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刹那》祁臨

14、第十四章

　　林皓趴在桌上侧着脸看着一脸不耐烦的许风，从刚才说完愿赌服输之后，许风就开始掏出手机在书山后面躲着开始玩起了钢琴块儿，林皓无聊地趴了一会儿，也把手机掏出来点开了钢琴块，邀请许风进行对战。
　　“学霸，您老学习去不行吗？我玩个钢琴块儿还得找我对个战。”许风心里是有些不爽的，毕竟输了赌约，接下来三天都得听他的。
　　“不太想学，没什么意思。”林皓看着许风笑了笑，“你是因为赌约输给我了不爽吧？”
　　“我没有。”许风一字一顿地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接下来几天家里没人，想让你住我家去。”林皓摆弄了一下桌上的书，抽了一个本子出来。
　　“住你家去？干什么？住你家好让我用鞭子抽你啊。”许风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连音量都忘了控制，全班在这一瞬间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近乎五秒左右，才有一声不知道谁说的“我操”打破了寂静，教室里随之瞬间就爆发了。
　　“你们听到没？听到没？许风说要住谁家里啊？”
　　“听到了听到了！是林皓吧，肯定是，诶，许风什么时候换的位置？都坐到林皓旁边去了，啊啊啊啊啊，这对cp我磕下了！”
　　“刚才许风是不是说拿什么鞭子的？我去，玩得好花啊～”
　　“……”
　　许风作为主要当事人已经一脸黑线了，他发誓，他只是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说出来了而已。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吵的？古诗文都背完了吗？注释都背完了吗？他们两个光是成绩甩你们二百八十条街，都学自己的。”语文老师的开口让许风心里一阵感激，至少现在没有被一群人盯着的不适感了。
　　“厉害啊许风，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要来我家用鞭子抽我了。”林皓还在没心没肺地低声笑着。
　　“……操。”许风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
　　中午按照惯例应该是许风和薛昊一起吃饭的，不过现在许风的“掌控权”是在林皓手上的，许风只能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了一下薛昊，和林皓一起呆在教室里。
　　“我说，你去不去吃饭啊，我都要饿死了。”许风坐在座位上不满地看着林皓。
　　“去，不过得等会儿，做完这一小节的笔记就走。”林皓对照着自己桌上五花八门的资料，精准地抽出了一本他想要的，在语文书上做起了笔记。
　　“我操，你上课不好好做笔记研究这些，来有事儿没事儿地调戏我，现在放学了你跟我说你不吃饭要在这里做笔记？”许风一脸的不耐烦，摸了摸口袋的烟盒，拿出来一看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烟了，一边把烟盒往窗外的垃圾桶丢去一边骂了一句，“真他妈晦气。”
　　“行了，别发脾气了，乖，还差一段就带你去吃饭。”林皓在旁边笑了笑。
　　“滚啊，乖你妹啊乖，我是在等你吃饭，不是在等你带我去吃饭好吗？请你理性的分清楚这两句话的意思！”许风觉得自己的炸毛能力和薛昊要有得一比了，他突然想为自己引薛昊炸毛的事情给他道个歉，这感觉真的很不爽。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林皓笑着加快了一下写字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补完了最后一段，放下了笔，“写完了，怎么样，想吃什么？”
　　“不知道，随便你吧。”许风撑着脸望着窗外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
　　“许风，我发现你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外面打架时候那股狠劲呢？”林皓差点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说你烦……”
　　许风刚转头还没说完，林皓就贴了过来埋在他肩膀上，轻声说了一句：“这个语气，难不成是想吃我？”
　　“……滚，我吃面。”许风把他往后推了推，起身在薛昊抽屉里摸了一根烟，夹在耳朵上往厕所走去，“你先去学校门口等我，我去抽根烟。”
　　许风一边往厕所走一边扯了扯裤子，小声暗骂着：“操，差点儿就他妈的在他面前起反应了，大中午的神经病啊，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许风找了个隔间把烟点了起来，等待了半天才举行了降旗仪式，把他从厕所里放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林皓看了看埋头吃饭的许风，开口说出了完整的原因：“我妈这几天有事不在家，所以我家才没人，这三天想让你住我家照顾我。”
　　“哟，原来学霸是个地上生活九级残废啊，让我这个学渣照顾你，不怕我把洗衣粉当盐给你炒菜？”许风冷笑着说道。
　　“没事啊，你都不怕你去我家我给你下药，那我有什么好怕的？”
　　“操，你大爷的，真是有恃无恐啊，不知道的还在想是不是看上我了。”许风翻了个白眼，把碗里的面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说不定呢，我是猎人，你是我狩猎的猎物？”林皓翘起了二郎腿，脸上又摆起了熟悉的欠揍的表情。
　　“扯犊子还得是数您学霸厉害，有本事就给我下个药让我见识见识您晚上会有多威猛呗？”许风擦了擦嘴，起身就准备走。
　　“秒针转动着滴滴答……”一阵唱歌声伴随着手机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许风心里咯噔一下，寻声望去。
　　“不会吧……操，真他妈是这小子！”许风寻声看到了还在响着的林皓的电话，突然心中就上来了一腔火气，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把林皓拎着揍一顿。太欠儿了，真不是一般的欠儿，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在音乐课上面唱的这首歌设置成手机铃声？还把铃声开这么大？
　　就在许风越想越气的时候，林皓接电话的声音传了过来：“喂，谁啊。”
　　“林熙，你是林皓吧？”一个温柔的女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嗯。你……到了？”林皓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对于这个完全陌生的姐姐突然的到来，他很不适应。
　　“到了，在街上，你应该在上课吧，晚上回来再聊吧，我大概八点半去楼下等着你，跟你说一声。”
　　“行。”林皓答完这一句之后就挂了电话，转头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许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铃声好像是被听到了。
　　“呃，那个，风哥你听我解释，这个铃声吧，他就……”
　　“停。”许风打断了忙着解释的林皓，“我现在不冲你发火，这三天我都不会冲你发火，我听你的。”
　　“噗嗤……”林皓觉得自己的笑点越来越低了，特别是面对许风的时候，“风哥，我觉得你这样挺可爱的。”
　　“可爱你妹，走了。”
　　下午和晚自习都是脾气好的数学老师来上课，他虽然身为教导主任，但是见着谁都是一脸笑容。别说，这中年大叔笑起来还挺阳光，上课只要不闹，他都不会说什么，只是笑着在讲台上讲课，底下的也给这老师面子，安安静静的，老师讲老师的，学生玩儿学生的，两不耽误。
　　“该跟我一起回家了吧，风～哥～”林皓搭了搭许风的肩膀，教室里没剩几个了，其他人早就在打铃之前就一窝蜂地涌了出去。
　　“回，我回，我跟您回，您特么让我跟您去酒店儿我都没话说，求求您别这么叫我了行吗？”许风感觉自己的态度特别坚决了，就差跪下来了。
　　“这可不行，不趁着这三天这么叫叫你，以后有没有机会都不一定。”林皓笑了笑。
　　“不是，我发现林皓你挺腹黑啊，不放过一点儿机会是吗？”许风无语道。
　　“就当是这样吧，走了，骑车。”林皓提着钥匙在手上转了一圈。
　　许风在一旁看着开锁的林皓，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我不会骑车。”
　　“……啊？”林皓愣在了原地，他一只脚想刚踩上去。
　　“我说，我不会骑车。”许风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会骑车？你不是被称为全能混混的？怎么连骑车都不会啊。”林皓觉得挺好笑的，原本他以为许风不骑车一直是因为懒得骑，看到许艾之后又觉得是没钱买，没想到许风压根儿就不会骑。
　　“我是全能，我也是混混，但是我的全能里不包括自行车。我家里条件一般，我还要养活许艾，手上没有多的钱会给我练车，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走路了。”
　　许风说的这话好像句句都在理，可是林皓从里面听出来了不一样的情感，不是不学，不是不喜欢，只是因为没有钱能够给自己买一辆自行车，只是因为要在上初中的年纪就要开始背负一个小自己三岁的妹妹。
　　“风哥，上来。”林皓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车后座，“今天让我带你飞一回。”
　　“就你？这小自行车能蹬多快啊，还飞一回。”许风看着车后座笑了笑。
　　“上来你就知道了。”林皓踩了踩踏板，随时准备蹬出去。
　　“行，那我就试试，看看人生第一次被载着坐自行车什么感觉。”许风把包另一边的背带也背上后，跨着坐上了后座，就是没啥地方能搁腿，只能踮着后轮胎的地方勉强能放放。
　　林皓一开始骑地并不快，一路从学校里面晃悠出校门之后就上了大街，大晚上的虽说不是车水马龙，但是也不怎么少，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是高中生放学的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风哥，抱着我。”林皓喊了一句。
　　“抱着你？你要干嘛？”许风一脸疑惑。
　　“我要加速了。”林皓用力蹬了蹬，自行车的速度突然比刚才快了不少。
　　“我操！”许风突然一下丢了重心，双手下意识往前面一探，紧紧地抱在了林皓的腰上。
　　“林皓，你大爷的！你他妈突然加什么速啊，差点儿给我摔了！”许风还有点儿没回过魂儿，这一下是真刺激，摔下去就是头着地了，现在呼啸的风还在耳朵旁边扫着。
　　“想着快点儿回家嘛，体谅体谅。”林皓笑了笑，左拐右拐地穿行在街道上，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渐渐的变得少了起来，直至消失，两旁只剩下光秃秃的墙面，和一盏盏孤独又不孤独的暖色路灯。
　　“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要把我带去拐卖了，这什么荒凉的地方，二三十层的楼都是空的，要么就是在建的，看着真他妈不舒服。”许风四处看了看，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地方荒凉程度和钢厂有得一比。
　　“这边是新新城区，就这样，以后才会慢慢有人。”许风一个拐弯把车停了下来，他看到了小区的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内搭的T恤，一件黑色的宽松阔腿裤衬出了一对大长腿，外面套着亚麻棕色大衣，脚上穿着一双和大衣同色的靴子，头发烫了一个大波浪，随意地就那么披着，有时微风还会把头发吹落一丝，掩了掩那张精致无比的面庞，那张脸和林雅有七分相似，林皓很快就明白了这是谁。
　　林皓轻轻拍了拍许风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风哥，松手了，我们到了。”
　　“啊？哦，到了啊。”许风有点儿迷糊，一路上手抱着林皓的腰，脸贴在他背上，风吹的还有点儿舒服，估计再过个五分钟许风就能睡着了。
　　“你就是林皓吧？”站在小区门口的女人走了过来，站在了林皓身前上下打量着他，不难看出来她的面容和林皓有几分相似，特别是脸型。
　　“嗯。到家里说吧。”林皓语气里没了刚才的笑意，变得平淡了许多。
　　“这位是？”女人回头看了看许风，问道。
　　“许风，我同学，今晚有事儿，和我一起住。”林皓转身拉起了许风的手，径直把他往前面带。
　　“喂，林皓，你等等，你不是说你家没人的吗？这个女人是谁啊？”被强拉着的许风小声问了一句。
　　“等会儿再告诉你，赶紧走了。”林皓不太愿意在外面说这件事。
　　“我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讲我的事情，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林熙，是林雅，也就是你妈妈的大女儿，目前人在H市，这次回来我主要是为了你来的。”进门之后，林熙就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来的目的。
　　“嗯。具体说说吧，什么意思。”林皓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看着林熙。
　　“不用那么紧张，放松点，我小时候也在这里呆过，我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原本跟我没关系的，但是原则上你是我弟弟，听她说你成绩不错，我觉得你留在这里会被埋没。”林熙看了一眼坐在林皓旁边看手机的许风，“跟这里的其他人一样，被永远埋没在这片烟囱里冒出来的阴霾底下。”
　　“我现在很好。”林皓只是静静地抛出了五个字。
　　“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到了社会上，它会告诉你这人生是怎么一回事。总之我也不急，在你毕业之前我都会在这里呆着，顺带也看看这个破烂的小城市被改造进化成了什么样子。”林熙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留个地址吧，以后说不定会找你。”林皓拿手机开了二维码，准备先和林熙加个好友。
　　“嗯。我现在就住在古城西路那一条，你要找我的话就去那边，到了给我发短信。”林熙拿出手机扫了一下，随后一条好友申请就发送到了林皓手机上。
　　楠沐枫疏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林皓点了点同意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林熙自顾自地起身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喝，缓缓开口道：“这个地方小，乱，脏，差，在我看来是没什么前途的，至少现在是这个样子。我不会管你妈妈，我来这里要带走的只是你，让你能够去外面飞而已，这些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明白，免得你到时候误会我什么。”
　　“你不管她？你不也是她女儿吗？”林皓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先去你房间写作业了，林皓你等会儿有事儿来找我。”许风识趣地提着包进了林皓的房间，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林熙瞥了一眼关上的房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过来放在茶几上幽幽说道：“我是，但是我对她的感情是有限的，让你出去，已经是我把底线放得很低的决定了。”
　　“我靠自己的成绩，脱离这个小城市并不难吧。”林皓有点不满，林熙这话似乎是怜悯自己似的。
　　“不难，但是以你家里的经济条件，你连大学的学费都交不起，更别说生活费和各项学习必须的费用了，你怎么出去？”林熙一语中的地说道了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