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番外【正经结局？死亡注意】夏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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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烟花把辰马的墨镜照得五彩缤纷，把桂的头发映得泛出七彩光华。依稀是有美好的月光照在冷清的街上，长长地拉出三个细长影子，虽然去的时候三个人是勾肩搭背而回来时是排成一列扶墙缓慢前进。清凉月色是夏夜特产，风却有些热。
一转眼时光以光速甩站而过。万事屋没有百叶帘的窗子外吵闹不休的蝉换成了缤纷的落叶又换成了飘落的白色小花，零零落落铺满一地光华。他难得的好好穿上那件常年搭在腰间一半的白底蓝云纹和服，缠条鲜艳的红围巾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或者陪一样穿得红艳艳的带着粉色围巾的团子头少女买东西，又或者三个人出去玩打雪仗弄得满身是雪回来感冒几个星期此起彼伏地“阿嚏”上很久。
当第一株新栽的小树抽芽的时候坂田银时又一次主动交了房租。登势怀疑地站在店门口抬头打量万事屋招牌，隐约听见那里传来让人听一遍就难以忘记的“啊哈哈哈”。
樱花开得刺痛人眼的时节他带着两个小孩还顺便把恒道馆的妙脚上一起颇有闲情地挑了块好地界搞野餐，当然又和很久以前的那次一样和真选组的流氓们争地盘，最后还是坐在一起喝酒，或者干架。
太阳的光渐渐强烈，风雨说来就来。神乐抓起打满补丁的伞带着定春出门时偶尔会遇见在路边躲雨的老板，对方却摆摆手让她先走，一派悠然，仿佛在享受等待太阳破云而出的过程，又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日子平静如流水不声不响地滑过。每一个和平常没有两样的晴空万里的早晨，每一个晚霞满天的黄昏，每一个星星多得像雀斑似的夜晚从他手里大大咧咧地滴答而过。熟悉到要烂掉，但沉迷其中自得其乐。四千多个日夜浑浑噩噩地过去，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一个熟识的人都不在。只有那把刻着“洞爷湖”的木刀。
即使在坂田君带着神乐和新八去游乐园这种难得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啊呀原来隔壁的大西君已经长这么高了”这样非常老妈的感慨，尽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岁月飞逝。作为一个看起来像带着孩子出来排解心中忧郁的失业家长的年轻人，更多的，他只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路过的长发女孩子。
像往常一样会在街上听见追着炮轰和被追着炮轰的叫喊声，会远远地听见热情洋溢的追求和痛不欲生的猩猩吼。流氓警察们敬业地破坏着公物一次又一次刷新群众心中形象的下限，似乎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本职工作。
像往常一样在各种熟稔的景象中回忆起一些点滴的片段，摇摇头又把他们赶走。在常去的店里碰上多串君，从最初的“怎么又是你啊混蛋跟踪吗”到后来的“今天又毁坏了几户民居啊”，关系永远不温不火，不晓得是朋友还是敌人。
某次在店里扒着红豆饭的时候，土方跟他说冲田总悟回乡下去了。天然卷眉毛一挑，随口问道“难不成总一郎君和你闹翻了被打残送回老家了吗”，对方不似平常地沉默。
“……总悟生病了而已。”故作轻松的口气，曾经的监护人吐了口烟淡淡道，“回去……陪三叶了。”
彼时他进食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无精打采的绯色眸子斜着瞟了对方一下，继而垂下眼帘不再做任何回答。
“……还真是像啊，我们——”
“谁跟你像啊税金小偷，我可是和你们完全不一样的，更强大的种族啊。”把碗重重往柜台上一放，盯着沾了红色的白瓷碗沿表情平静无波，眼神藏在有些长的银发里看不清楚，“如果他回去了的话就由我来完成S大业吧，毕竟把你干掉是总一郎君毕生的梦想。”
少了个天天故意呛自己的小鬼，没有奇怪的诅咒，没有火箭炮的轰鸣和连续不断的投诉，土方连面对蛋黄酱的时候都感觉到了一丝凄凉，虽然抛去了老妈子的工作确实让人高兴，但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大概确实是被S惯了吧。他扬起眉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埋下头去和食物搏斗。
啊，怎么连蛋黄酱都辣起来了，又是总悟干的好事吧，眼泪都辣出来了。
自从街上没有S星小鬼懒懒地喊着“例行搜查”破坏建筑物以后，就连团子头少女发疯的次数也减少了许多。神乐会抱着食物坐在电视机前连续不断地看三流言情剧直到东西吃完或看到睡着。银时没兴趣听小丫头讲剧情正如以前他无法忍受某人拉他一起看电视，于是少女更加寂寞地靠着定春毛茸茸的肚子看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间或迸出几句激愤的感慨或花痴。
保姆新八合上存折的时候叹了口气，嘀咕着“又没钱了啊”一边看向自家老板。躺在沙发上翻着以前的JUMP的天然卷眼神斜都不斜一下，盯着书页的中缝半天不回话，又突然把书一扔抓了头盔就往外走，丢下一句“我去买新一期JUMP”摔门而去。
“银酱……糖分摄取不足吗？感觉好烦躁的样子阿鲁。”
“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天太热了吧。”
“呜——确实有些热啊，好想去吃西瓜阿鲁~~~明明才六月过了一半多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呢……”
骑着心爱的小绵羊在熟悉之极的街道上一反常态地缓速前进。街边的微笑酒店，丸子屋，还有说着要去的书店都从眼前闪过。他顿了顿拐进北斗心轩，迎着几松的招呼扬起手回应。
“今天要吃点什么呢？”
“啊~啊~今天钱不够多啊……那就荞麦面好了。”
听到这话几松的笑容有些变形，但还是相当麻利地在厨上忙活。只有一位老板娘的店里时时透出冷清的气息，银时歪着头看她干活，一样无言可对。
掀了门帘出来时阳光唰地刺痛他眼睛。坂田银时扫一眼原来常年贴着通缉令的墙上留下的刮不掉的纸迹，调转车头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前冲。
正午的阳光总是炎热灼目。踩在发烫的石子甬路上的木屐清脆顿挫的声响被缓步的靴子声取代，银发男人手插在兜里信步向山上走去。两旁荒草丛生，深绿的草叶也给晒得失去了精深般垂下叶片。发白的阳光刺痛他眼睛，一片白亮的世界，明亮得像冬日里阳光下的雪。恍惚另一边，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那里回过头来望着他，飘落的大片雪花沾在细密的黑色长发上，凛冽的风撕扯单薄衣裳。银时心一震，举起手来向他打招呼，喉间辗转的熟悉音节踌躇半天却吐不出来。那人的纤细身影融在明亮的光里，轮廓稀释成温柔的光芒随风吹了好远好远。白光消散了，他揉揉眼，逐渐清晰的视野里没有人，没有雪，只有萋萋芳草和曲折迂回的甬路。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又缓慢收回，嘴角的弧度由惊喜转为苦涩。
平心而论，坂田银时不是多么善于表达感情，虽然他无数次充当了吐槽激励他人的角色，对于自己内心要宣泄的东西却无法表达出百万分之一的痛楚。所以他习惯用甜食把它们全部压到思维最深处以求得瞬时逍遥。于是他索性不去想那些事，过着日复一日平常无奇的日子，只在夜深时那些泛黄的片段才源源涌进脑海。
“……啊啊，果然是天气太热了吗眼睛都花了。”甩甩凌乱的卷发继续朝前走，盯着脚下凹凸不平的路途，绯红眼眸依旧无精打采。
有几条细微裂缝的石碑上字迹仍然清晰，有力的深痕蜿蜒出熟识亲切的名字。银时用手指一道道划过，微烫的石料温暖指尖，甚至有些疼。恩师真正的坟冢早已不知被哪里的荒草蔓延过了几百个日夜，他也无心翻寻。桂在这里为恩师亲自建了个简陋的衣冠冢好年年祭拜，不止一次地拉他一起来，虽然均以失败告终。算起来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松阳意义上的安眠之地，饶是神经大条如他也感到尴尬。四处张望，踩倒一片野草拔了一束颜色杂陈的小花放在白色石碑前，坂田银时顺势坐下，面对有些损坏但很洁净的碑相顾无言。远处蝉鸣聒噪，提醒他正是炎夏。
记忆里的一头长发在春风中和着樱花瓣随风飞舞煞是好看，把他们几个小孩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假发从此决心要留和老师一样的飘逸长发，高杉则红着脸委婉地表达过无数次先生的头发真的很美，小银时则喜欢在松阳俯下身来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伸手摸摸他垂下来的鬓发，再看看自己天生卷毛，羡慕得不得了。
夕阳下他们追逐着在河岸上叫嚷，金红的光芒被那个瘦弱而温柔的身影挡住，伸出温暖的手牵着他们回村塾去。唯独他有特权可以让先生背着回去，引得另外两个小孩子好生妒忌。先生的背不甚宽厚，趴在上面却分外令人安心。
“……老头子啊，这么多年了……”嘴角一直挂着个笑，喃喃着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山腰上寺庙插着的白幡苍白地招摇着，坐着的草地干而暖，随手扯断一把送到鼻下就可闻见植物特有的清甜香气，很像熟悉的谁的身上的味道。
一样的长发飞舞，松阳总是温柔中带些隐忍，桂则单纯固执得让人想狠狠捶一顿好让他的脑袋稍微曲线思维一下。假发也无数次像这样坐在这里絮絮叨叨个半天吧，而且他那种人，不会像自己一样忘带祭品，老头子一定更喜欢他来。银时胡思乱想着往后倒就地躺在草地上，头顶是蓝得透明的天和灿烂的阳光，闭了眼却是一片血红。
假装不在意什么。论装傻功夫他坂田银时自然一把好手，疯疯癫癫不知耍过了多少人，只有在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才用不着继续装下去。对家里两个小孩他没法倾诉，对真选组里那位遭遇相似的副长他们只能相逢一笑泯恩仇，进行任何抒情式的表达他都觉得有过分卖弄及软弱的嫌疑。可笑的保持那早就被别人看穿的自尊心。
他不觉得桂已经不在身边，就好像他不相信那个活蹦乱跳专业惹事儿的S星王子竟然虚弱到要回乡下养病。事情总是发生得太快，虽然早有伏笔，谁又能在面对的时候做到真正平静。他宁愿相信笨蛋假发是去了某个不知名的地点招募志士，不久以后就会浩浩荡荡地杀回来得意地跟他炫耀又积极拉他入伙要他和自己一起为黎明而奋斗。
“……假发啊，虽然我无数次咒你早死，但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知道吗……”
“不想变成大叔不想变成老头子可以去找时光机嘛，何必用这种方式，在逃避吗……再说就算你变成大叔了变成老头子了也没关系啊，我不是也一样吗混蛋……”
没有人再认真严肃地反驳他“不是假发是桂”，没有人再一脸希冀地邀请他“银时和我一起开创江户的黎明吧”，没有人再慌乱地从窗口跳进来喊着“为了大业我怎么可以就此倒下”又麻利地翻上房顶一溜烟消失，没有人再拎着好吃的东西和新一期JUMP站得极其端庄地在门外按门铃然后被定春一口咬住头或被自己踹，没有人再在他边上念叨着“银时别再吃糖了真的会生病的”正儿八经地关心他，没有人再做各种奇怪的变装在熟悉的街道旁揽客，没有人再正襟危坐于电视前密切关注言情剧动向，没有人再跟他吵架，没有人再让他欺负，所有所有，都让那个家伙带走了。
已经不仅仅是没人在困难时接济一下的问题了。此时他才意识到桂在自己的生活里有多重要，才意识到也许桂早就有所觉悟。尽管知道是条必败无疑的路，还是昂首挺胸地前进。那人本来就固执得过分，比谁都要顽固比谁都要老旧，再怎么好劝歹劝也不肯减慢哪怕一点点去送命的脚步。
所以这也算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只是来得早了点。虽然他不喜欢桂那么坚持攘夷，每每面对他认真坚定的神情时劝阻的话反而说不出口，只能拍拍他肩膀说“你可不要变啊”。如果那家伙真的说变就变了，他一定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假发。
“……呐假发，现在你终于完成攘夷大业了。街上天人几乎都走光了，连神乐都差点被他们遣送回去啊，还好她老爹出面……很高兴吧？”自顾自说着，抬手遮住眼后是鸦翼般墨黑一片隐约有灰色流动，血红光晕隐去不见。那种黯淡的色泽，在他用桂的头发遮住眼睛时效果极其相似。
记得那天桂来找他时又和往常一样罗嗦一大堆听的人昏昏欲睡。冬天的阴冷在窗外呼啸，假发说一句就往茶杯里加一小勺糖，等他说得口干舌燥准备喝的时候才发现那玩意已经甜腻得没法入口。于是他看着那个普通至极的青瓷杯叹口气发了半天的呆，身边的主人则靠着沙发背已然入睡。
连桌上那杯砂糖味腻人的茶都不再冒出热气时他推了推银发天然卷的肩。后者迷糊睁眼，模糊的视野里深黑色外套的桂表情竟然有微妙的、他所察觉不到的落寞，一双澄明清澈的茶晶眸子注视着他，细眉蹙起。银时刚想问还有什么要说的，桂伸出双手搭在他肩上，嘴唇嚅动出“银时”的形状却没声音，眼睛里湿湿的有点水雾迷蒙。
“……喂这是什么表情啊，被抛弃的小狗吗你是。”没好气地吐槽，桂还是用湿润润的眼神看他，半天才把手放下来说：“睡这么久，茶都凉了。很容易感冒的。”银时又回了句“你当自己是老妈啊”，习惯性地抓起桂的手，很冰凉。难得安静的屋里甚至有点冷清，没有换被炉的客厅空荡荡的，时不时有冷风嚣张地穿堂而过。桂被突然而来的冷气冻得一颤，下意识想抽出被拉住的右手把外套拉紧点。银时的手比他的暖得多。天然卷捏捏他单薄肩膀皱着眉说“假发你怎么穿这么少啊，会感冒的啊你当自己是超人吗”，把那双冰凉的爪子全部拉过来放自己手里捂着，抬头瞧见假发有点惊愕的泛红脸庞，心里没来由地就冒出一股不知是什么的激动情感。
喂喂这种欲迎还拒欲说还休的神态一点都不适合你啊混蛋！这种少女情怀是怎么回事啊脑子坏掉了吗假发君？！虽在心里大声质问着，坂田君憋了半天还是没能振动声带进行语言上的交流，只能翻着白眼把对方的手轻轻拍打直到白皙的皮肤透出粉红色。嗯挺滑的，摸到指节上和自己一样的茧，轻轻触碰抚摸。
银时。桂终于出声叫他，清明单纯的眸子坚定地望着他。
“我家的伊丽莎白就拜托给你了。”
“干吗拜托给我啊又有什么事啊……企鹅什么的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好了，北极还是南极还是赤道啊，银桑一定打包把它丢回老家。”
“不是北极不是南极也不是赤道，伊丽莎白是辰马从外星带回来的哦丢不会去的，帮帮忙吗，就这几天~”桂眼睛闪亮闪亮地跟他撒娇似的唧咕，银时让他唧咕得心里发慌，转移视线问“你又要干什么啊开大会吗让他一起去就好了啊”。
那家伙笑得甚至有些狡黠：“不行的，这事伊丽莎白不好插手，做得好的话我从此就……哼哼哼。”
“我怎么觉得很危险呢……”
“银时，你就等着我的捷报吧。你不是说过千万不要变的吗，我是在照着自己的路走……”他突然凑近，一张清秀端正的脸摆在他面前，“你也一样啊，要坚持自己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银时和桂的视线很直接地相撞。他迎着桂坚定单纯真挚的视线难得地直视，然后笑了，伸出手把桂揽住，脸埋在他颈窝处蹭，含糊地应了个“废话”。
他的第六感还是不错的。至少当时的危机感后来确实证明了，电视里的紧急插播，空间终端的冲天大火，和想象中最坏的情况差不了多少。桂当时看似沉稳实则透露着兴奋也透露着危险的语气此后几天时时在耳边响起，直到久已未闻的爆炸声再次造访他耳膜才停止。
把手移开，睁眼，眩目的日光刺入瞳孔，眼球的刺痛与抽搐促使他再度闭上眼，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一个有些纤瘦的背影，檀木黑的长发让给不知从哪吹来的风扬起，穿着式样老旧的和服踩着木屐头也不回地往血红深处前进。
这就是你所要的吗……
“我们都是，想要看到江户人民笑颜的人。”即使是天天追杀假发的真选组也这样说。一个希望回到过去的纯净安宁，一个希望维持安定现状，说到底都只是想要人民得到安稳与幸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银时从来不为国家大义这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奋斗，因此他往往对桂的坚持嗤之以鼻，认为那只是个美好的幻想。诚然这是条死路，然而路的尽头，又有那么一抹似有若无的光亮，像暗夜萤火般把他吸引了去。
所以那样一个千年一遇的笨蛋才真的把不切实际的幻想付诸行动，所以那个认真到固执的家伙才真的换来了宁静和笑颜。
缓慢地让眼睛适应强烈的光线。银时坐起来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心里面意外地平静了许多。抬眼望望恩师的石碑，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踏着飘然的步子沿着小路向山下喧闹的街道走去。他回头望了一下刚才徘徊许久的地方，恍惚日光在那聚汇成纤细的人影，站在那里凝望着山下热闹祥和的繁荣市镇。银发的男人向他挥挥手，薄淡的嘴角扬起一个浅如涟漪的弧度，潇洒的转身离去。阳光在发梢跃动，在热如水波的空气里拨出零落的音符。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番外【正经结局？死亡注意】夏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