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泊水而渔

6、跟随

　　随着女人的问话，那个名为周起的高中生，仗着身高优势双手抱胸挑衅的跟她对峙：“至少你怎么着打我我都要怎么着打回来吧？怎么，这就怂了要跑路？”
　　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女人看了眼凑在店门口看八卦的众人和他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同伴，将脖子上的围巾又绕了一圈，皱着眉不吭声。
　　“怎么，怂了？”他凑过来拿手臂撞她，她被撞得又是一趔趄。
　　“别闹了周起！”另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赶紧跑过来，求饶地看向她：“姐姐你可快走吧！对不起对不起刚刚不应该阴阳怪气地嘲讽你，您快走吧！”
　　“贺子睿你看到我脸上的巴掌印了没你就放她走？”
　　“求你了哥，你不想被留校察看就打她吧。”
　　“我怕个卵？”
　　“我怕我怕，你不怕我怕行了吧……”
　　女人转身就走。
　　身后的人虽然骂骂咧咧，倒是也没跟上来。
　　灵魂出窍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的丁闻看她越走越远，清醒过来，连忙跟上去。
　　女人的步伐迈得很大，依旧平缓稳定，不疾不徐的，丁闻揪着心跟近了，待看到她脸上没什么异常后，才逐渐放下心来。
　　孰料对方在斑马线上等红绿灯时，突然抬手抹了下眼睛，两颗金豆子滚出来。
　　接着，源源不断的金豆子滚了出来。
　　有来往的行人诧异地往她脸上看，她抿着唇当没看到，等绿灯亮起的时候，又抹了下眼睛，大步向前走去。
　　过斑马线，往右拐，开大门，上楼开门，锁门，等屋里的灯亮起的时候，她渐渐平静下来。
　　她蹲在门口，轻声呼着气平顺自己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铃声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她又吐了一口长长的气，才接起电话。
　　“你吃好饭了吗？”
　　女人没有戴耳机，清透的男生传过来。
　　“嗯。”她闷声回应了声。
　　“怎么了，怎么觉得你不开心呀？”
　　“不太舒服，想去洗漱下就睡觉了。”
　　“哪里不舒服呀，我们开视频我看看你好不好？”
　　“不要了，我先去洗漱。”
　　“你哪里不舒服你要跟我说啊，不然咱俩都不在一个地方，你这样我会很担心。”
　　“我挂了。”
　　她将电话挂断，捂了会儿脸，才站起身来往卧室走去。
　　丁闻看着她取下围巾，脱了衣服转头看向镜子。
　　女人右肩上多出一小片淤青，在嫩白的肌肤上很是显眼，她伸出左手试图去碰了下，疼得“嘶”了一声。
　　她很快就穿上衣服，又去看自己的脸，下巴也青了一小片，是当时被按在桌上的时候磕青的。
　　小b崽子。
　　丁闻在心里骂了声，她就说怎么会那么痛。
　　女人拿了套衣服走进浴室。
　　丁闻在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她又冲出家门，原路返回往那家沙县小吃的方向走去。
　　她住的地方离那家店不远，才走了一半，就看到对面有个校服男走过来，跟她隔着一条街，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带着一脸戾气。
　　丁闻转身环顾了下车来车往的街道，放弃横穿马路的想法。
　　等她绕了一圈，穿过人行道走到对面时，已经看不到对方了。
　　丁闻气得咬牙，心想自己都消失了还这么遵守交通规则做什么？
　　她只得往附近的高中走去。
　　看对方校服的款式，是那一所高中没错，这人反正晚上也会来上课，她还不如去他们学校门口堵他。

　　离校门口越近学生就越多。
　　丁闻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诶你知道了没？下午放学的时候高一八班那位帅学弟跟社会上一个女生打起来了。”
　　丁闻斜着眼看过去，看到两个长相乖巧的女生。一个剪着齐耳的学生头，另一个长发，两人抱着书往学校走去，边走边说话。
　　“哪个帅学弟？”
　　“就上周咱们年级不是跟高一打球赛吗，最后高一有一个队把咱们年级的全打趴下了，其中有个帅得发光的8号和他朋友，记不记得记不记得？”
　　“我就记得帅得发光的8号了，他朋友我不记得。”
　　“你忘了？后面散场咱们不是去上厕所吗，出来后有几个穿着球服的人在水池那洗脸，想起来没？有个女生就在厕所门口等着他洗完脸告白，结果人家理都没理直接走了……”“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然后那个女生哭了，剩下的几个人看到还很愣。”“对对对，然后8号还给那女生递了一瓶水，啊……真是人帅心善。”
　　“看你花痴的。”
　　“你不懂，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朋友今天放学跟社会上一个女生打起架来了，听说现场人超多，他还把人家按在地上打。”
　　“不是吧……打女生的男的也太下头了。”
　　“真的下头，最后还是人家8号在旁边护住了那个女生，听说那个女生还哭了。”
　　“有点可怜啊，如果是我我要自闭了。”
　　“就是说，后面还是8号把那个女生送回家的……哎你干什么？”短头发的女生被人撞了下，不悦地转脸去看向肇事者。
　　用肩膀撞她的女生懒洋洋地举着双手耸了下肩，无辜道：“没注意，对不起哈。”
　　她于是回头，没走几步又被人推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她生气质问。
　　那女生又摊了摊手，演都懒得演了，无所谓道：“不好意思，没看到人哈。”
　　那女生后面跟着的几人抱着胸看着，她们几个都是长发，有些染了，不显眼，但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隐约的颜色，有些头发烫了卷，还有化了妆擦着口红的。
　　丁闻看了会儿，在心里评价：是她在路上看到都不想招惹的那种学生。
　　“走吧小冉……”长头发女生拉了拉她的同伴低声说，后者虽不甘，但也不敢跟着这几个人对上，只能闭了嘴，憋屈地跟着同伴走了。
　　丁闻于是去看那几个人。
　　那几个女生慢悠悠地往学校晃去，其中一个人问道：“周林溪，你堂哥怎么跟社会上的人打起来了？”
　　“切！什么堂哥，周起就比我大一个月而已。”刚刚推人的那个女生不服气的反驳，随后吹了吹刚做好的指甲——虽然是透明的，但是也亮晶晶的么不是。
　　“你大伯母不是每次见到你们两个都耳提面命的让你叫人家哥吗？”
　　“我偏不叫，谁让他小时候老打我，我不打回去都算不错的了，叫个屁的哥。”
　　“你说你堂哥这人哈，虽然我知道他挺凶的，但真没想到他会打女生。”
　　“贺子睿说是那女人扔了盘面条到周起脸上还给了他一巴掌，哈哈哈你没看到贺子睿那表情，笑死我了……”
　　“不是吧，她打的你堂哥？”
　　“对啊，后面周起揍了人家一拳，还是卢从有给拦下来的，要不以周起那拳头，”她抱住手臂打了个哆嗦，说道：“我小时候的阴影又来了，要我说这也太没种了，都长大了还打女人。”
　　“他小时候打你还不是因为你老去他家偷糖吃，做坏事让他背锅，怪谁？”她同伴嘟囔。
　　周林溪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男人就是要在棍棒下成长，他不背锅我爹就要揍我了，你瞧我这细皮嫩肉的，要被揍了还能有这脸这身材？他爹揍他就不一样了，现在他还不是长得好好的？”
　　同伴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又说：“但说起来那社会女先打的你堂哥，你堂哥后面打回去也没错嘛。”
　　“没错个屁！还不是贺子睿嘴巴太碎了，当面说人家坏话才被打的，报应么这不是？要我说那女人干得漂亮！”
　　“说人家什么了？”
　　“说人家又老又丑。”
　　“我靠！当面说的？”
　　“那不可？”
　　“贺子睿咋没被打？”
　　“可能是因为周起更讨嫌。”
　　“……你这就是有成见，那刚刚别人说你堂哥坏话你还不爽呢？”
　　“那不一样。”
　　“所以那社会女真的又老又丑吗？”另一个人凑过来。
　　“我怎么知道，要不咱们改天让贺子睿带着去见见？”
　　“……才不要，没劲儿，去厕所抽烟不？”
　　“抽个屁，上次教导主任才刚通报，你头铁是吧？”
　　“她总不能在厕所外面守着吧？”
　　“万一呢？我不想又把我爹妈叫过来，到时候扣我零花钱，我下个月要买的东西可多着呢！”
　　“怕什么，有人来了就把烟头往蹲坑里扔呗，走吧。”几人怂恿着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社会女”丁闻抱着胸听了会儿几人的墙角，被多次出现的“又老又丑”几个字气得嘴巴都歪了，随后见她们往右边方向走过去，便停住脚步，折返着回了校门。
　　她靠在校门口柱子上思考了会儿，心想怎么一家小小的沙县小吃店铺发生的风波会有这么多人知道，还是说她走过来的时候刚好碰到的是知道这个风波的人？
　　那她以后经过这所学校，或者走在路上的时候会不会被人打——正确的来说以后是那女人经过了。
　　她确实想不到那女人这么勇。
　　想起那女人干净利落挥盘子的动作，她龇牙乐了下，又很快担忧起来。
　　说起来，对方怎么着也是受伤了，不行，她还是得想个法子，不然以后回到自己身体里时都怕那身体千疮百孔了。
　　丁闻靠在校门口思索半天，那位八卦中的主角才姗姗来迟，出现在她眼中。
　　对方换了套衣服，脸显然是洗过了，右颊还留着几个浅浅的手指印，下巴新贴了一张创可贴。
　　路上有人偷瞄他，被他的视线扫到后立马就避开了。
　　她眯起眼睛，看着他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