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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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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堆满了灰尘和网纱一样的蛛网的墙角。一个成年男性对着墙角，一手举手电筒，一手拿小刷子，活像考古队新进来实习的。
“大佬，你发现什么了吗？”穆斯在他背后兴致缺缺地问。
“呃，等一等，等一等，马上。”
男青年没回头，依旧拿着小刷子在面前的墙灰上戳戳点点，墙粉簌簌，掉得到处都是，显示出一种异常的衰败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维护了。
“怎么会这样呢？”男青年自言自语，正是路鸣远。
“怎么了队长？”肖云在他身后问。
“奇怪的点有很多，最基本的，肖云，你不觉得一个维纳辛的常驻本地哨所，在这大半夜的一个人都没有很不正常吗？”
“的确如此。”
此刻一行人四人在之前罗曼的枪声下被逼到了31哨所，想来这本来也就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地，路鸣远就领着几个人进去了。
结果一群人鬼鬼祟祟，猫着脚步，进门之后除了黑漆漆一片啥也没有，最主要的是，居然没电——这十分要命。
“这里被废弃少说已经有半年以上了。”路鸣远站起身，简短地说了一句。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从路鸣远自己拿到的那份背景设定看，他扮演的这位队长和上一任队长是几个月前交接的，要是31哨所已经废弃了，老队长闲着没事和他说31哨所的事情干嘛，还请他去喝茶，这徒有四壁的破地儿，上哪喝茶去？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31哨所已经废弃了，掳走马修的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这地方，明明有楼梯……”路鸣远自言自语道。
一行人都用一种相当悚然的目光看向路鸣远。试想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在楼梯角对着墙上的疏散平面图看半天，就是为了得出他们旁边这条楼梯真是条楼梯的结论。
“大佬……”穆斯试探着开口。
“别叫我大佬，我叫路鸣远。”路鸣远回道，看上去神智十二分的清楚。
“呃，好吧，路哥，我们接下来该往哪走？”
“我想想，我想想。”路鸣远开始在脑子里左右踱步。
有楼梯说明马修没骗他，马修没骗他说明他们很可能会在下面遇上一些非常危险的事情，杰里德的尸体很可能还在下面。调查杰里德的死亡是自己拿到的主线任务，但是不是那个姑娘和小青年的。路鸣远那浮动的道德感这会儿倒是知道跑出来作祟。
“那什么，我也不问你们此行的目的（主线任务）是什么了？我也没法和你们共享更多的消息，反正我们最好就在这里分头行动吧，你们意下如何？”
大哥哥~
一个调笑的熟悉声音在路鸣远的脑中响起，清甜得像桃子气泡水，水一半，那难以琢磨的二氧化碳占去了剩下一半，好似散在了舌尖，却时刻准备从喉咙里杀出一柄回马枪，喝起来叫人十分地不踏实。
声音的主人似乎酷爱用这样的语调说话，与开口直说不同，这样的交流方式更加直接地表露心意，换言之，那个瘦小的姑娘非常擅长表演，你甚至分辨不出究竟脑子里的这种语调是她的表演，还是她平时恹恹的，无谓的语调才是表演。
路鸣远觉得自己几乎能想象到在手电筒晕散的光线之外，那个只到他半腰高的小姑娘脸上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那双在小小的脸上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眼角应该是微微地提起，眉头挑起一点，一种嘲弄的神情，但是偏偏嘴角一定还记得表演的本分，会挂着一个很甜美无害的微笑。
这就是路鸣远约莫半小时前第一次见穆斯时她的样子。
下面是你的主线任务吧？
那声音慢悠悠地说。
很危险。
路鸣远只简短地答了三个字。
危险自担。
路鸣远扣着枪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你的主线任务是？
无可奉告。
好，那你们跟来，但是我要求在接下来一段路上，也就是到达新的地图区域前，你们要听我的。
立契约？代价？
要是因为你们不听从指令导致我死了读档，我要求你替我读；以及要是你们不听从指令导致自己玩死了话，我要你们这一轮的积分，均分给我和账号Apoptosis。
哦？
同意还是不同意？
同意~
……
怎么了？
你不问问你那位同伴的意见？你能替他做决定？
……麻烦。
俩人在大脑的角落里窃窃私语的交易通话被掐断了。
“蒋林，”穆斯拽拽身旁人的衣角，蒋林低下头，穆斯抬头看他——她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仰着头看别人。
“我们和路哥一起下去吧。”她说。
手电筒照亮的小小一角里，看不清那个青年的神情，但是从这短短一路的表现来看，路鸣远觉得他应该不会拒绝。
“好啊！”那小青年答道，他听上去甚至有点兴奋。
穆斯靠近路鸣远两步，向他眨眨眼。
唉，看样子恶人还得自己演。路鸣远心中仰天叹气。他把在脑子里和穆斯提的条件基本上一模一样地和蒋林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这种要求多少沾点霸王条款，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尽量——”路鸣远还在努力想办法从蒋林这一头说服突破。
“我同意。”青年同样雀跃地说，“玩这样的游戏，没有点冒险精神怎么行呢？”
两句话，夸擦一下，打破了路鸣远对这个看似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男大学生”的印象。
什么玩意儿。
哦对，孩子还知道奇变偶不变呢，小说没少看。
路鸣远今晚的内心剧场演得冒烟。
黑暗狭长的楼梯沿着墙壁往下层修筑，一圈一圈，好似一个没有尽头的环。右侧的墙皮长期浸润在雨林潮湿的空气里，靠墙根的地方长满了湿滑的苔藓，墙面上则是发黑的霉斑。左侧的扶手早就锈蚀得厉害，上头的漆皮细细密密地爆裂，边缘翘起，像一幅颜料结块的古画。
一行人，四个人，打着两个军用手电，路鸣远一个站队头，肖云一个站队尾，靠着墙边，一步一步地沿着楼梯小心向下走。
悠远的凉风从地下吹来，穿过发梢，掠过皮肤，摩挲过沾满泥土沙砾的鞋底。鞋跟敲在苔藓蔓生的台阶上生发出的低沉闷响，和着风的喑喑低语，好似高高穹顶下圣堂空旷的回音。
“穆斯，蒋林，”走着，路鸣远突然开口，“我问你们俩一个问题，你们要一起回答。”
他停下了脚步，整个队伍不得不也停下来。
蒋林不明所以，穆斯的嘴角扯平了，后背和小腿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了一点。
路鸣远转身，却不是向着他们俩人，而是朝一旁探出半个身子对队尾的肖云打了几个简单的手势指令。
穆斯眼角跳了两跳，蒋林还是基本不明所以，但是下意识往穆斯身前挪了半步，在空间上微妙地把路鸣远和肖云隔开。
“哈，哈哈，别紧张，”路鸣远短促地、停顿地笑了几声，歪头示意他们可以自己看。
肖云走到栏杆边，拿出一件勘探官随身携带的小仪器。那是个小巧的银灰色圆盘，呈一个中间层突出，两端层略窄一圈的三层结构。合金制，盘面是向心的竖线条纹，边缘整齐地刻着——【5 Lab】。
第五研究所。again。
肖云极富技巧性地将它抛了出去，手腕外旋约三十度，手掌带动整个手指部分用力，盘面平行于地面而抛出角度为斜向上方约十五度。
“我拒绝回答。”“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λ区。”
路鸣远在这个时候发问，但是穆斯拒绝的声音甚至更快。
蒋林回答了，但依旧微妙地横在他们两个中间。
“穆斯，打个商量，”路鸣远维持着抱枪的姿势，退开半步，两脚踩着高低不同的两级台阶，稍微弯下点腰，“我们估计还得有很长一段路要一起走，先从交个朋友开始？”
穆斯的身形半隐在蒋林的影子后，只能看见一双眼睛映出的白色手电光圈。
“当然，当然，”路鸣远又直起上身，“我们当然没有必要一定要交朋友。”
“所以我会再问一个问题，规则还是同上。”
“‘我拒绝回答’，”路鸣远双手摊开，交叉放在胸前，“或者，‘我选择沉默’。”
遥远的地底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金属与地面碰撞时重而脆的回响。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情侣。”蒋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地可以被称为戒备的表情。
“……情侣。”
路鸣远看着俩人，无声地露出了一个看似玩味实则讽刺的微笑。
“喔好吧，祝贺我们友谊的初步建成~”路鸣远又换回了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情。“肖云！情况怎么样？”
“报告队长！地下一层层高大概十米，没有检测到生物活动迹象，具体的平面扫描图我共享给你。”
“谢谢你~”
“客气了队长。”
路鸣远对着蒋林穆斯二人摊摊手，“没办法咯，你俩没有军用终端，眼下是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我，你们都只有跟着我走的份儿。”
“这话见外了路哥，我们不是才‘初步建成了友谊’吗？我们当然是跟你走。”穆斯笑道。中间那几个‘初步建成友谊’咬得格外重，就让这话怎么听上去都有三分阴阳。
这小妮子，路鸣远摇头，难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