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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五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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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题记——京剧《锁麟囊》
沈清秋待泪痕干后,便后悔不该在别人面前流泪,不知木清芳看见没有?自己往日是从不在人前示弱的。见木清芳似乎回忆什么,想来刚刚愣神,应是没心思察觉了,见额间又有汗微微渗出,便将手搭在木清芳的胳膊上问道:“木师弟?想什么呢?”
木清芳才意识到自己身在竹屋,刚刚似乎有些魇住了。
“沈师兄,我想起来药圃里还有事情,你的病我瞧了,往后不要轻易动怒,不易忧思过滤,其他并无什么问题。”说完,便略拱了拱手,飞也似的离开了竹屋。
留下莫名奇怪的沈清秋。
接下来的清静峰便是十分的清静了。沈清秋仍旧在清净峰教授弟子功课,有时便去穹顶峰与岳清源下棋论道,两人在殿中交谈,从黄昏下到天黑。
只是岳清源往往有许多事要处理,不似小小的清静峰,管好那么几位弟子即可。毕竟苍穹派分为内门外门,内门之中的弟子又分为亲传弟子与其他弟子。
有时沈清秋去了,便只是拿着书卷,依在书桌的另一侧静静地看书,另一边则是正在处理公务的岳清源,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岳清源有时也会问沈清秋,两人便缓缓交谈起来。
今日,沈清秋依旧是坐在穹顶峰的偏殿中,一旁是在回复公文的岳清源,殿中的烛灯摇曳,沈清秋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问到:“七哥,最近魔族的动静如何?是否有异动?”
岳清源从书案上抬起头来,见沈清秋走近,便侧身让出了一个位置给他。
“留在身处魔尊殿中的一个小侍卫来信说最近魔尊似乎在养伤,不见什么异常。”
“七哥,虽然魔尊年事已高,又因为当初修仙界大战而退居蛮荒之地,两地有结界相隔,但是魔族嚣张跋扈者多,若是强行破开结界,冒犯我修仙界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现在魔尊的情况不明,下面的手下们势必蠢蠢欲动,若是打起来,波及我们这边就是无妄之灾了
我想,这结界或许还需要时常检查、巡逻,遇到漏洞及时报告。”沈清秋徐徐说道。
“是的,我派身为天下第一门派,必然是要担起这责任的。”岳清源思索了会,便找来一位弟子,吩咐下去,加强一番修仙界与魔界之间的结界,并加强巡逻。
“对了七哥,我前几日参加奇品阁的开业,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器物,便是这个玉牌。”说着沈清秋从芥子袋中取出了一个长方形碧绿色玉牌,上面刻着一枝玉兰。
“若是遇到危险,将内力输入玉牌,那么与之相配的玉牌也会发出淡淡的光,玉牌越近光芒则越盛,悄无声息之间便可向同门求助。”
“这倒是不错。我和你正好可以配一对,你若是遇到危险,我便可以及时赶到了。”岳清源接过玉牌细细研究。
“七哥,这个你便好好收着,我这里还有一个。”说着拿出芥子袋中的另一个玉牌,墨绿色的玉穗在沈清秋的手上轻轻晃动,衬得沈清秋的手在烛光下格外的洁白如玉。
岳清源拿起沈清秋手中的玉牌,又将人拉起来,“来,小九,七哥为你戴上。”说着便将亲自把玉牌挂在了沈清秋的腰带上。为他理了理衣服,道:“甚是衬你,这玉牌翠绿,又十分透亮。”
沈清秋腰部有些怕痒,但还是耐着性子由着岳清源,可是岳清源不小心碰到后腰时还是让他仍不住退了一下。
为不然岳清源察觉,沈清秋这才轻轻压住岳清源的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玉牌道: “七哥,怎么倒让你来伺候我?来,我帮你戴好。”
沈清秋微微俯身,将玉牌穿过腰带牢牢得系在了岳清源身上,用手在玉牌上来回摸索了一下,便佩戴好了。
“七哥,我生辰快到了,你可愿配我一起过,就我们二人。”沈清秋抬起头了,那一瞬他的眼睛透亮似天上的星辰,眼中似乎带有一丝丝恳求。
岳清源挽起沈清秋,拉他坐下,对他道:“你的生辰……好,那我便同你一起过吧。”岳清源心想,小九好不容易愿意过生辰,我又有什么道理不答应?这么些年来,和小九好不容易解了心结,往年连生辰礼也是不理的,其他公务,晚些睡,也是可以做完的。
沈清秋像孩子般笑了:“当真?那七哥,我要吃桂花糕,我还想吃你做的长寿面,好不好?”
岳清源也跟着笑了起来,一笑眼角便舒展开了,少了几分掌门的威严端庄,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掌门说话,还会作假?到时候我便陪你一起过生辰,给你做你最爱吃。”
年幼的沈九回答:“嗯,好!”
沈清秋也回答:“嗯,好!七哥,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说这便对岳清源展颜一笑,但终究长大,也不好似以前那般抱着七哥撒娇了。
这是沈清秋这漫漫一生以来最开心的一个生辰,沈清秋以前总觉得自己于这个世界,不过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似小丑,似被牵线的傀儡。
今天这颗心才算真正找到了归处,他才明白自己的自弃在这人世间只有一个人会为之痛心疾首,也只有这个人才是他最应该珍视的人。
天微微亮,岳清源便起来了,他第一次看着自己殿中的镜子发了愁,不知道穿什么好。
岳清源已经想好,今日是沈九的生辰,又是元宵佳节便想着陪他到附近最繁华的城镇过一日。
岳清源看着旁边放着的几件衣裳,低头扶了扶额,真的不知道选什么才好,这次出门,不必似平常那般庄重,和小九过生辰,岳清源希望能回到以前的少年时光。
随后翻了翻衣柜,一水的玄色墨色衣裳,好不容易倒腾几件出来,便对镜试了试,最后决定穿那件蓝色的。
看那镜中人,头上簪着银色发冠,额间坠着一个碧绿水滴状珠子,肩上是天蓝色的丝绸,绣有祥云纹,前襟和裙摆是靛蓝色,人微微走动,靛蓝色下面青蓝色的下摆便似丝波浪般涌起来,好似春风吹皱一池春水,再配上那个碧绿的玉牌,不知是哪家的翩翩少年郎。
若是叫穹顶峰的弟子见了,定大吃一惊,到时候苍穹四美又添一人了。
岳清源穿戴完毕,便去清净峰寻了沈清秋,因为太早,故而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人。
沈清秋正睡着,一塌青丝凌乱,人还迷糊着,便被岳清源从锦被里拉了出来,打着哈欠,由着岳清源为他打水梳头。
沈清秋平日爱穿青衣,但都是素色,浅淡。这次岳清源特意为沈清秋选了一件深绿渐变的衣裳,更衬得他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岳清源为沈清秋戴上了一个冰翠簪子,便双掌搭在沈清秋肩上,满意的欣赏着铜镜中的沈清秋。
“七哥,走吧?”沈清秋笑颜眉飞,回头问岳清源。
二人踏上青石台阶,沿山路款款而行,谈着小时候二人的糗事,到开怀处,沈清秋便撑开竹扇遮住小半张脸,抿嘴笑来。
岳清源看着沈清秋的笑颜,想着如何让小九日日这般开眉展眼多好呢?
路上或有早起做功课的弟子,远远见到二人正欲低头行礼,便见岳掌门轻轻挥了挥手,弟子这才没有出声惊扰,只略微颔首便离开了。
一路上来,两人谈笑不断,到了山下,便御剑而行,风卷起二人衣角,错眼间绿色与蓝色似缠绕在了一起。
行至小镇,白日的小镇街道已经摆起来许多摊子,小吃、首饰、灯笼,各种手工做的小巧玩意儿,琳琅满目。
两位仙人般人物的到来引起了些许骚动,一些出来采买的丫鬟看了只叹这两位郎君,一个似青竹舒朗,一个似湖水温和。回去定要和小姐夸一通呢。
行走的二人似乎没有看见众人爱慕的眼光,沈清秋指着前面的一位老人道:“七哥,我要吃糖葫芦!”沈清秋突然像回到了小时候,说话也脆生生的。
岳清源听到这声七哥不由得愣了,往日两人只是私下说说,沈清秋念起来总是温柔,这声七哥意气风发,似那个还未曾受苦太多的小九。
“老人家,我拿两串,多少钱?”
“一串十文钱。”
“老人家,给您。”说着岳清源便取了两串晶莹剔透的山楂糖葫芦。
“小九,给你。”
“七哥,两串都给我,你不吃?”
“粘牙。”岳清源将两串糖葫芦塞进小九手中,笑意盈盈。
这一路逛下来,岳清源买了不少小吃,全进了沈清秋的肚子,到后面沈清秋实在吃
不下去了,便将小吃递至岳清源嘴边喂他,岳清源都乖乖吃下。
沈清秋看出窍门来,便专心投喂岳清源。
二人吃了一路,买了一路,行至中午,路过一家饭馆,沈清秋闻着香味,摸了摸肚子。
岳清源便停下来:“小九,我们行了一路,便找个地方歇脚吧。”说完便迈进了饭馆。
小二见这两位俊俏公子停在门外时便注意到了,这时便迎上来:“二位,二楼雅座这边请。”
小二一边领着两位上了楼道:“两位公子想吃什么?我们这有网油鱼卷、燕窝四字、抓炒鱼片、 三鲜瑶柱 、仿膳饽饽、酥卷佛手、油焖鲜蘑 、莲子膳粥、麻辣牛肉、金丝烧麦、凤尾群翅……”
刚好行至桌边,小二殷勤的用袖子擦了擦桌子和凳子,为客人摆好碗筷便道:“客人,这边座位最是风景好,不远处便可看到我们镇的青龙寺,对面的江风拂面,凉快得很。”
沈清秋和岳清源落座了,沈清秋便道:“来些时令蔬菜,再来点招牌菜即可,不要太油腻。”
修仙之人本是必须再食五谷,有时吃多了反倒阻碍修行。
今日沈清秋生辰,故而放肆了一回。
两人坐在栏杆旁欣赏这江面风光,这人间烟火,让二人都踏实安心了许多。
江风醉人,沈清秋的心也被这拂去了尘埃,轻盈不少。
一路吃了许多,这会儿反倒吃不下什么了,行了这么许久,沈清秋有些饱了,便停了箸。
不聊这时上来了了一个料想不到的人,那人扎着高马尾,手中拿的是大名鼎鼎的乘鸾。
沈清秋不知怎么,急忙坐到岳清源身边,低着头凑到岳清源耳边:“七哥,柳清歌!”
气流钻入岳清源的耳朵,带来一阵痒意,岳清源似乎可以听见沈清秋的心跳,心莫名漏了一拍。
岳清源沉稳道:“别急,今日我们装束都与往日不同,又未带佩剑,你坐我身侧,待他入座了,我们再速速离去即可。”
沈清秋道:“好。”
柳清歌回来看望家人,今日约了昔日好友吃饭,进二楼便见两个男子举止亲密,坐在一起咬耳朵,摇了摇头喃喃道:“现在断袖也敢这般明目张胆了?真真是世风日下。”旁人问是何事,柳清歌只说:“没什么,我们快些去吧,别让世安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