,路都走不稳仍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煞是晃眼。

      “……哟,假发还真言出必行了。真不容易。”高杉看着他俩语气里透出玩笑意味。

      “银时,”桂的神情还是很严肃,“过来帮大家搬东西。辰马不能用了。”

      “不要,我现在浑身都疼,回去睡觉了。”无精打采地望了桂一眼,银时抬脚要走却被拦了下来,“干嘛啊连睡觉都要管吗你果然是老妈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银时,虽然组织上要求我们对白夜叉特别照顾,但你来搬东西大家的士气一定会大大提高,作为攘夷的一面精神旗帜你带头不听队长的话我还怎么混?再说如果等会敌人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所来灭我们团因为你而没有及时撤离的兄弟们就要因此送命我们还看得见胜利的曙光看得见希望吗——”

      银时在心里说要是天人来袭就把你跟高杉丢出去一个爆破一个放火千军万马都能被你们灭了啊。桂却听不到天然卷的内心活动,他严肃地咳了一声,严肃地向他摊开手掌一副邀请的架势:“来吧,我们等你。”

      作为共同厮混了十几年的老友,即便是一根筋的桂也能一击必杀直冲要害抓住银时扭曲得像他的头发一样的思维中心重点,少数的几次威逼利诱次次成功。这也成为了数年以后老友重逢,银时总忍不住往那张表情正经的端正的脸上狠狠踩个几脚的直接原因之一。话不多说,对于几个月没有糖分摄入的坂田君来说,桂手心里的那几颗渺小到可以无视的糖散发出的微弱香味也足以引起他内心的熊熊烈火。

      桂眯着眼看银时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绿由绿变黑,内心狞笑着嗯哼哼哼幸亏上次采购的时候偷偷留了一点在自己手里,否则他哪来的资本这样逗着一直欺负自己的家伙玩。

      “……喂假发,不要以为这点小事就可以动摇我了啊。我的武士道啊——”

      “什么?”他看到白衣服的家伙拳头默默捏紧。

      “——最讨厌别人干收买这种事了啊混蛋!”一把从桂手上抢过糖丢进嘴里,紧接着一脚踹倒尚未反应过来的队长怨愤地踩个不停完全不顾周围志士们惊异的眼光,“下次不能买大的吗这么小吃起来不过瘾啊!”

      “假发你还是别再给银时糖了。再这样下去敌人循着甜味就可以找到他了。”

      “他哪里还需要顺着甜味找,本来就是银发,还穿得一身白色,惟恐不够扎眼。”桂爬起来拍掉身上灰尘,皱眉反驳,“每次弄脏了都来找我,他哪知道那东西有多不好洗。还有不是假发是桂。”

      始终弄不清楚为什么银时执意选择了白色,记得当初桂很认真地告诉他白色又刺眼又不好洗,他只是眨了眨无神的红色眼睛说不是有你在吗假发你帮我洗啊,于是某人的思维又被轻易地引到纠正老友的称呼上去,没有再想起来他的原来目的是什么。

      记得他比另外三人来得晚了点,据说是失踪许久的坂本突然冒出夹个小酒壶凑过来没正经地揽住他啊哈哈哈地笑着显摆自己的战功,所以高杉跟银时难得地联手你一句我一句把辰马这几个月来的恶行暴了个淋漓尽致。仍像以往那样打闹着,加上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壮志,似乎,战场也没有那么可怕啊。

      那时的恩师尚未离他们而去,攘夷非正规军的战绩一度令敌方战栗。辰马平常的傻样在战场上一扫而光,剑术凌厉果断得让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第二人格。高杉脱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脸上冷冷的没什么笑容,虽然身高赶不上另外三个,真刀真枪时下手狠辣残酷的程度却远超他人,带着自己的鬼兵队屡次发动奇袭支援大部队。银时平时耷拉着眼皮叫叫嚷嚷喊着没糖分毋宁死,上了战场白夜叉模式就自动开启,意外地勇猛冷静,在最艰难的时刻总能说出鼓舞人心的话,煽动一批又一批的人上前冲锋,在队伍间赢得了极高的威望。而晚来的桂,也凭着高超的语言技巧、超大号随身携带定时炸弹和敏捷的身手,被称为狂乱的贵公子。

      “——那家伙哪里贵了啊我光看见他狂乱了。”

      充满希望的日子并没多长。

      如今回想起来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清醒,又迷糊。

      迷糊着,敬爱的松阳老师消逝在火海之中了。迷糊着,失去了左眼的高杉和他们分道扬镳了。迷糊着,总是啊哈哈哈笑着说开飞船带他们玩的辰马真的跨进飞船飞到宇宙里去了。

      梦也这么辛酸吗。梦不都是甜的吗。

      “……死也好生也好,只要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就可以了。”

      “看到白色,就过来跟我站到一起吧,假发。”

      “希望在我过去之前你没被砍倒。还有不是假发是桂。”

      仿佛是精神支柱一样,只要混着血滴的硝烟里还有那一抹刺眼的白色,脚步从来都不会停止。

      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被欺负惯了吧,已经对那家伙养成了习惯性的信任。

      虽然总是翻着死鱼眼看人整天无精打采,但那家伙确实散发着光芒,像漆黑的夜里一丝萤火,即使微弱,也会吸引住目光,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桂似乎了解,又像是不了解。他想那些一直跟随着银时的人一定是笨蛋,虽然他自己也是;正如银时认为相信假发的人一定是白痴,虽然他自己也是。

      笨蛋也好白痴也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不就行了吗。

      “——所以别给我死了啊假发我还等着回去你给我煮红豆饭吃呢。”

      “——先给自己留条命回来吧笨蛋天然卷,而且我说了多少次了不是假发是桂啊!!”

      持续了十几年的无营养的互相贬低仍然持续着,口气轻松得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场恶战而是春游。尽管伤口一天天加深,尽管同伴一个个离去,尽管处境一步步艰难,也决不退缩。

      击掌相约的一瞬,桂茶晶色的眼里还残留着一丝担忧,银时绯红的眼里甚至有一丝狡黠。

      “与其考虑最后的美丽,还不如美丽地活到最后啊。”背后的人站起来时抛下这一句,沾血的手重又抚上刀柄。桂侧过脸,余光扫到背后熟悉的白色身影站得分外坚定,不自觉地挑起一丝笑。从泥土里拔出刀,清光带着血丝从眼前划过。

      “一起上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素来以敏捷闻名的贵公子此时正无比精准地抛出一个个炸弹烟雾弹闪光弹□□截断敌人的视线,步履有些踉跄地四处搜寻着。

      寥落的风卷起血色的烟尘翻卷掩盖了身后尸体。没有一个人。一滴血两滴血,无数鲜红的液体汇聚成流从脚下蜿蜒流走。

      被灰尘遮住了视线。脸上沾满尘土与鲜血,一点没有往日的从容镇定。

      没有。那个沾了血和死亡阴影会更醒目的白色,没有。

      风里的气息让夕阳煨得温热腥甜。殷红的光芒在西面天空聚集成云,爆发出刺眼的亮度。

      一切陷入黑暗。

      黎明尚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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