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五目咦叔

9、探病

　　“若水，最近外边有什么事吗？”一个苍老的中性声音透过纱织的帷帐，从宽大的床榻上传来，有些虚弱，却还清晰可辨。

　　“回阁主，近日外边很是太平，朝廷里也没什么动静，请阁主安心休养。”尚若水脱去了之前的傲慢懒散，毕恭毕敬的半跪在床前。

　　“那就好，那就好啊，从宫里出来之后，我这身子就不舒坦，如今外边乱，我连病都不敢出去看，要是没有你为我治病备药，恐怕我就一命呜呼啦……”说完这几句话之后，还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好像很累的样子。

　　“要是没有阁主提携，若水现在根本一名不文，就算我死，也绝不会让人动阁主一根汗毛的！”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一点错都没有，尚若水出走炼药堂之后消沉得可以，她现在的地位、权力，无一不是老阁主给她的，这位老太监对她确实有知遇之恩，她也应该懂得知恩图报。更何况现在老阁主的义子柳玉碎跃跃欲试，已经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必须确保老阁主平安无事，进而确保自己万事大吉。

　　“想当年老夫是何等地位显赫，现如今……唉……是我罪孽太重，现在到了报应的时候了……”老年人最喜欢怀旧，怀旧最容易让人伤感，伤感最伤身体，可尚若水最怕他伤身体了。

　　“阁主何需悲切，您吉人天相，定能度过此劫，将来后福无穷啊！”尚若水赶紧打断他的思绪。

　　“……若水……”

　　“您有什么吩咐？”

　　“玉碎的意思，我明白……他现在等不及了……他虽是我的义子，但我心里还是偏向你啊……”

　　“阁主千万不要这么说，若水绝无此意！若水只愿誓死效忠阁主，和少阁主，衔环结草，赴汤蹈火。”尚若水本来犹豫要不要加上“少阁主”，后来想了想还是加上为妙，老阁主明显是在试探她，看来他老的一点都不糊涂，心里还是有主意的，于是干脆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表明自己相当尊重少阁主，完全没想跟他争。

　　“唉……玉碎要是有你半分通情达理就好了，我已经这样了，还能有几天活头，他就是做什么事都太着急，这点你比他强多了。”

　　看来尚若水刚才说对了，老头儿的心还是向着干儿子那边，到底还是把自己当外人，不过他现在越来越离不开自己了，从前他可没跟谁说过对继承人的想法。而且柳玉碎越着急，他心里越害怕，他虽然信得过柳玉碎，也知道他不会对自己下手，但是老年人心里爱生猜忌，总是隐隐的有那种让人害怕的想法，眼下信得过的，就只有尚若水这个得力的副阁主了，看来她绝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老头说话不明不白，尚若水可不能含糊其辞：“阁主放心，若水对阁主和少阁主忠心不二，此心天地可鉴，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善终！”话已经说绝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哎呀！我又没怪你，你对我忠心这我心里最清楚，可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好啦，我也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阁主，那您安心养病，我先回去了。”

　　“嗯。”

　　正起身要走，又听见那虚弱的声音：“若水！”

　　“阁主还有什么吩咐？”

　　“帮里边有你打理，我放心！”

　　“……”

　　走出居室，尚若水又恢复了她以往盛气凌人的阴冷表情。路过门口的守卫身边时，她停下来，眼睛仍旧注视着前方，脸上的情绪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只是悠悠的对旁边的人吩咐道：“老阁主要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必须全部通知我，明白么？”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分量。

　　“属下明白！”

　　尚若水举步离开之前，又抬高声音，说道：“好好伺候阁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