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海》吟游诗人小乐

2、第二章 风棘城

　　“坠星海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内陆海。学者们通过不断研究古老的精灵残卷、人类的羊皮纸张、矮人遗迹上的粗犷壁画，甚至是鱼人们口口相传的海上歌谣，为我们拼凑出了一副瑰丽的神话彩图——曾经，女神在这里用海水洗涤天上星尘，精灵们在沿岸的密林中休憩，还有更多生灵在此建立自己的国度和王庭。
　　后来，不知是何原因，精灵开始陆续消失，矮人的富饶山脉被积雪覆盖，鱼人的黄金宫殿缓缓沉入海底，人类之间战火不休......似乎女神收回了她对这片土地的馈赠，混乱和灾祸交替不休，唯有黑夜长存。
　　直至教廷的出现。
　　教廷如同海面上破晓的第一缕晨曦，在南部海岸散落的城邦间散播开来，重新照亮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虔诚的牧师和圣武士在战场上频频施展神迹，难民得以庇护；人类和北方的矮人签订盟约，宣誓结盟永不开战；海上航行贸的船只又陆续启航，带着对晨曦教廷的赞歌流传远方……”
　　露西现在正捧着一本名为《坠星海童话集》的木封书，轻声诵读上面的内容。书封通体湛蓝，中间被巧匠精心镂刻出一片弯月，周围的星辰则用水晶点缀。书本挡住了露西的视线，边走边读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前方茂盛的灌木丛，一下栽了进去。
　　“呜......唔，噗噗。”。
　　露西好不容易从刺人的荆棘里爬出来，懊恼的拍打身上沾上的刺球，吐出嘴里的梅树叶。当她抬头，震惊于眼前壮丽的景色。
　　一道海岸线连接天际，碧蓝的海面上千帆扬起。成群的白色海鸟掠过云间，空气中都带有一种独特的甜咸味道。远方的海岸上，有一座闪耀金色反光的港口，那是阳光折射在成片的金色屋顶上，所散发出的闪耀光芒。海水冲刷港口，用缆绳系在岸边的船只随风晃动。好像还有很多人在甲板上穿梭走动，但相距太远，露西看不清楚。
　　真漂亮啊。
　　露西想着，并朝着所看的方向跑去。
　　城门守卫翻看手上的通牒，又细细打量眼前的外来者。
　　通牒上显示这是一位实打实的都城居民——森柏城学院街22号，盖有都城的钢戳，没有任何问题。但眼前这个小女孩最多不会超过16岁，穿着土棕色的棉布衬衣，外套一件软皮无袖马甲。裤子上还沾着几棵刺球果儿，怎么看怎么想从北边逃难过来的。
　　“小姑娘你一个人？你的父母呢？”守卫倚在城墙上，换了个舒适的靠姿盘问着，反正现在南城门很少人进出。
　　“我父母......我和他们走散了呜呜，我好不容易才搭上一个矮人车夫的车，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想找个地方等他们的消息，好带我一起回家呜呜呜......”露西埋着头，短发盖住眼帘，巧妙的掩饰了自己用口水打湿眼眶的小动作。
　　“啊好了好了，小姑娘别哭了。”守卫显得手足无措，干脆蹲了下来。“这样，你在这里写下你和你父母的姓名，然后去守卫厅报个到，如果我们发现你父母的消息会联系你的，好吗？”
　　露西抽泣着点头，飞快编了个姓名写了上去。
　　等露西真正进到城里时，已经是黄昏了。橘黄色的阳光洒在城门的一块古老石雕上。石雕刻着城市的名字和两行小字：
　　“往事已然随风，前路遍布荆棘。”
　　“风棘城。”
　　沿海城市晚风很大，夕阳裹挟着强烈的海风吹拂而来，这是小小的露西从未感受过的。她从在沿岸的街道上行走，变成快跑，变成张开双臂打转儿，几只黑尾海鸥从她头顶飞过，她跟在后面追逐着，自由自在。
　　不知跑了多久，跑累了的露西一屁股坐在一家酒馆门口的台阶上，背上的包裹“哐哧”一声被她砸在地上。她半仰着靠在包裹上，抬头张望。
　　这是一家二层楼的酒馆......不，这就是一艘船啊？一艘被拦腰斩断的捕鲸船！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船被冲到岸边，搁浅在了这里。船尾卡在两块礁石上。船头则被整个锯了下来，利用滑轮和锁链给吊了上去，半截船头叠在了上面，成为漂亮的小二层。透过舷窗玻璃，能看见里面喝酒聚餐的客人。
　　露西趟着的地方是酒馆的小门旁，门口的挂牌随风晃动，上面写着“潮汐酒馆”四个字。挂牌下面有一个黑色的风铃，垂在露西脑袋上方，风吹过，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像鸢鸟的清啼。
　　露西听得入神，直到风渐渐停息，铃声消褪。于是露西伸手想要碰响它。却被突然投下的影子遮住，一个戴着棕色兜帽的削瘦男孩好奇的打量着她。
　　“您......在做什么？”
　　露西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不情愿的座正起来。
　　问她话的小男孩吓得后退一步，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短袖黄色麻衣，和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裤子。头发因为很久没打理已经快长齐到肩膀上了，他把头发藏在兜帽里，是很漂亮的淡金色。
　　“我在听鸢鸟唱歌。”
　　露西抬头回答着。
　　男孩困惑的歪了歪头，一只尖而长的耳朵从兜帽里挣了出来。
　　“你是要进去？我挡着你了吗？”露西准备起身。
　　男孩连连摆手，“不不，我不进去。”他走到露西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从衣服，裤腿，腰间的挎包.....各种地方往外掏东西。有香料，黄糖，漂亮的贝壳儿和一些不知名的粉末。露西睁大眼睛新奇的看着。直到男孩最后把一个缺了一个口子的瓷碗放在了面前。
　　“你是在......”
　　“卖东西，我每天都在这里卖香料和一些儿小玩意。给那些过路的人。”男孩轻声说着，并把这些小物件摆成好看的样式。
　　“哇哦，真酷。这就叫'工作'对吗？”
　　男孩被露西的提问愣住了，好半天才回答道。
　　“嗯算是吧，一种被迫谋生的小手段。对了，以前都没见过你，你是其他街区的流浪者吗？”
　　露西连忙摇头，“我不是流浪者，我是远道而来的冒险家。”但随即她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身行头着实有些狼狈。
　　“哦小冒险家，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当然，我去过皇宫，闯过法师塔的地牢，还见过宏伟的矮人要塞。”
　　“北方的博丁要塞？”
　　“对对，不过那儿太冷了。而且老矮人们很无趣，没呆多久我就跑出来了......”
　　男孩拄着下巴细心听着，碧色的眼眸里，倒映出一个人类姑娘在和她口中远方的模样。
　　没过很久，露西就累了，她想继续讲述她的冒险故事，但奔波一天的疲惫感还是占了上风。她靠着背包，沉沉的睡了过去。街道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驻足，在摊位上挑挑拣拣。但大都匆匆离开。
　　露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的睁眼时，天色已经完全擦黑。酒馆二楼的提灯洒下一束光亮，照在她身上。那个贩卖香料的小男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露西注意到他装钱的小碗只多了几枚可怜的铜币。
　　“我得走了，”男孩抖落抖落铺在地上的帆布，收了起来。“晚上这里除了喝醉的水手和巡逻的守卫，没有什么买主了。你也早点找个地方住下吧，晚上的海岸可是很冷的。”
　　“谢谢你今天的故事，小冒险家。”
　　“没关......哈.....系~”
　　露西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男孩伸手把她拉了起来。露西这才注意到男孩脖颈上有大块黑色的斑痕，但很快被男孩用头发遮住了。
　　“你是我进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露西，你呢？”
　　“你可以叫我霍普。”
　　男孩摆摆手，消失在了夜幕中。
　　　霍普啊，露西念叨着，直到肚子传来“咕咕”的抗议声。她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很快，有两个喝醉的码头工人从她身边跌跌撞撞走进酒馆。露西看了看四周，拍打两下身上的尘土，也推开这扇小木门，走进了这家名为“潮汐酒馆”的船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