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神山有点荒［基建］》白菜元子

7、鬼的同情心

　　此时的太阳并不算大，纭衣却依旧被晃了眼。她看见苏意邪一头银发下的狐狸耳朵，在阳光下绒毛根根闪着金色的光泽，一会耷拉，一会又立起来，比起本尊真是可爱多了。

　　“啧啧！”纭衣忍不住逗弄。

　　狐狸耳朵果然闻声动了动，转而又趴下。

　　纭衣瞧着有趣极了，又有些可惜，心道若是这耳朵在小阿锦头上便好了，她便能摸上一模了。

　　望着那对乖巧可爱的小耳朵，她决定不与这只诡计多端的臭狐狸计较了。如他这般厉害的人物，本不会留在涿光的。可他不仅留下了，还想方设法为那些仙魔争取一丝丝生的可能。

　　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画面，纭衣眼里生出一点点的希冀来。或许真的有一天，涿光山会再次身披绿意，河流奔涌，有鸟兽虫鸣，有芳菲满地。

　　这一日的施药一直到日过西山才算告一段落。纭衣知晓东峰还有些山民未能前来领药，便又熬制了一大锅汤药，让苏意邪带了回去。

　　送走这群闹哄哄的东峰仙魔们，纭衣开始琢磨起来明日。

　　今日她虽料到会有人来挑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的场面，熬制的汤药也明显不够，若是日后总是叫大家这样等下去，他们早晚会不耐烦。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先前驱走的煞气，借着平日里的风隐隐又再飘荡于此地了。可见她还需想个挡风沙的法子。

　　一桩桩事算下来，她亦有些头大。

　　夜里，她拖着疲惫身体回到屋中，看见谢凛还同白日那般，懒散的躺在笼子里，不修边幅。

　　她瞧他身上满身泥垢，衣衫血迹斑斑上下都是破烂的口子，披散着头发一脸脏兮兮的模样，只觉得眼中一刺。

　　就算是只鬼，不能做一只干干净净的鬼么？

　　纭衣张张嘴，终是忍住了。她同一只鬼计较些什么呢。

　　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被茶，润了润快要冒烟的喉咙，长吁了口气，总算是舒坦些了。想她当草这些年，日夜修炼不觉累，如今只是处理些凡俗事务，便觉精力不济。可见着内丹上那团黑雾对她影响非同小可。

　　她叹了口气，这种日子竟然还要过五百年！

　　“呦，遇上难事了？要不要小爷我帮你参详参详啊？”谢凛侧身卧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调戏着笼上绿叶，言语里充满了看热闹的戏谑。

　　纭衣瞪了他一眼，又瞧见他那双明亮夺目的眼睛。同幻境中的一模一样。

　　那双眼睛，究竟是她看见的幻象，还是真实存在的？

　　若是幻象，为何她看到的是他的眼睛？

　　若是真实的，那又为何是他？

　　她望着谢凛，迟疑了。

　　“你该不是真的看上老子了吧？”谢凛瞧她的目光，手臂忽然一僵，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吓。

　　被打断思绪的纭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做你的鬼梦去吧！”

　　“那就是，你在那只老狐狸那看到了什么？”谢凛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却很是笃定。

　　纭衣闻声打量过去，有些意外：“你认得苏意邪？”

　　谢凛含含糊糊道：“略有耳闻。”

　　纭衣也是刚刚才从雪曼仙姑那里听闻了苏意邪的事迹，自三万年前仙魔大战后，苏意邪这只曾经叱咤风雨的玄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渐渐也被人所淡忘。就连生在涿光的蓁蓁都不晓得此人，眼前这只恶鬼谢凛又是从何听说的呢？

　　瞧他的模样，明明还是少年眉眼，若是活着也该是和她一般年纪吧？她不太确定的问道：“敢问，阁下高龄？”

　　谢凛愣住，随即瞪了她一眼：“没礼貌！”

　　纭衣疑惑了，莫非他只是一只看着脸嫩的鬼？

　　只见谢凛又懒懒开口道：“能在那只老狐狸手底下过招，还叫他认输，你倒是有两下子！”

　　纭衣沉默，半晌轻轻开口道：“其实，他并未使出全力。或者说，若是当年的苏意邪，我的碧珠草便是在他身上附着七天七夜，也未必能消耗他半成灵力。”

　　“呵！”谢凛嗤笑，瞧着一向神采飞扬，眼下却是蹙起那漂亮的眉头，眼里满是难过的小神女，懒散道：“苏意邪是什么人呢！想当年连——”

　　谢凛突然断了话头，纭衣好奇道：“什么？”

　　“连魔尊都要礼让他三分，可是一只鼎鼎有名的九尾狐。他穷尽一生，钻研法术。你能在他手下过招，并且全身而退，已很是难得。”

　　纭衣面色恹恹，丝毫没有被一只鬼安慰到。

　　“不过话说话来——”谢凛话风一转，明亮的眼里有些疑惑：“他的九尾幻境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纭衣愈发的郁闷了，她艰难地抬起头，声音闷闷道“那根本不是九尾幻境！”

　　“哦？”

　　“雪曼姑姑讲，九尾幻境有九层，纷繁交杂。若是真的进入其中，需层层破解，且不能轻易破坏，若是某一层幻境坍塌，则会衍生出更多幻境，无穷无尽，怕是穷尽一生也无法走出。”

　　“可我看到的，只有一个幻境，却是涿光山。是他本就没想为难我。”

　　“原来如此。”谢凛轻声道，他瞧着纭衣苦恼的模样，不由想笑，小姑娘还挺要强。

　　“那你究竟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纭衣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答：“你。”

　　谢凛忽然绷直了身体，神色紧张道：“我？”

　　纭衣没有注意他的异常，胡乱应付：“恩，和你一样的恶鬼。”

　　谢凛这才放下心来，却听小姑娘胡言乱语道：“莫非这是涿光山特产？”

　　谢凛语塞，看她是被打击惨了，瞪着她半天，也没欺负她一句。

　　纭衣瞧着天色不早了，尽管心情不大爽利，还是熄了草灯，老老实实盖上了被子。她想着白日里的种种，尽管很累，却是睡不着。

　　深夜静悄悄，黑暗中勉强能瞧见笼中阴影。明明是两个人的屋子，却只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纭衣翻身望了过去，脑海中思绪延绵。

　　恶鬼可以洗澡么？

　　可以换衣服么？

　　可以梳头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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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听见角落里谢凛淡淡的声音：“你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

　　纭衣想了想：“有么？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帮他们。”

　　“无偿施药，一视同仁，为他们提供遮风挡雨的住所，不好么？”

　　纭衣眨了眨眼睛，轻轻道：“我还可以做的更好。”

　　“嘶，那你可听过斗米恩升米仇？”谢凛轻笑，凉薄的声音摔在地上，清脆刺耳。

　　屋子内静了许久，纭衣都没再说话。

　　黑暗中，谢凛嘴角噙着讽刺的笑，眼底猩红晦暗，这小小的神仙梦啊，不堪一击。

　　第二天一大早，未待天明，纭衣便起床更衣了。

　　谢凛闻声睁开眼睛，瞧见一抹灵动的碧色，他挑眉：“这么早？”

　　“早些把汤药备好，好叫大家领了药去做别的事。”

　　纭衣慢条斯理的打理着长发，檀香木齿从乌黑墨发中缓缓划过，留下淡淡馨香，才心满意足挥挥衣袖，小心收起了镜台。

　　“好好一个莲华镜，竟沦落到用来梳妆打扮。”待谢凛看清她手中拿着白玉莲花宝器，唏嘘起来，又忍不住道：“昨日你怎不用这个对付那只狐狸？”

　　“这样漂亮的镜子，用来打打杀杀不是也很可惜？”纭衣也很是宝贝它，更何况又不是有什么天大的威胁，何须祭出这样的宝器。

　　“你竟然识得莲华镜，懂的挺多嘛！”纭衣笑眯眯望着谢凛，又蹲到他面前，眼里闪着好奇：“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谢凛被她盯地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岔开话题：“他们早早领完药，还能有什么事情做？”

　　纭衣见他仍旧不肯说，也不逼问，拍拍手起身，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于是等着太阳高照，东西峰的人陆陆续续的来到庭院时，汤药早已经熬制完成，苦涩的药味浓郁不散。大锅的正前方不远处还摆放一书案，涿光君手持纸笔坐在正中，旁边还站着雪曼仙姑，不知有何用意。

　　见大家来的差不多了，纭衣清清嗓子，大声道：“从今日起，轻症者需用物品兑换汤药。物品包括仙草、灵果、灵泉等不限，重症者则可先赊账，待好转补齐物品即可。”

　　众仙魔听闻，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觉得既然领了赐药自当是做些贡献，有些人却觉得为难。

　　“不知一碗汤药，该用几种几两仙草兑换，灵果灵泉等其他物品又改如何对等？”昨日挑衅的羊角仙率先站出来发问。

　　“我这一碗汤药，是为解大家之急，本也不是开门做生意的事，所以不会要很多物品，也没来由叫大家去为采摘仙草灵果冒险。若是下品等级之物，上交七个便足够，若是中品之物，只需三个，若是上品之物，一个足以。”

　　“若是极品之物呢？”羊角仙又问。

　　“那便因物而议，可抵最少五日最多十日汤药。”纭衣也不恼，如有问题便一一解释。

　　“我虽出此策，可并非要尔等冒险。大家量力而行即可。上品之物难得，极品更是要看缘分，诸位莫要强求。”

　　纭衣又道：“今日大家可先行领药，晚上来销账即可。”

　　众仙魔纷纷点头，若是叫他们整日受神君恩惠，自己也是心中有愧。就连昨日里气焰嚣张的苏意邪都站在人群后，毫无意见。

　　纭衣今日准备的很是充分，汤药早早发放完毕，登完账册，新熬制的汤药也出锅了。

　　她准备亲自去东峰施药！

　　小阿锦一听也是跃跃欲试，纭衣不忍拒绝，最终就仍是同雪曼仙姑、蓁蓁和阿锦几人一同出行。

　　纭衣以为这是一趟再简单不过的差事，却不想险些掀起东西峰的争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