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在偷偷脸红》木影落

6、雨夜

　　林阙棠家里是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的格局，后面毗邻老旧小巷，铁格网外绿树成荫，当下湿哒哒的叶片在黑夜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对方给她从柜子里拿了双一次性拖鞋。
　　尹绪幽进去，环视了一圈。

　　屋子干净整洁，但透着一股浓厚的古旧气息，就房间门都是那种绿色的铁门。

　　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和一台收音机，墙上挂着画。

　　尹绪幽走近，好奇的去观察收音机。
　　这玩意她在现实中几乎没见过，因而略微感到新鲜。

　　“那些都是没有用的。”林阙棠的声音自门那边传来。
　　尹绪幽直起腰：“没有用的为什么要放着？”

　　“当摆设好看啊，我和葭当初就是看中这个老房子很有年代感，所以才选择这里。”

　　难怪。
　　尹绪幽一开始还在疑惑对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原来是和池葭葭一起住。

　　而实际上，林阙棠来这里的次数不多。

　　她并非真正住在这里，而是因为这个地方离舞蹈室近，经常是中午在这里午睡休息，有时候碰到急事或者很晚回去时，就会选择在这里过夜，以及偶尔有机会，会和几个认识得比较熟悉的学员一起来这里做饭，聚会玩游戏等等之类的。

　　说到底，只是个备用住所而已。

　　柜子里有瓜子花生牛肉干等等小零食，林阙棠拿出一些放到尹绪幽的面前：“饿了可以吃，冰箱还有小蛋糕，饮料也有，想吃什么就拿什么。不过这里没有电视可以看，我把WiFi密码在手机上发给你。”

　　不一会儿，尹绪幽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下。
　　她点开微信，输入密码连上WiFi。

　　唐初稚问她到学校没。
　　她回复下雨打不到车，没法回去，在林老师家里。

　　而后又在宿舍群里，告诉另外两位室友，她和唐初稚今晚不回去的消息，唐初稚要和社团的人在KTV狂嗨一夜。

　　发完消息，尹绪幽见林阙棠从冰箱里端出的小蛋糕，于是拿起叉子尝了个。

　　奶油在她嘴边溢出一点，她舔了下唇，将其卷入。
　　看向林阙棠：“你不吃吗？”

　　林阙棠放下搭着的腿：“晚上八点后我一般不会再吃东西。”
　　尹绪幽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零一分，好吧。

　　“担心长胖？”尹绪幽偏侧眸光，端详会：“可是，林老师，你已经很瘦了。”

　　“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算不得上瘦。”

　　“这还算不得上瘦啊？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尹绪幽说着又吃了块小蛋糕：“你看着要比我还瘦。”

　　林阙棠睨过去的眼神潜出丝笑：“瞎说。”

　　尹绪幽否认：“我没有瞎说。”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瞎说，尹绪幽走过去，伸出手臂，要跟她比手腕的粗细。

　　林阙棠的手腕骨头突出，指段骨节也是极其分明的。
　　相比起对方腕部会戴简约的装饰品，尹绪幽则是啥都没有，她骨架要更小，骨头也不会那么突出，但很细，骨肉均匀，手指也是细细瘦瘦，在灯光下白净得很。

　　“差不多。”林阙棠放下手：“但你一看就是吃不胖的体质。”

　　吃完东西，林阙棠洗完澡出来，给她找了件睡衣。
　　内裤是新的，没穿过，至于内衣，则是没有新的，林阙棠犹豫了几秒，问她：“我穿过的给你穿介意不？”

　　“不介意的。”

　　最后她拿着衣服进去洗澡，出来后她穿着对方的内衣哪哪都不舒服，睡衣倒是可以。

　　可能是每个人的胸型会有不一样，她穿林阙棠的内衣，穿出了两侧紧中间松的怪异感觉。

　　林阙棠把客房收拾出来给她睡。
　　第一次睡这种木板床，尹绪幽为此感到新鲜，于床边绕了半圈。

　　弄完这些后已经临近十点了。
　　尹绪幽关好房间门，没什么其他事情，笔记本电脑也没有在身边，于是盖上被子，准备早睡早起。

　　不合身的内衣穿着实在太难受，现在又是晚上一个人睡一间房间，所以尹绪幽干脆脱了，放到一边，再躺下睡觉。

　　每次她转身，床板就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虽然声音不会很大，但由于她不太适应，所以细微的动静，到耳边都会显得有些刺耳。

　　外边树叶拍打着铁网格，混含着呜咽的风声。
　　头一次体会在老房子里睡觉，还有点，怪吓人的。

　　她抱着被子，心想着客厅外面一直没动静，这么晚了，池葭葭应该是不回来了。

　　又想到，这里好多一次性用品，林阙棠给她用的毛巾和脸巾都是一次性的，牙刷是一次性的，牙杯也是那种一次性纸杯，谁会在家里，准备那么多一次性用品啊，难道是林阙棠朋友会经常来这里过夜？

　　主要是，这床，真的承受得住她的重量吗？
　　尹绪幽坐起来，摇晃了下身体，床板吱呀吱呀的叫，颤颤抖抖的。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要散架一样。

　　她睡学校宿舍的床，上铺的位置，也从来没担心过床会塌这种事情的发生，现在却是产生了这种担心。

　　重新躺下，她不怎么能立马入睡，于是不得不翻来翻去，床板的吱呀声她听着听着习惯大半，于是到后面翻身也就不会那么小心翼翼。

　　突然一声咔嚓脆响，尹绪幽猛然睁开眼睛。
　　她坐起来，发现床侧边陷下去一小块。

　　好家伙，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

　　掀开床单看，上面老旧的木板确实断裂了一块。
　　她在思考着，这床还能睡么？半夜不会全塌吧？她没经验，于是打算去看一下林阙棠睡没睡。

　　走出房间门之前，低眸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被放在一侧的内衣，要重新换上好麻烦，因而她心想，反正也不大，不穿应该也看不出吧？

　　几步到门口，她还是返回抱上枕头，可以挡一下。

　　她轻手轻脚到林阙棠的房间门口，见门缝底下还有光亮，于是曲折手指轻轻敲了下门：“林老师，你睡了吗？”

　　林阙棠打开门，就看到她穿着睡裙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女孩露出的双腿纤细笔直，乌黑柔软的长发落在锁骨上。

　　“怎么了？”林阙棠先问了句。

　　“床坏掉了。”
　　“……”

　　林阙棠打量对方几秒。

　　真不是她想多。
　　只是对方突然抱着个枕头来敲她房间门，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对方就是为了过来跟她一起睡的错觉。

　　“床坏掉了？”林阙棠有点好笑：“是哪里坏掉了？”

　　尹绪幽换了一种说法：“就是我翻身的时候它一直发出声音，不太稳定，后面有床板断裂了一半。

　　说完话，她手指捏了下怀里的枕头。
　　第一次碰到这种，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好离谱。

　　“原来是这样，那间客房的床好像是挺陈旧了。”林阙棠目光盯住她手里抱着的枕头，故意问之：“那你为什么要抱着一个枕头过来？”

　　“我……”尹绪幽略显尴尬，眼神不自然的乱飘。
　　林阙棠失笑，领着她去看看房间“坏掉的床。”

　　表面是看不出来什么的，掀开床单才能看到确实是有一块床板断裂。

　　这种木头本就不是很结实。
　　她没记错的话，这张床原本是在池葭葭的房间。

　　有次池葭葭心血来潮想要改造一下，结果到后面越来越暴躁，一铁锤下去，木头断了一块，而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木板给敷衍的补了回去，再是扔到了这间客房里。

　　客房很少睡，偶尔朋友来，喜欢睡沙发地板，因而也没怎么去管。
　　不过只是断裂了一块木板，要是嫌硌得慌的话，睡另外一边也是能睡的。

　　林阙棠问她：“你不敢睡吗？”
　　“我担心它会全塌。”尹绪幽回答。

　　“全塌倒是不至于。”

　　“是不是我太重了？”尹绪幽目光经由床边缘，抿了下唇：“我不过就是晚上多吃了几块小蛋糕嘛。”
　　林阙棠轻笑出声：“和你无关，是床的质量问题。

　　她在微信上先问了下池葭葭：葭，你房间借给尹绪幽睡一晚。
　　池葭葭：？？？你还在舞蹈室那边？等会，尹绪幽怎么和你在一起？

　　林阙棠：你看这种天气人家回得去么，谁让你把我车给开走了，要么让她在你房间睡，要么你就开车过来，把她送回学校。
　　池葭葭：我不过来，而且这都几点了，人家宿舍应该到了门禁时间，也进不去吧可能。
　　林阙棠：OK，我就当你是同意她睡你房间了。

　　池葭葭：为什么不让她睡你的房间？
　　林阙棠：然后我睡你的房间？
　　池葭葭：你和她一起睡啊！

　　上次操场打牌的事情，被池葭葭不小心窥到脸红，以至于对方这些日子，天天拿这事来调侃她。
　　林阙棠回复“听不见”和“你的好友已经下线”的表情包发过去。

　　紧接着熄灭屏幕，朝尹绪幽说：“那你去葭的房间睡吧。”

　　“池老师不回来吗？”
　　“她今晚不来这边。”

　　“哦。”

　　尹绪幽转身，林阙棠说了句“等会”。
　　她走到尹绪幽侧边，不明白对方干嘛一直抱着枕头：“那边有枕头，这个枕头就放这里。”

　　“好。她迟疑片刻，缓缓放下枕头。

　　林阙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注意到对方薄薄的纯棉布料下，桃子般的轮廓，而这时，她才注意到被放在一侧的内衣。

　　“……你睡觉是没有穿内衣的习惯吗？”林阙棠别开眼。

　　尹绪幽在学校宿舍都是会穿的，毕竟宿舍又不止她一个人。

　　“不是，只是这件内衣我穿着有点难受。”

　　“嗯……去休息吧。”

　　林阙棠关掉灯，走出房间。
　　尹绪幽在她侧边落后一步。

　　林阙棠要进去自己房间时，她忽而停下脚步，低了下眸，转而抬起看向对方：“林老师，会很明显吗？”

　　睡衣是宽松的，因而尹绪幽低头的时候前面会留出松松的空间，自己从上往下看，自然是觉得什么都显现不出来，但只要挺起腰背，却是可以看得很清晰的。

　　她不问还好，一问，林阙棠下意识又撇过去一眼。
　　她喉咙滑动：“你说呢？”

　　“啊我……”尹绪幽嘴巴张了张。
　　可能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尹绪幽转身溜进房间关上门。

　　这间房间的床躺上去要稳很多，至少翻身不会摇晃。

　　尹绪幽抱着被子，侧身躺着，外面漏进来的风，把轻盈的床帘吹得翩翩起舞。

　　莫名的，就想起在宿舍时，大家关上灯看恐怖片的场景。
　　那会寝室四个人，她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回忆起来，倒是挺有氛围感。

　　窗台上不知道是盆栽还是什么东西，摔在铁栏网上发出很大的动静。

　　林阙棠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被声音给吵得坐了起来。
　　外面的雨势不减反增，主要是风够大，她稍稍掀开帘子，玻璃外的影子闯入，在墙壁上晃动得厉害。

　　她放下帘子，而后将门打开半边，房间里的光线涌出些许，在客厅地板上落下细微的光亮，她视线转移到斜对面那间房间，门底下仍旧是亮着灯的。

　　出了房间，站定在距离门剩下两拳头的地方，她抬手在上面轻轻扣了扣。
　　尹绪幽正趴在床上用手机看电视剧，听闻动静，便起身开门。

　　“林老师，什么事？”

　　林阙棠撇了眼里面，眸光落在对方精神抖擞的神色上：“这么晚还不睡，不困吗？”

　　“没有很困。”尹绪幽回答。

　　“那你在干什么？”
　　“看电视剧。”

　　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神不要往下看：“是不是会有点不太适应？”
　　尹绪幽想了想，还是承认了：“嗯嗯。”

　　“窗户那里总是会被风吹得很响。”她说。

　　林阙棠走过去，拉了下窗户，窗户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现在应该会好点。”

　　“好的，谢谢林老师。”

　　林阙棠走到门口，又转身问：“你一个人睡会怕吗？”

　　尹绪幽眸中有一瞬的讶然，没想到对方来敲门，是为了关心她睡得好不好。
　　她心里为此升起一些感动，并点了下头。

　　“猜到了。要是实在睡不着，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睡。”

　　“真的可以吗？”

　　林阙棠有点好笑：“为什么不可以？”
　　她话没完全说完，朝尹绪幽轻眨眼。

　　尹绪幽缓缓吐出气息：“我担心两人睡床会塌。”

　　林阙棠：“……”
　　没想到对方竟只是犹豫这个？

　　“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的床好像给你留下了阴影。”

　　“也没有，就是刚经历完下意识的会有这样的反应。”

　　尹绪幽从床上捞起自己的手机，而后带上枕头：“那……”

　　她从床侧绕过去，忘了这种床边上会有一小块凸出来的地方，没注意到，腿不小心撞到，下意识扶了下前面的林阙棠，林阙棠也抬手扶了下她，她抬眼要站好时，由于距离太近，唇瓣无意识从林阙棠侧脸下边擦过。

　　“你……”林阙棠突然松开手。

　　尹绪幽站好，看向对方，天真的问：“怎么了？”

　　对上她人畜无害的双目，林阙棠好气又好笑，我来关心你睡得好不好，结果你占我便宜还一脸无辜。
　　林阙棠转开眼，往门外走：“你还是自己睡吧！”

　　尹绪幽愣在原地。
　　对方是生气了，是因为刚才她不小心又亲了她脸一下吗？可她不是故意的。

　　她伸手揉了揉腿上被撞的地方，还有点疼。

　　虽然室友余苕和穆息琼在她面前，亲自演示了一下女生之间亲嘴都是可以的。但是，每个人的思想终于是不一样的，可能林阙棠并不喜欢和女生这样子吧，或者介意这种事情。

　　她走出门，到林阙棠的房间门口：“林老师，你生气了？”
　　林阙棠转开脸，清艳的眉眼藏在长发里。

　　尹绪幽从侧边，看不到对方表情，于是走过去，半俯身，去看对方的脸：“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下次我会尽量注意。”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的话。

　　轻轻吐出一口气，林阙棠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旁边床：“过来睡觉了。”

　　尹绪幽惊喜，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