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昨夜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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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观众席上便哭了。
由于在嘉世主场，观众席间大多是嘉世的粉丝，而张佳乐给我安排的位置又离百花粉丝聚集的那一小片区域山遥水远，于是当全世界都在为嘉世的三连冠而狂欢呐喊的时候，偌大的世界仿佛只有我在为折戟沉沙的百花而流泪。
大屏幕宁可对准叶秋空空如也的座位，却也不愿意施舍一两个镜头给百花队员失意离场的背影。
赛后采访结束后，我想去休息室找张佳乐，结果工作人员告诉我，张副队说他身体不舒服，孙队先陪他回酒店去了。
张佳乐确实给我发了短信：宁宁，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我给张佳乐打电话，没打通。顺着人流走出萧山体育馆时，我边走边哭，边哭还边打电话，妆都花得一塌糊涂。
饶是如此，我在经过便利店的时候，竟然还能残存下理智想到张佳乐经过这番鏖战，一定腹中空空，于是擦了眼泪走进店里给他买了一些夜宵，回房间稍微补了个妆，朝他的楼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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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着塑料袋敲响了张佳乐的房门。
他和孙哲平住一间标房，开门的是孙哲平。我问他张佳乐怎么样了，他没说话，侧过身给我看屋内。张佳乐正趴在床上，整张脸蒙在了枕头上，新染的深棕色马尾都歪了，肩膀微微起伏，正在无声地流泪。
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瞬间又红了眼眶，从塑料袋里取了一个饭团递给孙哲平，他接过，道了个谢，又回头看了一眼张佳乐，转过头用唇语无声地对我说，劝劝他。
我会意，小心翼翼地走到张佳乐身边，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大孙你别管我……”张佳乐猛然抬头，见是我，愣在了原地。
一双漂亮的眼睛通红，盈满了泪。一池春水，我见犹怜。
他又露出了点少年时手足无措，眼神乱转，迅速抬手用手背擦去了泪水。
“真是反了你了，电话都不接，人也不等我。”我骂他，抓起他的手，把他往门外拖，“跟我走。”
他没有挣扎，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被我拖着下了楼。
我把他带到自己房里，引他在床上坐下，从塑料袋里递了个饭团给他。
他抬眼看我。已经不哭了，但是眼眶却还是红的。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不准拒绝。”我强硬地命令他，替他剥开了包装，将仍然冒着热气的饭团塞进他的嘴里。他无计可施，只能鼓起腮帮子缓慢地咀嚼饭团，像只小仓鼠，很可爱。
“还想吃吗？”我满意地见他顺从地吞下了整个饭团，又问。
他摇了摇头，又抬起了水汪汪的眼睛看我，很小声地说：“我想喝点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也没想着在房间里备一些酒，于是我们又下楼去了一趟便利店。我们都没怎么喝过酒，自然不得要领。他带着点不管不顾的劲头，把便利店里各色各类的酒水都点了一遍。我们俩艰难地拎着装满酒瓶酒罐的塑料袋回了房间，哗啦一声，把塑料袋里的酒一股脑儿地倒在床上。
他坐在床畔，拉开一罐罐酒，自我虐待似地直往喉咙里灌。
我怕他喝伤了自己，劝不住他，于是只能从他手里抢过酒，陪他喝了起来。
我不知道究竟是高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他。
地上的空酒瓶和空酒罐越来越多。我喝着喝着，突然间情绪失了控，扯着他的衣领大哭起来，泪水将他的衬衫浸得湿透。
“宁宁，别哭了。”他似乎试图劝我，但是我不听，反而哭得更凶了。“姜艺宁，我让你别哭了！”他拧起眉毛，加重了语气。我大概是被他吓到了，哭泣变成了嚎啕。
此时的他才是那个需要被劝慰的人。他还没哭，我却先哭了。他虽然酒量比我好一些，但是酒精却也消融了他的理性。他心中或许闪过了一丝愤恨，为了惩罚我，他捏住我的下巴，咬了上来，终于止住了我的哭泣。
唇齿缠绵，我们亲吻着倒在了床上，空瓶空罐被我们踢倒一片，发出了丁零当啷的悦耳响声。
空气忽然变得灼热又旖旎。
在目眩神摇之际，他又骤然停下了动作。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他正在定定地凝眸看我。他眼中残存的理智正在撕扯着他，他面色绯红，却喃喃地开口：“宁宁，我不能……”
不行。不要走。不准走。
我害怕他又一次飘然远去，于是我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下去，主动地勾住他的脖子吻他，攥住他的手腕，指引他的手绕到我背后，拉开了长裙的拉链。
金属清脆的划拉声刺破了静谧的夜晚，也挑断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我听见他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喘息，随后拥住我，一起沉入了微茫的深海。
我们彼此都为了这一刻等待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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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的体验并不美妙。很快，剧烈的疼痛就让我们两个都从酒精造成的晕眩中清醒了过来。神智归位，我们意识到了当下的处境。
无比尴尬。方才的短暂旖旎顿时消散一空，他面上大窘，匆匆与我分开，像个受糟践的小媳妇儿似地攥住被单背过身去，瑟缩到床的小小一角，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尴尬的地步，我的本意只是想让他不要再为错过的冠军而伤心难过。可是看他这副模样，我似乎又做错了，徒然地增加了他的伤心。我不敢再去碰他，有样学样地蜷缩到床的另一边角落，伸手关上了房间的灯。
头晕得要命，身上疼得要命，心里也委屈得要命。
怎么会这样子嘛……明明之前是欢天喜地地跑来杭州的。
我抱着膝，眼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身旁传来窸窣声响，他转过身来，借着月色见到我在掉眼泪，急忙撑起了身子。
他不敢靠近我，只是拾起了方才混乱中扔在地上的队服外套，小心翼翼地替我披上：“晚上冷，当心着凉。”
六月的杭州，哪里会冷。
我抬头瞪他，像头倔强的小老虎，眼泪还在不断地掉。
他像是犯了很大的错，低下了头，伸手替我拭去泪水。他很犹豫，但终究还是开口：“很……疼吗？”
我想否认，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变成了哽咽，我伸脚踢他，哭着埋怨：“疼得要死，你到底会不会啊？”
张佳乐的头埋得更低些，翻着嘴皮子说，真不会……对不起……我犯浑了，我不是故意想欺负你的。
他又干巴巴地连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这算什么话。什么叫欺负。
我没再多想，伸手抱他。本来就披得不牢实的外套落了下来，肌肤相贴，无限暧昧，他的体温比我高一点点，让我又有了低烧的晕眩感。
“张佳乐，你不让我把你当哥，可是你老是把我当妹妹。”我蹭着他的胸口。那是属于青年的精瘦的、有力的胸膛，听得见心跳的鼓噪，“我想让你把我当成女人。我们不是哥哥和妹妹，是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你明白吗？不存在谁欺负谁，你也别觉得我会吃亏。我想要你，因为这会让我开心。如果你也想要我，如果这也能让你快乐，那就别瞻前顾后考虑太多。”
老天爷啊，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但是他被我打动了。他的手垂落下来，抚过我的脸颊，将我鬓边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他的手心的温度又比他的身体高一些，烫得我脸颊发热。我听见了他内心坚冰融化的碎裂声。
“我其实一直都想对你做这些混账事……”他语带愧疚。
我纠正他：“这不是混账事，是人类基本的欲望，这是很正常的。我也一直都想和你一起完成这些事情。”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宛如星辰。
“……刚才我做得不好，你不要生气。”
我点了点头。
他抓住我的手，把它放在心口，低头吻我的手指，又抬头很诚恳地直视我的眼睛。
“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依然像个小媳妇儿，说这话时扭扭捏捏的，脸都红透了，眼睛也水汪汪的。
我又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湿润，又掉下了几颗泪珠。
他捧起我的脸，凑上前来，先吻去了我眼角的泪水，而后一路向下，在我的唇上落定。他的吻天真又莽撞，没掌握好力度，磕到了牙，竟让我回想起了初吻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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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们先是置身于一片灿烂的花海，姹紫嫣红，无边无际。我们还是孩童的模样，无知无畏。他抓住我的手，在翻卷的花蕊间奔跑。跑着跑着，花海消失了，我们来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林荫小道。少年张佳乐踩着自行车，转着车铃。我在他的后座，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后背，闭上眼睛，将全身心都交付给他。清香的风拂过我们的耳际。风止息了，再睁开眼时，我和已经成为青年的张佳乐在一片晚星间相遇。他牵起我的手，揽住我的腰，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两个人很笨拙很青涩地完成一场亲密的舞蹈，橙红色的篝火在我们的脚边摇曳。我抬眼看他，他的眼中光华流转，比背后的星空更加璀璨。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我从梦中睁开眼，那双闪亮的眼睛从梦境来到了现实。张佳乐正撑着头看我，另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将我的一绺头发转着圈玩，长发披散，眉眼温柔，动人无比。
我的男人真好看啊。
“你玩我头发做什么？”我握住了他的手，迷迷糊糊地问。
“刚刚我们的头发缠在一起了，才解开。”他放下我的头发，笑着问，“你说，我们俩这算不算结发？”没脸没皮地问完，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回想起昨晚的种种，我这才清醒过来，心中的羞赧姗姗来迟，我攥起被子将头埋进了被窝：“谁要跟你结发？”说完，心里却涌出些莫名的欢喜。
“臭宁宁，你趁人之危。”他跟着我翻进了被窝。漆黑一片的小小空间里，只有他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怎么着，糟蹋了醉酒的黄花大少爷后就不想负责了啊？”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吐着热气，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你血口喷人！我可是有科学常识的，你丫昨晚根本没喝醉！”我反驳了一句，转念一想，昨天似乎确实真是我主动得过了头，不算受了冤枉。我自知理亏，很不好意思地低头躲进了他的怀里。这时我又忽然想起一年前我想亲他锁骨却被他推开的事，心中升起一些积气，于是像只耍无赖的小老虎，张嘴咬上了他的锁骨。
“嘶——你这丫头！”其实我没有使劲，但是张佳乐还是很夸张地叫出了声，伸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
我松开牙，凑到他面前，脚尖轻轻蹭着他的小腿，笑嘻嘻地耳鬓厮磨：“哥哥，那你倒是说说，你希望我怎么负责啊？”
他没有回答，在黑暗中和我对视几秒，然后又捧我的脸，很珍重地亲吻我。我虚情假意地踢着腿挣扎了一番，而后便像一只小白鸥一般乖巧地收敛起了羽翼，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扯开盖在我们头上的被子，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闯入我的鼻腔。分开的时候，我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在他的眼底看见了一团摇曳的微暗的火。
这是只为我一个人而点亮的火。真好。
“可算把你给睡到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轻声笑着，支起身子，吻了吻他锁骨上一圈浅浅的牙印，“这是盖章认证。”
“嗯，我是你的人了。”他垂眸朝我笑，揉了揉我的头发，“睡到我这么开心啊？”
“当然开心了，可开心了。”
“那以后你还可以再开心一点。”他拨开我的刘海，温柔地吻我的额头。
过了半晌，我们才开始收拾准备出门。洗过澡后，我们帮彼此吹干了头发又扎了辫子。他用丝巾替我绑了根麻花辫，我在镜子前端详半晌，直夸他心灵手巧。他得了我的赞赏，抱着手臂坐在一边，笑得跟个小媳妇似的，那叫一个娇羞。
“你喜欢我披头发还是扎头发？”我像个爱炫耀的小姑娘一般晃着辫子问他。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都好看”的，没想到他伸手握住我的辫子，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说：“披头发好看，但是我喜欢帮你扎头发。”
我晃晃脑袋，笑得开怀：“好啊，那以后我的头发就拜托张老师设计啰！”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昨夜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