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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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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攸,吴攸是哪个?”群头忠哥拿着白色小喇叭,操着一口河南腔朝人群喊话。
灰头土脸的乞丐堆里站出个高瘦小伙,清癯疏淡的面容裹挟着两分阴郁五分内向,谨小慎微地走过来,纤长的睫毛轻颤,声音不大但清脆,“忠哥,您找我?”
忠哥端相了一阵儿,琢磨出印象,语气轻蔑道,“你就是吴攸?”斜睨了吴攸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去换身干净衣服,导演要见你!”
衣服换好,忠哥边带路边揶揄:“不清高了?之前让你陪酒死都不去,装得跟贞节烈女似的。怎么,攀高枝你还分贵贱,非得到秦以年这种咖位才值得你下海?”
是记起吴攸刚到他手下那阵,威逼利诱、下作手段全使上也没能让人服软,吴攸看着胆小内向,人却机敏,滑溜的跟泥鳅似的总能逃掉。皮条没拉成还害得他得罪了好几个小老板,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才平息过去。
吴攸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听训,默默跟在后面。
会议室里,本剧的导演,编剧以及制片人都在。男主角秦以年一见到吴攸,快步走到吴攸身旁,热络的搭着他的肩膀介绍,“这就是吴攸。”
吴攸恭敬问好,然后感激的朝秦以年颔首。
也是机缘巧合,他昨个儿正在旁观,忽然被秦以年叫住,笑眯眯的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背替。因为是拍现代戏,既不需要吊威亚也没有激烈的动作场面,最危险的戏份也只是跳海撞车,都有专业的保护措施,不必过于担心。
秦以年轧戏三剧同拍,他和他的专用替身都在另一个仙侠剧中受了伤,医嘱禁止剧烈运动,他逞强拍出来的画面都不过关。说是恰好发现吴攸身形相近,侧脸也有几分相似,于是才有了这一茬。
演员本人亲自举荐,吴攸过来走个过场,这事儿便定了下来。
事儿办妥了,发现拜托的人不在,秦以年环视一圈,问,“阿清呢?”
他口中的人正守在吴攸必经的路上抽烟呢,烟雾缭绕中看见一个削瘦板直的人影慢慢靠近。男人脸上升起意味不明的淡笑,幽幽开口叫出吴攸的名字,声音性感,透着霸道和散漫。
吴攸一瞧这人的脸立马慌了,本能的后退两步,攥紧了拳头咬牙镇定,咽了咽口水假装泰然,声线却止不住的颤抖,“纪……纪少?”
纪则清很高兴地应了声。
不同于他的喜悦,吴攸脸色煞白,心脏“咚咚咚”狂跳,夏日炎炎惊出一身冷汗,手脚僵硬。磕磕绊绊憋出一句,“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一碌骨逃跑的样子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纪则清意犹未尽地挑了挑眉,侧头偏向刚到的秦以年。
秦以年下巴轻抬,朝吴攸的背影没滋没味的冷笑,“真像你说的,身娇体软易推倒?我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纪则清想起那画面那滋味,赖里赖气的说,“舒服着呢,等我玩够了,你也尝尝就知道了。”
“好啊,那我可等着。”
贱兮兮的模样激得纪则清给了一肘击,笑骂,“德行!”
吴攸湿漉漉的从水里出来,秦以年亲和的帮他披上浴巾,“辛苦了,快擦擦。”
湿透的白衬衫把不盈一握的腰肢显于人前,看起来比女人的还要细还要软,难怪纪则清念念不忘。想起纪则清的叮嘱,秦以年摸摸吴攸柔软的发梢,轻声道,“小吴今晚有空没?一起吃个饭?”
既是资深前辈又是提拔自己的恩人,吴攸自然爽快答应。
到了敞亮的包厢,秦以年说有个朋友也一起,吴攸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这朋友便推门进来了——果然是纪则清。
许是刚从饭局上下来,身上带着一股子略刺鼻的酒味,西装搭在手肘上,衬衫解开了三颗纽扣,漂亮的锁骨和蓬勃的胸肌时隐时现,额前散乱的碎发半遮半掩,隐去了五官过于精致而显得酷肃的冷峻,露出了酒后散漫恣意的风情。
他在吴攸身旁坐下,吴攸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搭在他的凳椅上,一副霸道强势的姿态。
秦以年笑着打圆场,“小吴,介绍一下,我发小——纪则清,咱们这部剧最大的投资商就是他外公。你别紧张,他个性有些张扬,但人不坏。你比他年长,就跟我一般叫他阿清吧。”
吴攸哪敢啊,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谦卑地叫了一声“纪总”。
秦以年笑着打趣,“你看你,板着一张脸,吓到小吴了。”手机一响佯装懊恼,“有几个镜头效果不太理想,导演找我补拍。阿清你帮我照顾好小吴,我去去就来!”话一说完人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吴攸愣怔,不敢相信秦以年就这样把他抛下了,还木登登的傻站着。
纪则清慵懒的笑了笑,“这么怕我?难道我们以前见过?”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是带着钩子,勾得吴攸心慌意乱。偏他还越发吊儿郎当,揉捏着吴攸的手心,饱含深意的双眸藏着翻涌成海的跃跃欲试和势在必得。
吴攸头摇成拨浪鼓,不断安慰自己,别说当时纪则清不清醒,就算他清醒着,也不可能记得两年前一夜情的对象还念念不忘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他稍稍镇定。
“哦~”,纪则清语意不明的拉长音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顿饭还是吃的坐立难安,连带着一桌子美味佳肴跟着逊色,食不知味的吃进嘴里,胡乱嚼吧两下就吞咽下肚。
偏偏纪则清支着脑袋兴致勃勃的观察他,虎视眈眈的眼神总让吴攸觉得恐慌,似乎自己也变成了餐盘里的食物,而这盘食物的主人正是手握刀叉的纪则清。
纤白如削葱根似的手再一次握公筷,纪则清夹了一只红虾放到吴攸的瓷碗里,含笑道,“多吃点,你太瘦了,摸起来都没几两肉。”
吴攸吓得一块红烧肉咬都没咬就咽下去,眼珠子瞪得滚圆,一副受惊的模样。
纪则清肆意的畅笑起来,伸手用大拇指擦掉吴攸嘴角的汤汁,忍不住调侃,“胆子这么小啊?”
寒毛直竖的吴攸猛地一颤,放下碗筷正襟危坐,硬着头皮闷声说道,“纪总,我吃好了。”
纪则清摸了摸下巴,露出遗憾的表情,懒懒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车厢寂静,吴攸挺直腰杆放轻呼吸,纪则清舒舒服服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纪则清身上的香水味,像是茉莉混合接骨木的幽香,很是好闻。
司机早就下了车,吴攸肩膀酸麻老半响,才看见纪则清动了动,赶紧小声叫他,“纪总,我到了。”
车窗一降,入目是个破旧的筒子楼。三两盏街灯昏黄黯淡,生命力旺盛的爬山虎布满暗色的墙面,在夜色下好似魔鬼的爪牙,盘虬吞噬着仅剩的空白。夫妻对骂、孩子哭闹的声音幽幽的传到耳朵里,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油腻腐烂腥臭味不断刺激着鼻腔。
纪则清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人坐正了,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嗯,下去吧。”
吴攸涨红了脸,意识到纪则清嫌弃,迅速的推开门下了车。
车门一开,那股臭味就更加浓烈,纪则清眉宇间的不愉越发明显,冷淡的掀了掀眼皮,凉薄的瞥了吴攸一眼。
尽管羞耻难堪,吴攸还是规矩礼貌的告别,“谢谢您送我回来。”
车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像是多停留一秒,就会被这里的恶臭玷污一般。
吴攸望着漆黑的夜空舒了口气,心想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和纪则清见面了。
翌日到剧组秦以年照旧亲和,还跟吴攸道歉,说不该就那样把他丢给纪则清,问纪则清有没有欺负他。
吴攸想起男人矜贵的俊脸,摇了摇头。
作为象征罪孽的产物,他早就习惯了伴随着侮辱咒骂的人生。只是纪则清于他而言总归是特别的,吴攸抠着裤缝无声的劝告自己:没关系的,不要难过,不是他的错。
晚上剧组聚餐,沾秦以年的光吴攸也被邀请。在座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吴攸拘谨的立在包厢外观望了许久,还是没能鼓足勇气。
秦以年接着电话往外走,看见吴攸便把接纪则清的任务交给他,“小吴,你去餐厅门口接一下阿清。”
包房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相比在聚会上呆若木鸡的傻坐,给纪则清带路可能稍微好上那么一丝。
吴攸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看到人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君子端方,俊美无俦,大抵女娲造人的时候也是偏心的。白衬衫黑西裤,简简单单的打扮遮不住周身的出挑,奢华的夜色都不及纪则清薄唇微掀来得夺目亮眼。
看见吴攸,他弯了弯眼角,风情万种的笑起来,暧昧道,“来接我啊?”
性感的男人说话总带着多情的勾引,吴攸不自觉的耳朵发烫,喉咙微痒,笨拙点头,“秦老师让我来接您。”
电梯间,纪则清咬着唇瓣忽然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吴攸的耳廓,灼干了他的清明。精神恍惚间,吴攸听见纪则清贴着耳畔哄诱,“今晚做我的黑骑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