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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恭王府的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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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苏婉兮便醒了过来，身边却早已空空如也。苏婉兮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去跟恭王妃请安。她赶忙爬起来，唤来文茵。
“小姐您昨晚睡得好吗？”文茵给苏婉兮梳着头。
“新婚之夜，自然是极好的。”苏婉兮面色如常。
“那就好。不过奴婢还是好生担心您和王妃殿下处不好，毕竟公主才是正妃呐，要是她仗势欺人怎么办？恭王又那么喜欢她。”
“怕什么？”苏婉兮挑挑眉，“她要是看不惯我早在那次宴会上就会反抗了，何必等我嫁进来了再为难我？再说，我也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你不用为我担心。”
文茵给苏婉兮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用一根青玉簪子固定，衣饰则是苏婉兮素日里喜欢的鹅黄上衣和黛蓝襦裙，外罩一件碧色的云燕细锦斗篷。耳朵上是一对翠玉银杏叶耳环，皓白纤细的手腕上的珊瑚手钏衬得人冰肌玉骨。
苏婉兮来到冷芣苢居住的深棠院。她的面色极为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日是自家夫君和妾室的婚事而生气或是伤心。对比起之前在宴会上的匆匆一瞥，苏婉兮这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冷芣苢，纵然美貌如她，也不得不感叹冷芣苢的美丽。如果说苏婉兮是一朵妩媚艳丽的玫瑰，那冷芣苢就是冰清玉洁的一朵高山雪莲。她的皮肤素白得几乎透明，一双眼眸宛如琉璃，透着清冷的光。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浅浅的红光。她穿着一件翠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整个人仿佛不来自尘世。
“婉兮给恭王妃请安，祝王妃身体安康。”苏婉兮的礼仪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呀，原来是妹妹来了，快请起。”冷芣苢的笑容温暖和煦，就像一个好脾气的长姐，和她的长相极为不符。
苏婉兮一愣，也是被这反差惊到了。
“还不快把我特意从北国带来的奶茶端来给妹妹暖暖身子。”冷芣苢吩咐下人。
“□□茶？”
“是啊，我们北国每到冬天都会喝它取暖，一杯下去整个人一天都是暖洋洋的。我从北国带了好多过来。”
婢女给苏婉兮递上一杯乳白色的液体。苏婉兮浅尝一口，甜甜的腻味从唇边一直淌到全身。
“还真是好东西。”苏婉兮由衷赞叹。
“妹妹若是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冷芣苢高兴地吩咐下人拿了一些过来。递到文茵的手上，是一大块姜黄色的东西。
苏婉兮一脸不解，冷芣苢解释道：“这是酥油。妹妹回去先用粗茶叶煎浓汁，木勺扬之红色为度，再用酥油及研碎芝麻滤入，最后加少许糖即可。”
“妾身之前没去过北国，王妃有心了。”
“你我姐妹一场，妹妹何必这么生分？叫我姐姐或是芣苢就是了。”
“王妃是正室，妾身怎可随意称呼？”
“妹妹，”冷芣苢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跟景钰，我们会补偿你的，北国也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王妃深爱殿下，却肯接受妾身，应该是妾身感激王妃才是，怎敢有什么怨言。”
冷芣苢也没想到苏婉兮会如此平静，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两个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幸好这时，他人来报：“王妃，侧妃，该用早膳了。”
苏婉兮和冷芣苢也就前后进了膳厅。
膳厅里，方景钰早已正襟危坐，见到二人，自是笑容满满：“婉兮，芣苢。”
不愧是恭王府，光是早膳就有绿豆芽炒肉丝一品，小葱虾米炒豆腐一品，五寸碟素炒白菜一品，三鲜鸽蛋一品，豇豆粥一罐，寿意白糖油糕一品，以及专门为了冷芣苢而做的五寸碟酱牛肉一品，旁边还搁着一壶□□茶。
绕是在苏府见惯奢华的苏婉兮也忍不住咂咂嘴。
“你们帝都还真是云集天下美食。”冷芣苢挑起一叶白菜，白菜绿如翡翠，白如象牙，一看就是清晨最为新鲜的那一拨。
“喜欢的话就多吃点。”方景钰宠溺地笑笑。
“妹妹也多吃点啊，看你这么瘦。” 冷芣苢给苏婉兮夹了一筷绿豆芽炒肉丝。
“谢谢。”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跟恭王和恭王妃商量。”苏婉兮忽然出声。
“什么事？”方景钰喝了一勺豇豆粥。
“我希望可以主持恭王府的家事。”苏婉兮一字一字道。
“可以啊，”方景钰答应得极为爽快，“有什么不懂的，你问公孙先生便是。”方景钰身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向苏婉兮微微欠身：“很荣幸为侧妃殿下效力。”
“芣苢觉得呢？”方景钰转头。
“正合我意啊，我本人就不太懂这些东西。由妹妹来打理，我正好落个清闲呢。”冷芣苢笑得很甜。
“公主，这怎么可以！您才是恭王府的女主人啊！”冷芣苢从北国带来的贴身侍女脸色大变。
“蔓珠，我和景钰都同意了，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冷芣苢不悦。
“可是……”蔓珠还想争取。
“就这么决定了。”方景钰挥挥手。
蔓珠无奈，只能愤恨地瞪了一眼苏婉兮。
三个人就在这样奇怪却又和谐的环境下吃完了大婚之后的第一餐。早膳结束后，方景钰自然是要上早朝的，冷芣苢体贴地给方景钰整理衣领，苏婉兮则抱着手，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待方景钰离开后，冷芣苢亲切地拉着苏婉兮的手：“妹妹，这恭王府上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对这些实在是一窍不通。”
“王妃言重了，您是要为殿下开枝散叶的人，这可比什么打理恭王府重要多了。”苏婉兮的一席话引得冷芣苢满脸通红：“妹妹，妹妹这是什么话，这，这还早着呢。”
苏婉兮的心却一阵绞痛，她这一生，恐怕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吧。
“王妃好好休养生息，婉兮去核实一下恭王府的账本。”
“侧妃这就要开始了？不觉得为时尚早吗？”冷芣苢还没说什么，蔓珠就咄咄逼人。
“蔓珠，这是婉兮妹妹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冷芣苢不满于蔓珠的越俎代庖。
“侧妃既然现在就要开始做，那属下这就帮您。”公孙舒适时地阻止了争执的继续。
苏婉兮也就和公孙舒离开了膳厅。
“公主！您怎么能把管事的大权让给苏婉兮？”蔓珠气得直跺脚。
“我是北国来的人，大梁的府邸怎么打理我哪知道？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婉兮既然懂，那就让她去做啊。你不用担心我的地位，我和景钰真心相爱，娶苏婉兮也是迫不得已。况且，我才是正妃，苏婉兮管理得再好也是侧室，你担心什么？我只需要好好地陪着景钰就是了。”冷芣苢撩了一下耳边的乱发。
“唉，当初同意让她嫁进来就是个错误。你说这要是以后恭王喜欢上她怎么办？他们本来就有过缘分，而且她长得又那么漂亮。” 蔓珠忧心忡忡。
“说什么呢你？”冷芣苢生气地剜了一眼蔓珠。
“总之，公主，我们还是得提防着这个苏婉兮才是，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蔓珠小声道。
另一头的苏婉兮自是不知道蔓珠对她的不爽，她取出了恭王府的账本，正在一本本的核实整理中。
“侧妃处理起这些来还真是得心应手。”公孙舒赞叹。
“公孙先生说笑了，婉兮也只是初学者而已，以后还得请公孙先生帮忙。”苏婉兮头也不抬地翻着账本。
日子也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方景钰、冷芣苢、苏婉兮，三个各怀心思，各负使命的人居然也和谐共处了下去。方景钰和冷芣苢自然是伉俪情深，和苏婉兮则是相敬如宾。冷芣苢对苏婉兮当然也谈不上彻底的喜欢，但也如长姐一般地对待她。苏婉兮把恭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恭王府的上上下下的奴婢虽然明面上尊敬着冷芣苢这个正室，但大大小小事情的决断，皆有苏婉兮来定夺。不过好在冷芣苢和苏婉兮从没为此发生过争吵。
但发生争吵不代表冷芣苢心里就没有芥蒂。一日深夜，冷芣苢靠在方景钰的肩头，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景钰，我想学习怎么管理府邸。”
“什么？”方景钰吃惊。
冷芣苢咬了咬下唇：“我，我就是觉得自己一天到晚闲着也不太好。我看婉兮妹妹一个人累得够呛，所以就想帮帮她。”
“可不是你当初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打理吗？”
“我现在就是想做做事情嘛，帮帮妹妹，也帮帮你。”
“这打理府邸事情又碎又繁杂的，你本来就身娇体弱的，我担心你吃不消。”
“事情那么多，婉兮不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是她，你是你。她做的再好我也爱的是你，你何必跟她置气？我现在就希望能有个我们的孩子。”方景钰作势要去亲吻冷芣苢的嘴角。
冷芣苢却避开了。
方景钰哭笑不得：“你要真想学就去呗，不过不要累着自己。”
冷芣苢这才转怒为喜，两人唇齿缠绵，鱼水合欢，靡靡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窗外，鸟儿婉转啼鸣。
苏婉兮则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核算着这个月的收支。看到比上个月超出不少的花销，苏婉兮皱起了眉头。
“小姐，天色这么晚了，您歇息吧，这账本可以明日再看。”文茵给苏婉兮换上了第三根蜡烛。
“没事，反正我现在也不困。”苏婉兮沉于账本中。
“小姐，”文茵为苏婉兮鸣不平，“您说您都嫁到恭王府好些时日了，除了大婚那一天，恭王从来就没踏进过疏梅院一步。就算他再不待见您，怎么着也得看在将军的面子上跟您亲热亲热吧。您自己也得为自己争取一下呀，虽然恭王府的家事大权握在您手里，可您要是一点都不得宠，空有权力又有什么用？您才貌双全的，又跟恭王殿下有旧情，只要想些法子，您一定可以夺得恭王的欢心的。男人嘛，总是三心二意的。”
“你要我去争宠？”苏婉兮停下笔，诧异地看向文茵。
“是啊，我就是替您委屈。您说您这样下去，跟守寡有什么区别？”
“文茵，”苏婉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锦衣玉食，也不用担心景钰会把我赶出去。只要不违反王法，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还主持着恭王府的家事，下面的奴仆们都要看我的脸色行事。也不会再有人敢像从前那般欺凌我，人人都尊我一声恭王侧妃。要真是遇到什么歹人，我甚至可以直接把他暴打一顿，反正也不会有人找我麻烦。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当初从禹州到帝都投奔苏府，无非就是希望自己能过上体面的生活，不再受人侮辱。至于能不能得到男人的爱，又有何妨？”
“可是，您要是真的无所谓的话，当初为什么不嫁给穆王殿下呢？他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您要是嫁给他，不仅可以做正室，也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啊，还可以远离朝政，还有一个深爱您的男人！您该不会是为了二小姐才放弃的吧？”
“穆王殿下的心意我也很感动。只是文茵，这一切都是我爹安排的，他费尽心思是要把苏婉如嫁给她喜欢的人，又怎么会让我捷足先登？你别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好好地跟着我在恭王府吧。”
“小姐……”文茵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苏婉兮打断了。
整理好了账本的苏婉兮沉沉睡去，很奇怪，自从进了恭王府，她每晚都睡得极好，比在苏府还要好上几分。
大抵是心境平静，少了紧绷的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