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东山》不落东山

3、初见嘉措

　　飞机飞了两个小时，到了日光城，一下飞机高海拔导致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我从行李箱翻出大衣穿上，又缠了一圈围巾，北方的冷是干冷，高原的冷是凛冽的，透过衣服往人的骨子里钻，日光城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近几年因为自然景观出名，成了一个旅游胜地，所以也是这片藏地唯一有飞机场的地方。出了大厅我裹紧衣服拉着行李箱出去。

　　外面好多司机在拉客，我在网上提前订好了酒店，现在不是高原地区旅游的旺季，酒店很好定价格也很便宜，还有接机的服务，作为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怕有高原反应，我订了可以吸氧的酒店，从飞机场过去需要坐车一个小时，给接机的师傅打了电话，说了位置就拉着行李箱找了空地一屁股坐下，不到五分钟一辆车身贴着“雪域大酒店欢迎您”的小巴车过来了。

　　车门打开一个精瘦高高的男生下车张望，我拖着行李箱过去，他看到我接过我的行李箱熟练的放进车厢里，近距离我才看清他脸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两个又大又亮的眼睛，一头黑色的短发，提着行李箱的手又粗又大，至少比他的脸大，穿着短款黑色打底绣着金色纹路的藏族棉袍，一条黑灰牛仔裤包裹着一双又细又直的腿，脚上一双牛仔靴，看着那比我都细的两条腿我心里默默感叹一句“这腿怎么没长给我啊”。我上车后对他说谢谢，他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不客气，我是嘉措”。

　　司机看到我上车，就发动了车，看着空荡荡的车厢我问他：“就我一个游客吗？”嘉措说：“是的，这个季节游客很少，好多景区也关门呢”。好吧，我可真会挑时候。“不好意思啊，我一个人还让你们两个人专门开车接一趟”。嘉措笑着说：“不会的，不管是几个人我们都会来接的，我也不是专门的导游，我在雪域大酒店的马场教客人骑马，你要是想学可以过来，骑马很好玩的”。骑马啊，是挺好玩的，高考完跟林决孟夏他们去雍县附近的草原玩过，花钱骑了一次马，骑一个来回十块钱，只是自己坐上面，马主人拉着马走一圈，没什么感觉，但也让我兴奋了好久。要是自己骑飞奔在草原上肯定更有意思吧。可惜，这里只是我的中转站，我要去的目的地在拉萨，那个传说许愿很灵的神山在拉萨。想到以前的事突然就没了兴致，便随口敷衍道：“好的，我有时间找你学，我在这里待两天，估计也学不会”。嘉措可能觉得很奇怪我在这样的季节来这里两天就走：“两天就走？是觉得这里不好玩吗？虽然很多景区关门了，但是你可以去我们家里玩，以前客人冬天来就在我们家里住下，大家一起放牧骑马跳锅庄泡温泉，也很好玩的”。

　　可能是嘉措说的生活是我从来没接触过的，也可能是被城市里钢筋水泥浇筑的笼子关久了，羡慕他的自由，我笑了笑对他说：“你说的那些跟我以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听着很有趣呢，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试试，我在这住两天是想去拉萨，我要去找那个很灵的神山，我有一个愿望，想求他帮我实现”。车走了一会儿，空调起了作用，车里的温度也高了，嘉措取下他蒙脸的围巾。他一边解围巾一边说：“拉萨的话这两天去不了，大雪冻了路大巴车走不了，得等雪化了才能走”。他解下围巾拿在手里，抬头问我：“你要去找的神山叫什么名字，我没听过拉萨有个很灵的神山啊”。

　　那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一张漂亮到令人惊艳的脸，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自然舒展的双眼皮，饱满的卧蚕，茂密有型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天生的微笑唇，尖尖的下巴，左边耳垂上挂着一个绿松石的耳坠，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整张脸是又小又精致的瓜子脸，笑起来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两个浅浅的酒窝，皮肤是当地人特有的干净巧克力色，要是包装一下，绝对比城市里那些众人追捧的明星好看，完全符合当下审美的一张脸。而原生态没有经过化妆雕琢的美让他更多了一份粗犷的性感，配上健硕的身材，整个人充满了性张力。

　　看着这样一张脸，我脑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海拔反应有点慢完全没听清他问的话，脱口而出：“你真漂亮，我能跟你拍个照吗？”他可能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笑着点头说：“可以，你是不是把你的围巾也拿下来拍啊”。我拿掉围巾打开手机摄像头看着里面的两张脸，在他的衬托下，我更丑了，于是跟他说：“我不好看，我不拍了，我只拍你吧”。嘉措拿过我的手机说：“拍啊，你很好看，我要跟你拍”。他蹲在我座位跟前给我两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我：“你看，很好看，我很喜欢，你可以发给我吗。”嗯，是很好看，照片里看着我俩像是他守护在我身边。

　　嘉措把他的手机二维码伸到我面前“你扫一下，我们加个微信，你把照片发给我一下好吗？”我扫了他微信，他通过了，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座巍峨上面布满积雪的山，看着很壮观。我把照片发给他，他看了下抬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啊，跟他说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我名字“你好，我叫李东山，东山再起的东山。”我向他伸出手，他握住我的手说：“日光有一座山叫东山，跟你一样好看，我到时候带你去看日出，我叫嘉措顿珠。”他的手掌很硬，握住手给人格外踏实的感觉。

　　自我介绍完他又说了一次：“去拉萨的路下雪冻了，车走不了，要等雪化了才能走，你着急去找神山吗”。没想到是这样的，是我没想周全了，下雪火车走不了，大巴肯定也走不了，到这了那就等等吧，如果真去不了那也是命中注定了。想通之后我跟嘉措说：“没关系，等雪化了再去吧，要是去不了了，那也是我的命，说明我的愿望神山不想实现”。他不懂我的意思，笑着安慰我“没事的，这里也有一座神山，很灵的，我家就在山脚下。”可能是他太好看，人总是无法拒绝美丽的事物，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我无法控制的点头“好，到时候你带我去看看。”

　　日光城因为它城周边山里的自然景观出名，这个季节，这里的草原也是一片枯黄，上面溜达着一群黑牦牛，这是这里独有的牛，毛特别长浑身黑漆漆，这群黑牦牛里面混着一只纯白色的，像极了当年混在我们一群人里的孟夏，想到这，我笑出了声。嘉措以为我喜欢牦牛他说：“很多游客来都想体验放牛，你喜欢吗？我家里有八十几头，一直是我自己放，我可以带你去玩。”出于好奇我问他：“嘉措，为什么一群黑牦牛里会有白色的，跟它们完全不一样呢。”嘉措说：“白色的牦牛是祥瑞，跟圣洁的雪山是一个颜色。”听完他说的我转过头问他：“你家有白色的牦牛吗？我想去看看，想摸摸它。”嘉措笑着说：“好，等你休息好，我带你慢慢玩。”他耳边的绿松石晃的我脸发烫，我僵硬的转过头去看窗外。

　　城里面没什么景点，街上偶尔走过一两个转着转经筒穿着藏袍的人，街边的建筑都是藏地风格，路过一座白塔，周围挂着经幡，有人在下面祈福。这些场景，跟我以前两点一线上班的日子仿佛不在一个星球上，如果说我以前的生活是二倍速进行的，那这里的生活像是关了倍速键。现在冬季进不了山，城里几乎没什么游客，雪域大酒店在城东边，车开进去的时候都快下午五点了，一下车，嘉措帮我把行李箱提下来带我到前台办手续。

　　前台是个英气的藏族小姑娘，汉语说的不太好，嘉措跟她说了几句藏语，帮我办理了入住，我看了一圈酒店大厅，是传统的藏式装饰，干净明亮，看起来环境很好。办完入住，嘉措拿着房卡拉着行李箱带我去坐电梯，我的房间在三楼，他送我到房间门口，把房卡给我，跟我说：“你先去休息一下，你刚从山下来，怕有高原反应，等吃晚饭的时候我来叫你。”我愣了一下想着他可能说错了，便跟他说：“这里还包晚饭吗，我订的时候只包早餐的。”嘉措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酒店现在没几个客人，所以晚饭我们吃的时候也就给客人做了，大家一起吃热闹。”听完他的话，我便明白了，老板还真热心啊，这大小伙子说话怎么这么爱害羞，不过，他牙真白啊，不知道平时用的什么牙膏，我这些年为了提神每天都要灌自己几杯咖啡再加上抽烟，为了防止牙齿变黄想了好多办法。他看我不说话，紧张的看着我，我忙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他说：“好的，帮我谢谢老板，你到时候给我发微信，我下来吃。”他高兴的点了头，赶紧转过身走了。我盯着他后背想“也不知道他多大了，这么娇羞的男生都不知道多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