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情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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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经深沉，整个宴会大厅里依然热闹。
偏僻的休息室里却很安静，关闭的门扉和走廊将喧哗声远远隔绝在外。
“我一直想见见你。”诺丽轻抚着怀中的黑猫，金色的长发落在胸口，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甲面与黑色的皮毛产生鲜明的对比。
“你现在见到我了。”奥丝黛拉说。
寄给奥丝黛拉的晚宴邀请函来自诺丽。
所以她从晚宴一开始就试图和奥丝黛拉搭话，主动坐在她的身边，发现不方便说话后，又让猫来为她指路。
正好奥丝黛拉也想和她单独聊聊，所以应约而来。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不知道该先说什么，目光落在诺丽怀里的那只黑猫身上，看着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猫咪皮毛顺滑的脊背。
奥丝黛拉在看猫的时候，诺丽也在观察着她。
“它很喜欢你，”诺丽说，“它平时喜欢乱跑，之前多亏你救了它。”
“刚好碰到了，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诺丽突兀地笑了一下。
“你和那些贵族一样。”她看着坐在面前的女孩，和诺丽随意的姿态不同，黑发的少女的动作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垂下的眼帘微微扇动，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味。诺丽新奇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东西。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奥丝黛拉，你怎么在这里?”
记忆里的午后，格兰德侯爵在书房的橱窗后面找到了本该去午睡的女儿。
小小的女孩捧着对比起小手来过大的书籍，厚重的书页与烫金的书封让她只能半抱着阅读。
“爸爸，”她抬起头:“书上说爱孩子的家庭会在过生日的时候聚在一起为孩子祈福。”
格兰德侯爵挑了一下眉，他蹲下来:“是的，奥丝黛拉想过生日了吗？还是说你对今年的生日有什么想法?”
黑发的女孩摇了摇头:“每年的生日都很好，但是爸爸……”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不解地问到:“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外祖母他们来过呢？”
如果说祖父他们已经去世的话，为什么外祖母那边……也没有一点消息呢？
男人俊美的脸上的表情微微停滞了一下，很快被笑容掩盖，他正要说些什么，年轻美丽的女人从身后走过来，轻声说:
“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用纠结这些。”
“没关系，”格兰德侯爵揽住妻子，露出无奈的表情:“如果奥丝黛拉想见他们的话……”
“不，”女孩却果断拒绝了。她放下书，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双眼弯成月牙:
“我只要爸爸妈妈就好了。”
所有人都无所谓。
因为……我只要爸爸妈妈就好了。
壁炉的火光照亮了不大的休息室，在那昏黄的光线里，窗帘的影子随晚风轻轻摇曳。曾经的记忆在漫长的时光中已经有些发黄，但它们回到脑海中的时候，依然让人感到情不自禁的留恋与怅惋。奥丝黛拉怔了一下，也许她停顿了有一会儿，也许没有……她最后说:“因为爱情。”
因为父母的爱情，所以她才在这里，她的生命轨迹与诺丽截然不同。
……所以诺丽不能理解。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奥丝黛拉反问她。
“当然是因为有趣。”诺丽毫不掩饰地说:“我也想试试所谓的上流社会生活……而且看着那些家伙各种挖空心思讨好我，难道不是很有意思吗？”
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殷红美丽的指甲，仿佛什么都不能令她在意。像罗伯特先生那个蠢东西一样，眼巴巴地捧着各种财物凑上来，只要几句话就能把这些他们支使的团团转。
诺丽笑的肆意，奥丝黛拉看出她根本就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她毫不在意地游戏着人生:“那些闻到omega气味就能发。情的alpha，再愚蠢不过了。”
罗伯特先生也好，小罗伯特也好，拜倒在她美貌下的alpha在诺丽眼里不过是钱包和乐子。
……但贵族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罗伯特先生打算和原配夫人离婚，迎娶你。”奥丝黛拉说。
诺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的可真美。”
她抬手捋了一把金色的秀发:“我才看不上那种老头子，他儿子也是，你今天帮忙说话的那个omega，她是你朋友?你可以让她放心，我才看不上这种见异思迁的alpha。”
玛丽和小罗伯特在宴会上为了什么吵起来，诺丽一点也不关心，短短几句话里奥丝黛拉已经知道了她的风格，也不必多说什么。
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
“我和她的关系倒也没那么好。”
帮玛丽说话，不代表她就对玛丽拖自己下水的事情无所谓了，不过上流社会的交往，像来都是表面功夫居多，弯弯绕绕，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也大有人在。
诺丽显然不喜欢也很不适应，她刚要说什么，原本乖乖躺在怀里的黑猫跳了起来，灵活地钻到桌子下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休息室的门被人猛然打开。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所有人都不由地顿住了。
休息室里两个omega一左一右地坐在茶几的两边，除此之外空无一人。门口，菲丽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带着恶意的笑容僵在脸上，背后是一众小姐贵妇。
空气陷入了停滞，半晌，奥丝黛拉轻轻抬眼，看向他们，叹了一口气:
“请问，怎么了吗？”
上流社会的消息总是很灵通的。
对于格兰德家继承人死亡，两个少女争夺爵位的情形，大家都有所耳闻，甚至还有人惩击下注。只不过奥丝黛拉.格兰德优势太大，既有公主为她撑腰，未婚夫又是公爵府的继承人，让对手显得没有多少还手之力罢了。
但是即使如此，菲丽.格兰德也并不是就完全吸引不到投资了。
她是格兰德侯爵的女儿，继承顺位在奥丝黛拉前面，没多少心计，比奥丝黛拉好把控。
只要她能成功继位，对她身后的下注者来说绝对稳赚不赔。
所以即使没有邀请函，菲丽依然能够借着别人的邀请函一起出现在宴会上，并且在她信誓旦旦站出来告诉大家有一场“好戏”的时候，支持她的贵族很快拉上了一大堆人跟着她来围观。
爵位的争斗残酷性可以预见，虽然奥丝黛拉平时的名声经营的很好，但是毁灭它也十分任意。
只要让菲丽抓住了污点，不论奥丝黛拉是否自愿，是否被是被人陷害，甚至就算大家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结果都只有出局一条。
但是……如果没抓住呢？
空荡荡的会客室仿佛是对人们的无声嘲笑，两个omega衣冠整齐，对面而坐，中间就差一杯红茶，便是很常见的喝茶聊天的情形了。
“奥丝黛拉，你，你和她……?”菲丽怀疑的目光在不大的会客室里四处逡巡:“这里只有你们两个?”
让她失望的是房间里的设施十分简单，沙发、小几、壁炉、书架，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不然呢？还能有谁?”奥丝黛拉反问道。
“大家突然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过来，我还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黑发的少□□雅从容地站起，缓缓看向众人，主动权在这一刻便落到了她的身上。贵妇小姐们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下，一个贵妇直接笑出了声。
“谁知道呢，”她摇着羽扇轻轻遮住脸，直接出卖了菲丽:“是菲丽小姐说要带我们看一场好戏，谁着她要带我们看什么戏呢？”
菲丽带来的这些人里，最多的是什么？是看戏者，他们既不站队菲丽，也不站队奥丝黛拉，谁占据上风，他们就附和谁。
“是啊，说的大家还以为你们在做什么秘密的事……”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呢，菲丽也太大惊小怪了。”
虽然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菲丽在来的路上就在暗示，说奥丝黛拉不检点，私底下约会情人什么的，但既然大家都只是来看戏的，格兰德家的争斗，谁赢谁输他们都无所谓。
“秘密的事……”奥丝黛拉听得情不自禁地笑了，她看向菲丽:“那不如来说说，我和诺丽小姐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菲丽哑然。
如果真的捉到了什么，还可以借题发挥，但现在的情形，让这次的行动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那你，你作为一个贵族，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和一个情/妇?”菲丽指向诺丽，这是很无礼的举措，但没人指出来。
“怎么？这里我不能来吗？”诺丽冷笑了一下，抬了抬下巴:“没记错的话，这里是罗伯特家举办的宴会，我是他们亲自邀请来的客人。”
奥丝黛拉说:“我正准备离开，遇见诺丽小姐身体不适，周围又没有人，就扶她到这里休息。举手之劳，助人为乐是最基本的美德，也是贵族应有的气度。”
她看着菲丽，语气染上了一点惋惜:“看来，你一点也没有继承呢。”
菲丽身后的人群中发出了一声笑声，又很快收住了，但是大家都已经听见了，菲丽的脸上红红白白一片。
就在这时，茶几的丝绒桌布晃动了一下，菲丽猛地回过神来:“谁藏在那里——”
“喵!”
她大步上前一把掀开桌布，藏在下面的黑猫猛然窜出来，尖锐的爪尖划过菲丽的脸颊，三两下从贵妇小姐们的裙摆下穿过，在一阵惊呼声中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啊!”
“哪来的猫……”
人群骚乱了几句，随后被菲丽的尖叫声打破:
“我的脸……”
菲丽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血丝沾在了指尖上。
“快叫医生……!!”人群寂静了一瞬，旋即再度慌乱起来。
菲丽差点毁容。
黑猫窜出来的时候给了她一爪子，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不过她当时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所以伤口不算太深，用好药好好养的话，后续不一定会留疤。
——这是医生的说法，不过对于菲丽来说已经够刺激了。
“宴会场地上哪来的猫!”她的脸上被纱布盖住，声音尖利刺耳:“怎么会有猫在那里!”
“没有查到哪位客人带了宠物来，十分抱歉，小姐，这是我们的失误……您的医药费由我们来承担，”经理满头大汗地不住对菲丽道歉，“另外您今后一年在我们这里的消费也全部免单……”
“查不到?难道那只猫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谁知道呢，”诺丽把玩着指甲，呲笑了一声:“或许是野猫吧。”
“你……”菲丽气结，她其实很怀疑那只猫是不是会议室里面的两个人带进来的，但奥丝黛拉从不养猫，诺丽又暂时是宴会主办方罗伯特先生的心尖宠，她刚才已经闹了笑话，一瞬间竟然不能跟对方硬碰硬。
周围围观闹剧到现在的贵族互相看了看，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既然这样，菲丽你就好好养伤吧，我们也先走了。”
“是啊，不早了，先告辞了。”
甚至有人向奥丝黛拉发出了橄榄枝:“奥丝黛拉，要一起走吗？”
奥丝黛拉不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菲丽脸色微变，紧紧抓着裙摆，扬声道:“奥丝黛拉，你不等等我吗？”
虽然格兰德家的两个继承人的不合已经几乎摆在明面上了，奥丝黛拉还是不能理解菲丽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的这场好戏错漏百出，是她也觉得好笑的地步。
“如果你不用再让医生看看的话，那就一起好了。”
她没有拒绝。
菲丽坐到马车上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笑容，她就知道，只要奥丝黛拉还顾及着格兰德家族的形象，就不会让场合变得太难看。
即使她们刚刚对峙……在她看来，这如何不是奥丝黛拉对她的低头妥协呢？
奥丝黛拉没有理会她，马车安静地在入夜后的街道上穿行，路灯朦胧的灯光秀透过薄雾洒在地面上。
她们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菲丽忍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开口。
“我分化成omega了。”她的语气中带着自得。
“没有想到吧，奥丝黛拉，你害死了哥哥，害我差点坐牢，却让我因祸得福，这下，你作为omega的性别优势就不存在了。”
beta确实有二次分化的可能，而之前菲丽被法庭放回来的时候难得的安分，倒是将这件事瞒的很好。
她大概怕奥丝黛拉影响她的分化期，并且对家里的仆人们也都十分的警惕。
奥丝黛拉回想了一下那一段时间，当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确实对菲丽的关注度有所下降:“你看上去确实有点不同了。”
……但是菲丽以为，分化成omega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奥丝黛拉弯起嘴角，觉得有些讽刺，她曾经羡慕过beta的稳定性，这代表这不会被人完全掌控，而菲丽居然在为分化成一个omega高兴。
“我也可以联姻，”菲丽微微抬起下巴，今天帮助她的贵族就是有这种意向在的:“而你，迟早被霍华德家族抛弃。”
菲丽的继承顺位在奥丝黛拉前面，如果她再找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奥丝黛拉的优势就将大打折扣。
“所以，你就策划了今天这一出吗？”奥丝黛拉几乎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菲丽选择今天找自己宣战，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也并不慌乱，甚至没有顺着菲丽的话说下去:
“你最近其实有点奇怪，如果说你在谋划这个，倒也说的过去，不过……”
还是那句话，今天的这个局，太粗糙了，一点也不够高明。
“你似乎笃定可以抓到我的丑闻，可是，你又没有做任何的准备，从栽赃的角度来说完全说不通。”奥丝黛拉缓缓说，她的坐姿依然优雅，仿佛在悠闲的花园闲谈，而不是在说着阴谋诡计:“你认为我去见了一个不该见的人，我一定与他/她有着暧昧的关系。”
她看起来太平静了，菲丽的表情情不自禁地起了波澜，在她的设想中，被戳破了不可告人之事的奥丝黛拉应该慌乱，应该害怕，而不是这么平静，甚至——
黑发的少女注视着她，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说:
“是什么让你突然这么笃信，我有一个情夫?”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情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