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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月】 ...

  •   切原躺在他那张窄窄的榻榻米上,老旧的木板散发着一种陈木的芬香。他大大的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在脑海里默默地数羊。
      明天就是切原最厌恶的英语测验,倒不是怕英语老师,而是怕挂科后参加不了社团,想起副部长的铁拳,切原小小的打了一个寒战。
      每每看到那些恼人的英文字母像蚂蚁一样在眼前扭来扭去,切原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有一次在随堂测验中睡着,口水浸湿了半边卷子。那些黑色油墨印刷的英文字母全部浸开成一滩滩黑色的墨迹,切原醒来后觉得越看越顺眼,为什么英语卷子不是这样的呢?他淡淡的问自己,随即便听到了英语老师的河东狮吼,卷子上自然是大大的零蛋。
      切原叹了一口气,不去想那些倒霉的事了。他挠了挠乱蓬蓬的海带头,想要有些憨憨的笑笑,但扯出来的弧度却比哭还怪异。
      放轻松点,你是立海大网球部王牌新生切原赤也,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切原有些底气不足的自我安慰。
      家里那老式吊钟敲响了十一点,一个白衣女孩悄然而至,她轻轻地敲着切原房间的窗子,切原莫名其妙的拉开窗帘,看到外面银白长发的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鬼啊!”
      女孩不满的皱眉,似乎要动怒了。切原连忙打开窗户,女孩飘飘然走进来,看着女孩月光下的影子,切原的心稍稍平复。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孩子,月光静静的流淌在她的身上,给她蒙上一层淡淡的柠檬黄,在漆黑的夜里有种亦真亦幻的感觉。女孩坐在切原的床边,呆呆看着夜空,没有言语。
      切原有些不耐:“喂,你是谁呀!这是我的房间,女人!”
      良久,切原才听到一个没有聚焦的声音:“房间……没有了。”
      切原挠挠他的海带头,不满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
      突然切原的面前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随着月光的迁移青紫色的血管似乎在慢慢流动,手里有一朵绒白的小花,“给你的。”那个声音在大大的房间里里显得非常空旷。
      切原呆怔,随即吼道:“莫名其妙!你快点走吧!”
      女孩缓缓的转过头,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像蝴蝶般优雅,随即漾开一个淡淡的笑容,嘴角隐约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花,很漂亮。所以送给你。”
      切原看着面前那个自说自话的女孩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是哪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女疯子,该死!切原在心里暗骂一声,不忍心让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走在冰冷空旷的黑夜里,何况那个女孩子神智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正常。
      “你为什么不要呢?”女孩不解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扇动着。
      切原一把扯过那朵绒白的小花,郁闷的想着这究竟算是什么破事儿。
      “你这样对她,她会疼的。”女孩好看的眉毛皱起,好想他犯了什么很严重的错误似的,“你听,她在哭。”
      切原无语,他刚刚的估计明显出错,这个女孩不只只是神智有一点点的不正常,而是神经完全错乱了。
      他不明白这算不算是天妒英才偏偏让他这个王牌新生遇上一个女疯子。切原问女孩:“你知不知道你住哪家精神病院啊?”随即觉得不妥,又问:“你住哪里啊,我送你回去。”
      女孩把最开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房间……没有了。”又模模糊糊地说着,“家……没有了……”女孩断断续续的声音有点像鬼哭,切原只能庆幸今天爸妈出差,不然被这声音吸引过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也许是个孤儿吧,受不了打击疯了,切原有点坏心眼的想。看着面前那个跟白痴弱智无二的女孩再天才的人也只有束手无策,切原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硬生生压下去额头上冒出的井字。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的坐着。
      良久,切原又听到女孩的声音:“你,真好。”
      切原虽然很想告诉自己不要得意,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他还是喜欢听到别人的称赞的,虽然这个赞扬有些怪异。
      他有些干巴巴的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女孩的声音在夜风里透着些许委屈:“前面的人都把我赶出来了……”
      切原坏心的想,任谁见了你都想把你赶出去吧。而他自己,也有这样的冲动,如果不是考虑到他是个女孩,绝对用拳头招呼。
      老式吊钟敲响了十二点,女孩看着桌上摊开的杂志上一张照片,那是几个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人,“那个……”女孩出声。
      切原不耐烦的看着她:“你又怎么了?”
      女孩指着那张照片:“那个……”
      切原顺着女孩的手指看过去:“那是我们网球部两连霸时的照片。很厉害对吧!我一定会打败他们的!”
      女孩点了点头:“那上面,一定有你的位置。”又说,“因为你,会成为最强的。”
      切原的嘴角正在努力做着上升与下撇的斗争,他真的很想笑出来,只有人说他很嚣张,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可以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
      从来没有,有说他厉害的,有说他招摇的,有说他不懂礼貌的,就是没有说他会成为最强的,他们眼中最强的只有立海大的三巨头,而他,充其量只是个新人而已。
      他不甘,他会打倒三巨头,他会把自己的实力证明给所有的人看。
      女孩歪着头看他,问他,“你,会打网球吗?”
      切原看着女孩那张恬静的脸,骄傲地说:“当然,我的网球是打得最好的!”
      女孩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手里拿着一个黄绿色的小球,茸茸的质感,女孩把小球递给切原,问他:“好看吗?”
      切原撇撇嘴:“那就是一个网球而已!”
      女孩找来一支马克笔,在网球上画出一个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海带头的男孩,表情有点嚣张,眼神却是孩子气般的善良,画完后献宝似的递给切原:“那这样呢?”
      切原喉头动了动,最后把嘲讽的话语都压了下去:“还凑合。”
      女孩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小小的梨涡把她的脸衬出几分孩子气的欢欣,她说:“我有个哥哥,打网球好厉害的。”
      切原轻哼一声,表示自己不屑一顾。
      女孩怕他不相信,又说:“真的,他打出去的球可以贴在地上滑行。”
      切原无所谓的耸耸肩,本来就是神智不正常,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大半年后切原终于看到了那种球,他想起那时女孩说话时仰慕的神色,心下一恸。
      当然,这是后话。
      老式吊钟敲响了翌日的一点,女孩看着窗外的夜色,淡淡地说:“我要走了。”
      “等一下。”切原撇过头,这句话是谁说的,一定不是自己,不是巴不得她快点走吗。又红着脸解释:“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女孩笑笑:“不会有人。”
      女孩从窗子外面离开了。

      早上的英语测验,切原自然是红灯高挂。
      被老师拉到办公室训话回来后,切原不爽的拿起女孩送给他的那个网球,抚摸着上面自己的画像,不满地说:“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英语这种东西啊?”不行不行,切原摇头,在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他只是个嚣张,自信,渴望得到别人欣赏的小鬼,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鬼而已。
      终究只是个孩子。
      有着孩子般的心性,小动物样的神经,切原赤也,也只是个别扭的怪小孩而已。

      别扭小孩切原郁闷地被留堂,然后郁闷的被副部长罚,看着幸灾乐祸为老不尊的前辈们切原有一种想要扁人的冲动。
      拖着一天的疲惫回到家中,切原摊开满是红叉的英语作业本,头痛的看着那些蚂蚁样的英文字母,低低的骂了一声。
      他使劲的挠着他那头乱蓬蓬的海带头,似乎要把他挠得更加弯曲,更像顶着一锅才煮好的海带。他心中的烦躁仍是没有减轻,他推开窗子,呼吸一下暮色时分的空气。他宁愿和女疯子这样耗着也不愿意做英语作业。切原咬牙切齿的想着,随即又想到,自己怎么会想起那个女疯子呢,害自己一个晚上没睡好。
      切原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因为考试而睡不着的。
      老式吊钟在不知不觉中又敲响了十一点的钟声,女孩敲着切原房间的窗子。
      切原暗自骂了一声,手却不由自主的打开了窗子。
      夜晚的凉风吹得切原神清气爽,他看着外面暗淡的夜色和全身上下白的像雪一样的女孩,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像我这样善良的人已经很少了啊。
      女孩拉起切原,“跟我,去。”
      切原恼火的拍掉了女孩的手:“女人!”
      女孩的口气有点焦急,还暗含着丝丝委屈:“很好的地方。”
      切原似乎是不忍,便由着女孩去了。面对不像自己的自己,切原给了自己一个有些牵强的答案:只是不跟精神病一般见识而已。
      女孩拉着切原从窗子外面跳下,切原的房间在一楼,窗户开得很大。
      女孩拉着切原在空旷的街道上慢慢的跑着,跑过白日里繁华的街道,穿过安静的小巷,终于在海边一幢小木屋前停了下来。
      海风夹杂着木头潮湿的气味迎面而来,鱼腥味和盐粒的味道依稀可闻,切原瞪着女孩,似乎是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很好的地方?随即自嘲,本来就是神智不正常,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很遗憾的是,他居然相信了。
      女孩推开门,随着喑哑的声音,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柔柔的飘来。
      女孩按下了灯的开关,柠檬黄的灯光柔柔的洒在地面上。
      那应该是一个很小的手工作坊,上面还有网球线和做好的空球架。
      切原的视线扫过那些半成品球拍,做工很精致,还雕有细腻的暗纹。
      切原的目光停在了最后的那只完成了的球拍,很漂亮。
      他把它拿起来,手感很好,球拍手柄上缠着胶布,一点也不滑。他有些满意的看着那个球拍。
      “那个球拍是给哥哥的。”女孩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切原准备放下球拍,女孩又说:“送给你吧,反正哥哥也不知道我……”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切原看着女孩,心下蓦然抽痛。
      他甩开这种感觉,有些生硬的说:“谢谢。”
      女孩笑了,小小的梨涡里盛满了月光:“没关系。”
      切原回到家,老式吊钟敲响了第二天。回过头,女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
      他看着手里的球拍,似乎还流淌着温暖的月光。
      他突然笑了。

      部活的时候,胡狼看着切原盯着那个从未见过的球拍,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
      切原的脸有点烧:“没什么的,前辈。”
      这引来了丸井的好奇:“好漂亮的球拍啊!”
      切原看着那位小孩子心性的前辈,有些头痛的挠了挠海带头,没有说什么。
      他开始期待着十一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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