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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一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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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原郁闷地挠着那头乱蓬蓬的海带头,老式吊钟已经带来了十一点和柠檬黄的月光,切原并不知道,他正在和ABC奋斗着。
听到“叩叩——”的敲门声,切原无比郁闷自己就是小小的善良了一回,却惹来了这样一个大麻烦,心底却悄悄地舒张了一种甜甜的感觉。
他打开窗子,女孩进来,手里还有一本笔记,厚厚的笔记本,淡黄柔软的纸张,蓝色娟秀的小字散发着墨水淡淡的清香。
切原恼怒的看着桌上多出来的常春藤纹路的硬皮线圈本,恰好遮住了他满是红叉的作业。女孩白皙的手把纸张翻到了切原做作业需要的那一页,顺便从切原乱糟糟的书架上找出一本年代久远落满灰尘的词典。女孩用餐巾纸一点一点把灰尘擦拭掉,递给切原。
切原突然想起柳生前辈看到他的词典时那种无奈的神色和一向优雅的他头顶上冒出的井字,仁王前辈还在那里揶揄:“这个版本有点老了啊,不知道会不会有错,不过对赤也来说也就凑合了吧啊。”
切原咬咬牙,柳生前辈虽然不会用暴力,但是那些堆成山的补习资料做起来可是会死人的啊,相比之下他倒是宁愿被副部长揍一顿,但一想起部长那美丽温柔善解人意的笑容就背后发寒,谁说部长温文尔雅,明明就是个万年腹黑王。部长笑得越灿烂,自己死的就越惨。当部长脸都笑烂了,自己也就完蛋了。切原小小的腹诽。
切原没好气的结果词典,翻得哗啦哗啦的,还撕破了几张页脚,半天抬起头来,挠了挠乱蓬蓬的海带头,问女孩:“那个,你知道怎么用吗?”
女孩有些迷茫,大大的眼睛不解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一排阴影。
切原恼怒的盯着那些蚂蚁爬的字体,他仿佛听到了无数个和尚在他耳边念经,就像不知哪本书上有个叫唐僧的和尚对着他的徒弟念咒一样。他在书页上歪歪扭扭的写上连蚂蚁爬都无法形容的他的字——Shit!这是他唯一会的一个词。
女孩茫然的看着切原阴晴不定的神色,问:“你,怎么了?”
切原面色不善的摆摆手,没有说话。他感觉女孩清新软糯的嗓音像嗡嗡的蚊子叫,他有些厌烦的挥挥手。
女孩不说话了,一时间,室内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事实上切原也快要窒息了,被英文字母绞得头昏脑胀的他使劲摇着自己乱蓬蓬的海带头,似乎想把里面的海带都倒出来。
女孩诧异的看着他,乖巧的坐在他的榻榻米边,等着一点钟声的到来。
日子行云流水的过去,就像墙上挂着的哗哗翻动的日历,就像桌台上台历本上面越来越多的红叉。
女孩每天晚上十一点带来那本厚厚的笔记,切原笨拙的翻动着老旧的词典,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上面写“Shit!”,但是不管怎么说,听着书页哗哗翻动的声音,就像时间一点一点从沙漏里流泻,还是总会记住一些蚂蚁国文字的,虽然不知道小小的蚂蚁会不会把海带吃掉,然后占据满整个空间。
在十一月快要结束的时候,切原终于把那像蚂蚁爬一样的厚厚笔记本记住了哪怕一丁点儿的东西,受到了前辈们的褒奖。
切原倒是有点惭愧,主要都要归功于女孩带来的那本笔记本,那份笔记记得十分详尽,上面还有许多日文的注解,日英对照的一些小说,有些时候他还有点喜欢上了看笔记,虽然不想承认大多数是为了完成作业,当然,他说的喜欢看的笔记里绝对不包括占了三分之二的蚂蚁字。
切原走到女孩的身边坐下,这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日历本上画满了红叉。
又该翻一页了。切原淡淡的想,闻着风里送来的海腥味,他看着女孩宁静柔和的侧脸,目光有点小小的痴迷,他并没有发现。
切原带女孩去了街头网球场,十二点,天黑沉沉的,星星几乎垂到地上。
一个人也没有。这个时候还在网球场上的多半是需要发泄的人。当然,也不排除像切原和女孩这样闲得发慌的人。
切原郁闷的想着为什么会没有人,显然,切原同学已经忘记了十二点是人们正常的休息时间,还在外面晃荡的人才显得不正常。
他拿着球拍对着墙壁狠狠的练习,有点像在发泄他的愤怒。
直到月亮被云遮住,墙壁上有一个很深的凹痕。他又在四周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有点像不二芽理的坑坑洼洼的头发。女孩忽然笑了,月光下似乎可见她暗红的血液在青紫的血管里流动。
那种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肤色,让切原没有来的心惊。
就好像,她随时就会随风飘去一样。
就像一场甜美的梦境,醒来只会痛苦。
但是梦,终究是要醒的。
他开始害怕。
他坐在教练席上,挠着他的海带头。
他其实很想向女孩展示一下他的球技,告诉他其实她比他那个什么哥哥强很多倍。
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狠狠的捏着手中的网球,猛然发觉这是女孩送给他的那个有着他画像的网球,绿茸茸的小球上他的脸已经被捏的扭曲狰狞,像恶魔一样。
他慢慢把手放开,小球落在地上,欢快的打了一个滚儿,落在一圈小小的积水里,黑色马克笔的一面浸在水中,有油墨一点点慢慢地浸开。
切原并没有看到,他有点烦躁,转身一看,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看了看手表,时针不偏不倚的指向一,家里的日历该翻过一页,只剩下最后一张薄薄的纸张。
生平第一次,他想把手表调慢一个小时。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