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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绝对无法获得生命的胎儿梦见了什么 ...

  •   虽然京极夏彦的作品我多有涉猎,但惭愧的是,至今——我是说就到刚才为止——看完的只有这一部而已,《姑获鸟之夏》。 京极堂漫长、繁杂、悲伤、恐怖而又晦涩的记叙,让我每每因困惑或恐惧而放下书卷,不敢看下去。
      借着养病的由头而过上的“吃吃睡睡玩玩乐乐”的这几天快活日子里,孵在仿佛有祛魔效用的冬日暖阳之下,终于把耽搁日久的这本《姑获鸟之夏》给看完了。

      我不怎么喜欢写读书笔记、观影笔记这种东西,除非是真的有不吐不快的感言有待发表,可京极堂的东西,总觉得不写几句,也许那书中惑神的妖魅会出现在今夜梦中。如此般的恐惧。
      说来奇怪,梦枕貘老师的作品我也悉数拜见过,其中的百鬼夜行也没让我有这样的畏吓,为什么单单就栽在了京极堂的手上?中禅寺秋彦说来也是晴明神社的分社神主,理应对我有着不亚于晴明的安抚效果——只怕是关口巽并非源博雅,这才是关键吧?
      京极夏彦写的文字本身就如同附着着妖怪一样。似乎是“如之女”,穿着华丽繁重的十二单,掩着口,坐在点着一盏孤灯的夜室内,幽幽地俯视着青灯苦修的你。
      那天和友人逛书店的时候,随口聊起横沟正史是属于变格派的闲话,我就倏然想起关口笑言过怪谈就是横沟正史与江户川乱步的爱物之类的话,说来京极堂算是本格派还是变格派?
      罢了,这些这个派那个派我天生就不想去弄明白。文学这样暧昧而雅致的学问,为什么一定要像自然科学一样明晰地分门别类呢?又或者是像宗教一样竖起宗派的围墙,定要划分出清楚的归宿呢?——横沟正史是变格派这个闲话到着实让我弄不明白本格与变格的区别了。
      所以,京极堂这样的小说,硬要放进“推理小说”的书架里,也显得蛮不讲理了吧?西方界定出的“推理小说”这样东西,东方式的作家们都在纷纷与之对抗,横沟正史、江户川乱步、岛田庄司、绫辻行人、梦野久作……京极夏彦。
      如果带着“这是推理小说”的念头来翻看此书,恐怕会和我初次捧卷时一样撇着嘴、一头雾水地将书丢去一旁吧?别说尸体、杀人动机、犯罪现场这种必备要素了,就看见通篇是京极堂难懂的滔滔不绝,妖怪、书、文学、 宗教、脑、心灵、弗洛伊德……快停!信息海啸已经要把我给扯碎了。
      啊啊,与《狂骨之梦》相比,是另一种意义的“看不懂”。
      好吧,幸好这次我在放弃的那一刹那看到了奇妙的一句话,京极堂说:“什么书都是有趣的。”
      那就姑且相信他的话,继续看到底好了。结果就这样无法自拔,手不释卷。
      这句话也许是京极夏彦老师写给濒临崩溃的读者的一句贴心提示吧?不过这也是出道作独有的小温暖了。

      姑获鸟这个妖怪,其实是出自中国古代神话,在我写关于神怪的小说时也有过出场(那时候我便是从这本书的书名上偷来的灵感),我做过一些考据,这个出自《本草纲目》的妖物,东渡之后也幻化出多种姿态,栖身于神明八百万的扶桑国,或温柔为“产女”,或狠毒为“姑获鸟”,共通的是,悲哀的诞生之由,与现身的燥热季节——
      在这个姑获鸟出没的夏天,没落华族之女的胴体中栖息着三种人格:夺人子的“姑获鸟”、悲伤软弱的大小姐和背负着一切诅咒的“产女”,犯下了罪孽,被犯下了罪孽。
      没有谁是真正的妖邪,没有哪里有真正的诅咒,一切都是人心。
      一切都是欲望在作祟。
      善良的欲望,邪恶的欲望,没有对错之分,一概为,执念。
      剥去那暧昧粘腻的修饰,只剩下科学中理性至冷酷的病理,“这世上没有不可思议的事,只存在可能存在之物,只发生可能发生之事。”那家旧书店的店主自若地说。
      读至卷终,终于明白了长篇累牍的驳杂理论到底是何用意。的确,没有京极堂絮絮叨叨的自大阐述,那最后的结尾,所谓“破案” 的真相,真的无法让人理解。
      呜呼,不由让人深为叹服京极夏彦老师渊博的知识与融会贯通的智慧,这样纷繁的知识载量,列出几页的参考文献都不出奇,可事实上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本妖怪图鉴作为列表的填充物,叫人哑然——宗教学呢?炼金学呢?医学呢?心理学呢?物理学呢?……
      然后再次没有新意地叹服一次。
      阖上书的时候,偶然地发现我用在这本书里的书签居然契合到不知说什么好。那是前几日买下的炼金术绘图书签套装中的一张,象征太阳的国王与象征月亮的皇后立于烧瓶的两旁,瓶中底部有一个婴儿躺在供桌一样的石台上,上方悬停着一只乌鸦,国王与皇后提升起了另一个婴儿
      ——对炼金术有兴趣的人也许看过这张图,那是名为"Materia Prima Lapidis Philosophorum"的绘画。其实是象征着由Chaos Philosophorum向Coelum Philosophorum的转变,也就是炼金术的基础从“Prima Materia”(炼金术师试图通过分解Prima Materia,借由一系列试验,诞下Magical Child——造人)变为“Philosopher's Stone”(便是所谓的“贤者之石”)。
      看了《姑获鸟之夏》,你也许就能理解我这番奇怪的联想了,笑。

      抛开会抓住炼金学爱好者视线的部分不谈(其实炼金术的内容虽然可以说是整个故事的主轴之一,但并不是京极夏彦想要表达的东西),这是一个哀伤的故事。
      无法诞下的胎儿,炽烈却扭曲了的爱情,错误的赎罪,狂乱的精神,荒谬的诅咒,丑陋的血系,潮湿的□□,被藏于黑暗的思念,一切都在缓缓地走向自我衍生的终结。
      只有当京极堂为这些抹去那一层浓墨重彩的粉饰、揭开腐烂的皮肤,暴露出单纯明朗的执着之心,才能获得救赎与解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绝对无法获得生命的胎儿梦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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