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信息素》樱若茱婉

16、骑虎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
　　诺丽的动作十分自然，但是她毕竟是今天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罗伯特先生愣了一下追上来，脸上是和奥丝黛拉见过的小罗伯特如出一辙的殷切:“丽丽，来和我坐在主位这里，我还有一些人想将你介绍给他们呢……”
　　“别叫我丽丽!”诺丽有些不耐:“我就要坐在这里!”
　　“这……丽丽别闹，这可是把你介绍给大家的大好机会……”
　　诺丽不理他，干脆往奥丝黛拉身边一坐:“我就看上这个位置了，你爱坐哪边就坐哪边，少管我。”
　　“这……”罗伯特先生拗不过她，只能看向奥丝黛拉:“格兰德小姐……”
　　奥丝黛拉有些微妙的惊讶，但她很快露出了体贴的微笑:“这里本来就还没有人坐，您是东道主，由您安排便是了。”
　　“哎，那就麻烦你们了照应一下她了，两位小姐。”罗伯特先生对她和一旁的芭芭拉说，然后抬手唤服务生来给他们端上酒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
　　罗伯特先生一走，芭芭拉就悄悄拉了拉奥丝黛拉的袖子，她随意地扫过那瓶刚从冰镇桶中取出的红酒，那酒可相当名贵。
　　罗伯特先生为了讨面前的佳人欢心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诺丽漫不经心地让服务生给她倒了杯酒，喝了两口就不动了。
　　芭芭拉又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
　　奥丝黛拉知道她的意思，芭芭拉是想要说:
　　‘为什么这个女人非要坐在这里?’
　　周围的人也不时投来若有若无的视线，显然对于这位让罗伯特府两位主人陷入离婚风波的omega十分“好奇”。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奥丝黛拉一边听着台上主持人的开场声，相当自然地对诺丽说道。
　　“第一次参加聚会的话，不多认识一些人确实很可惜。”
　　作为第一次在社交场合亮相的人来说，这样的出场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太过任性、不知礼数……大概是不少人对诺丽的评价，她像是和这里是完全割裂的，也必然会受到圈子里众人的排斥。
　　但诺丽显然不在乎也不需要这里的人认同她，她哼笑一声:“你撞了我，不和我道歉吗？”
　　奥丝黛拉愣了一下。
　　那天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们确实是撞到了，说不上是谁撞了谁。但奥丝黛拉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
　　“那，十分抱歉?”
　　和张扬艳丽的诺丽不同，她的声线是温柔的，坐姿优雅，脊背挺直，如墨的黑发微微蜷曲，花朵一样盘在脑后，随着话语微微侧过头看过来，柔美如画的眉眼微动，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她们两个是不一样的人。
　　坐在同一圆桌两边的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不觉间吸引了众多的目光，诺丽毫不在意地椅在椅背上，那随意的姿态，和宴会上任何一位保持仪态的贵族、淑女都不同。
　　奥丝黛拉觉得很有趣，还有一点羡慕。
　　诺丽瞅了她两眼，倒是没有不依不饶，她说:
　　“你……”
　　你什么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奥丝黛拉仿佛没听懂她的问话，笑容不变:“因为我收到了罗伯特家的邀请函。”
　　她当然不能和诺丽表现的多熟忍，甚至在诺丽被上流社会接纳前，不能与她有多亲近，因为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打量中。
　　诺丽似乎还想说什么，奥丝黛拉给了芭芭拉一个眼神，芭芭拉立刻出声:“看，那是琳达夫人拍卖的蕾丝全贝母折扇……”
　　搭建好的展示台上，穿着西装的主持人正向大家介绍由女仆呈上来的精致折扇，白壁般的贝母上泛着珍珠般美妙的光泽，精致繁复的雕花吸引了大多数女士的目光。
　　她们的手边就放着拍卖牌，陆续有人举起牌子报价，最后成交的金额则会作为慈善基金被捐出去。
　　诺丽有些感兴趣地看了那把扇子几眼，她观察起附近参加拍卖的人的做法，就兴致勃勃地拿起牌子喊价。
　　“这些钱，真的能花到被资助者的身上吗？”她报起价来也很随意，简单粗暴地大笔加钱，很快把那把扇子拍到了超出价值的价格，奥丝黛拉看得出来，她并不懂行。
　　这一点，其他人也能看出来。
　　“两千五百金币。”
　　冷冷的女声突然传来，奥丝黛拉诧异地看过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看到了坐在人群里的玛丽。
　　她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和罗伯特家族的联姻取消，两个家族可以说已经是翻脸了，可玛丽不仅出现在了罗伯特家的宴会上，还直接将诺丽已经要拍下的东西加了整整500金币。
　　挑衅的意味可谓是相当浓厚了。
　　诺丽并不认识玛丽，她毫不在意地对主持人道:“3000金币。”
　　这就又加了500!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芭芭拉下意识地拿羽扇遮住因惊讶而张开的嘴，瞄了瞄奥丝黛拉。
　　‘这是什么情况？’
　　那把扇子的价值大约在1200千金币左右，只是眨眼睛，价格就翻了一倍。
　　‘这个乡下omega拿的出钱吗？’
　　不，奥丝黛拉想，她态度这么随意，当然是因为她并不需要自己付钱。
　　“3500金币。”
　　玛丽又加价了。
　　“4000金币。”诺丽说道。
　　奥丝黛拉看到玛丽那边的人似乎拉住了玛丽，劝说了她几句，然后玛丽没有再加价了。
　　主持人的拍卖锤敲了三下，那把贝母折扇以4000金币的价格成交。
　　“那把扇子并不值这么多钱。”奥丝黛拉轻声说。
　　“那又怎么样?”诺丽站起身撩了一下头发，“男人讨好女人，alpha讨好omega，都是一样的。”
　　“一个人只要在乎你，你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会主动为你花钱。”

　　大概是看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话，诺丽拍完折扇就走了，随后她又拍下了一条珐琅珍珠项链，金银女士编织袋，一个宝石戒指，依旧是很随意的报价，奥丝黛拉朝她的方向看去，只见罗伯特先生脸上谄媚夹杂着肉痛的笑容。
　　花几倍的钱买一堆珠宝装饰，怪不得他肉痛了。
　　‘她可真大胆啊，不怕罗伯特厌弃她吗？’
　　‘还没有标记就让罗伯特神魂颠倒了，这手段可真是厉害……’
　　为了能更好地形成展示效果，舞台下的灯光偏暗，这种情况方便了人们在底下交谈，窃窃私语。
　　奥丝黛拉也听到了几句，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奥丝黛拉，”芭芭拉悄悄附过来，八卦道:“你们刚才……你们认识吗？”
　　她松开眉头，脸上浮现出一如既往的淡淡微笑，解释说:“只能说是有过一面之缘吧。”
　　“之前曾经在街上不小心碰到过，”奥丝黛拉说:“只是没想到她是……”
　　芭芭拉了然的点点头，接了下去:“没想到她居然就是罗伯特先生的那位小情人……是啊，是我也猜不到。”
　　她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诺丽，在奥丝黛拉耳边开玩笑说:“照我说，她既然年轻漂亮，还不如去勾引小罗伯特，罗伯特先生的年纪都能当她爸爸了……”
　　小罗伯特……
　　奥丝黛拉心想，那你是没有见过小罗伯特追在诺丽身后跑的样子……
　　“可是玛丽怎么和那个omega杠上了?”
　　每一次诺丽拍的东西，玛丽就会参与竞价。
　　有她在，拍卖品的价格一下子就上去了，让罗伯特先生讨好诺丽的成本大大增加。很显然，玛丽来这里并不是打算打算好好参加宴会的，这样的针锋相对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许多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这次的慈善晚宴是罗伯特组织的，这样不给东道主面子，看了双方真的是结下梁子了。
　　奥丝黛拉看到小罗伯特走了过去，他和玛丽说了什么，两个人就往一边人少的地方走去。
　　众人的目光虽然还落在拍卖台上，却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听那边的动静。
　　——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过了一会儿，角落里传来一道响亮的耳光声。
　　奥丝黛拉看到坐在身边的芭芭拉刷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羽扇，借着羽扇半遮着朝那边看去，眼睛里分明是八卦的目光。
　　“玛丽给了小罗伯特一耳光!”她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之前他们不是还约过会来着……我知道了，肯定是小罗伯特做了什么惹玛丽生气了……”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奥丝黛拉也顺势看过去，只见玛丽高声说:“……我针对她?呵呵，我只是看不惯你罢了!”
　　……是这样呀。
　　奥丝黛拉眨了眨眼睛，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她的逻辑:玛丽固然看诺丽不爽，但拍卖的商品又不用诺丽付钱……不管价格抬高了多少，反正都是罗伯特家族承担，所以她此举更是在针对罗伯特家族!
　　——不是要讨好那个omega吗，那就肉痛去吧。
　　看来罗伯特们做的事情确实是将玛丽给恶心到了。
　　但正如奥丝黛拉所说，omega也是有理智的。
　　玛丽差点被骗婚而感受到的羞辱，本质上来自小罗伯特，来自自身出了问题的罗伯特家族，那她就报复罗伯特家族。
　　周围响起了嗡嗡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
　　‘好好的慈善晚宴，闹得这样难看……’
　　‘罗伯特家族和玛丽两家结仇了吗?’
　　‘难道小罗伯特劈腿了?’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两家差点订婚，但是小罗伯特和玛丽前段时间在约会大家是多多少少知道的，而玛丽显然咽不下这口气，特意跑到罗伯特家主持的慈善晚宴上找麻烦。
　　“你……玛丽，你不要再闹了!”两人还在争吵。
　　“我不要闹了?哈哈，你有什么脸这么说?刚才给你一巴掌都是轻的!你干的什么龌龊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是玛丽。
　　“我干了什么事?”小罗伯特笃定玛丽作为一个脸皮薄的omega，肯定不好意思把事情说出来。
　　“你自己做了什么，还用我说吗？我说了都嫌脏!”
　　随着双方的争吵，众人的神色都从看热闹变成了听八卦，听玛丽的意思，是小罗伯特身上有什么丑闻?不少好事者听的眼睛都亮了。
　　带玛丽来的女伴，以及几个和小罗伯特关系亲近的年轻人纷纷跑了过去，拉开两人，劝说着，小罗伯特推开扶着自己的人，露出心力俱疲的样子:“够了玛丽，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你这个妒妇，我都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从我这里得不到爱情就只知道污蔑吗？!”
　　若非奥丝黛拉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都不能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多狠的一招……他三言两语，将玛丽的报复行为归结成omega的嫉妒心，众人的眼光又不对了，玛丽气的发抖:“我污蔑你……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吗，你以为我不敢说出来，呵呵……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就没有别人知道了吗?!”
　　小罗伯特也露出冷笑，傲慢地拉了一下衣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奥丝黛拉!”
　　玛丽尖叫了一声，她实在受不了小罗伯特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那副高傲的alpha惯用的“不和omega见识”的样子和周围人的目光让她失去了理智:“那天你亲眼见到的!是不是?”
　　奥丝黛拉万万没想到，前一秒她还在看双方吵架，下一秒自己就被推上了风尖浪口，玛丽和小罗伯特纷纷盯着她，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玛丽被气的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小罗伯特死死地盯着她。
　　这是罗伯特家族的丑闻，牵扯到玛丽、诺丽，罗伯特家族绝不会希望这件事曝光，它对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好处。
　　但如果不说，玛丽就成了小罗伯特口中，因为追求不成，心生嫉妒而打击报复的恶毒omega。
　　……骑虎难下。
　　芭芭拉再度在桌下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回神，奥丝黛拉知道，芭芭拉肯定也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所有人的心声。
　　众目睽睽之下，奥丝黛拉知道自己不能再停顿下去了，她心底也不想包庇小罗伯特的恶心行径，可是如果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诸多语言在脑海中翻滚，她张了张口:“我……”
　　“真是热闹啊。”
　　刚说了一个字，一道击金碎玉的声音切断了快要凝固的空气，泠泠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约瑟夫: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