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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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叫醒了这个安逸静谧的村庄，只见天边黑白界限分明，仿佛对峙一般，刹那间，光明便将黑暗逼退，占据了整个蔚蓝的天空。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似在讨论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一束阳光穿过树枝、窗纱温和的洒在床前，陆英缓慢地睁开了眼，微微动了动，感觉浑身疼的厉害，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被缠上了几圈绷带。
随即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右手腕被人握着，或者说是轻轻地搭着。皮肤白皙，指节纤细修长，不由得想让人探究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主人该是如何模样。
床前趴着这人一身荼白色罗窄袖袍，应是还未及弱冠之年，用同色缎带束了发，白皙修长的脖颈后方还有稀稀疏疏的碎发，看样子年岁尚小。
手腕这样被搭着有些不自在，陆英便想抽手出来，却将床前这人惊醒了，“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低哑的磁性。
“尚可，”出口的声音有些嘶哑，陆英都觉得这声音不像是自己发出的，陌生的很。
“嗯，那就好。”秦艽揉了揉自己压的快没知觉的胳膊道，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做了几个舒展动作，听见
一阵骨骼嘎嘣~嘎嘣~的响声。
陆英打算略过他环视一下这房间，一只手已自然而然的搭到了自己的额头上，仿佛这件事做了
很多次那样寻常。
陆英注视着这近在咫尺的陌生脸庞，有些怔愣住。颇为素净的一张脸，细长浓密的眉毛，一双清冷澄澈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忽闪忽闪的，小巧而挺拔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下方右侧有一颗小痣。明明不认识，陆英却觉得说不上来的熟悉，不由得一直盯着他看。
“嗯，烧了一夜，总算是退烧了，不然就麻烦了。对了，你要喝水吗？”秦艽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躲开他的目光问道。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这是哪儿？西夏境内还是宋地境内？”陆英的声音同时响起，秦艽正要倒水的手微微顿了顿，道“你先喝点水吧，你嗓子哑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讲给你知晓。”
“这里是临水村，隶属静宁。西夏已撤退了，不必担忧。你大概是从上游顺水漂过来的吧，被人发现时，你在河滩上。因我是村内的大夫，有人叫了我过去，便把你抬到了我这里。对了，还未自我介绍，我姓秦，单名一个艽字。你怎么称呼?”
秦艽将他扶着坐起来，将水递给他，又给他背后塞了两个靠枕，似乎是触碰到了后背的伤口，疼的陆英皱起眉头哼咛一声。“陆英，字子华。”陆英端着水润了下唇边，放下手中的杯子解释道，“虽未到加冠年岁，但已提前取了字。还未曾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不知该怎样报答才好。”
“等你伤养好了再说吧，你的伤需要每日换药，还得半月才能好。时间还长着呢，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我去煎药，顺道去做些吃得来，你睡了一天一夜，该吃些东西才是。”
“麻烦了，敢问，那今日是几号了？”陆英因昏迷太久对时间都有些模糊了。
秦艽思索了一番：“今日，初三，好像是惊蛰。”
三日前，笼洛川驻地。
“我们常巡检那是个厉害人物，我们在张家堡南边碰着的那股夏兵，被我们杀的那叫一个片甲不留。他们连马匹粮草都不要了，仓皇北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打的那叫一个痛快！来！喝！”
陆英饭后，按例在营地中视察驻扎情况。忽听见从一处营帐中传来的声音，“都干了，都干了，不许剩！”对着门口守着的侍卫嘘了声，便掀了帘子进去。
“王垚，行营途中聚众喝酒，你可知罪？”帐中几人正喝到兴头上，王垚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见是陆英，便放下心来，说道：“嘿嘿~陆英，你小子打什么官腔，兄弟们，给我按住!先灌个两碗再说！”
几人给他腾了地方出来，陆英也就顺势坐下加入他们的谈话之中。“我这两日心中总是不安，自那日夏兵撤退到今日已有三日，我们也追击三日，总觉夏军有乍，怕是不妥。”
王垚晃了晃手中的酒碗，漫不经心的说：“你担心什么，我看他们是被吓破了胆。再说，那是上将该担心的事，你我只要带好我们自己手下这点人，出不了大乱子，瞎抄心什么。来来来，接着喝。”
几人喝的开心，显然是觉得陆英的担忧不足为惧。不过是追一些丧家之犬罢了，恐怕都已经开始畅想大获全胜的美梦了。
只有刘素耐心的解释道。“今日扎营前，我在钤辖那得知的消息。任计事派人传来的消息，夏兵这次人少的很，不足为惧。他们屯兵好水川，我们屯兵笼洛川，两处隔山相距不过五里，若有偷袭，也可守望相助。我们明天西行与任计事合兵川口，前往羊牧隆城补给。不过区区二十里，我们万八千的人马，大可不必如此忧愁。”
“兄弟们，这次可是我们加官进爵的大好机会，等到时候追上他们，让你们看看我王垚也是个能以一抵百的人物！肯定不输常巡检，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垚脸颊通红的干了最后一碗酒道。
“王垚，你喝醉了吧，说什么大话呢，就你？还以一抵百？你能杀几个夏兵就不错了。怎么？不服？那赌一把，敢不敢？”孙章估计也是醉了，嬉笑着说道。
“赌就赌！就赌这把环首刀，怎么样？”王垚将佩刀放至众人中间。
“哇，下大血本啊，我记得你提起过，是李唐时期的刀吧，你不是宝贝的很吗？你竟然舍得？”刘素惊讶道。
“那又怎样，一把刀而已。这场谁杀敌，人数最多，这把刀谁便拿去。”王垚满脸不在乎，一脸豪横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肯定醉了，还没开始呢，便认输了。”众人嘻闹过后，便自行散去入睡了，只余帐外雀跃的火苗仍在不停的闪烁着，只是不知迎接它的终是熄灭。
次日，两处合兵三川口，要一同前往羊牧隆城进行补给。探子此时来报，在笼干城北见到夏军行军痕迹，任计事下令追击，循三川河，出六盘山下。直至距羊牧隆城五里外，遇到西夏大军严阵以待，诸位将军才知中了夏人计谋。
“陆英，看来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们被兜了三天，人困马乏，他们倒来了个以逸待劳。”刘素驭马来到陆英身边，隔着前锋远远的望过去。见到这阵势，握紧了手里的兵器，落下一声叹息。“看来我们要死战到底了！”
“他们人马与我们相当，未必没有战胜的可能。就他们那样，我一个打十个。”王垚眉毛一挑，将武器一横，满不在乎的道。
“诶！王垚，你昨日还说要以一抵百呢，机会来了，让我们欣赏一下你不输常巡检的英姿！”昨日一同喝酒的几人吹着口哨调侃，完全不将夏军放在心上似的。
陆英耳边听着他们胡侃，眼睛却注视着前方的情况。一场大战一触即发。“都别贫了，吩咐下去准备迎战了。”
任计事则急命大军列阵，阵列尚未成形，西夏已派铁骑冲锋过来了，桑都监已领前锋营冲刺了两个回合。夏军以逸待劳，情况可想而知。
任计事下令命桑都监和怀亮带队前去占领高地，据险而守，等待转机。没想到他们刚刚冲上高山，便被山上埋伏的夏军左右夹击，落崖、滚石、火箭等攻击瞬息而至，我方一时死伤惨重。
眼见桑怿和儿子任怀亮战死，任计事一时分心，身中数箭，更是被敌军重伤。刘校尉劝他突围出去，他却道“吾为大将，兵败，当以死报国!”一息尚存之际，仍挥舞着兵器，与敌方将领进行决斗。最后左颊中枪，气绝身亡。
任计事战死，夏军合兵转而围攻朱钤辖与武都监所率众部，也就是我等所率部下。王垚更是杀红了眼，满脸血迹，左眼更是被血浆糊住。手里不敢不停，也不管刘素、陆英等人是否听见，大声的喊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王垚说到做到，老子就是能以一抵百，老子今日就是死在这儿也值了！
“呸！王垚，今日谁还不是以一敌百的好汉，都两个时辰了，你可撑住了，不然那好刀可是我的了”孙章也在血战，刀刃已经卷了，砍掉一人，顺手捡了把兵器，趁着间隙回道。
战至申时，王珪领羊牧隆城驻军四千，渭州驻泊都监赵津率骑兵两千相继赶至。陆英看到高举的旗帜，明白是自己人来援。急忙对已疲惫的众人喊道，“坚持住了，援军来了，我们定要将这些人赶出我们的地盘去！”
一时间军心大振。陆英带着部下，想去与援军汇合，却被越围越紧，始终找不到机会突围出去。西夏军阵如铁通一般牢不可破，王珪带人屡出掠阵，未得其法，也陷入血战之中。
直至未时，西夏援军益至，宋军开始节节败退。孙章、王珪、赵津、王垚、武英等将领更是相继战死。陆英身受重伤，带兵且战且退，直退至崖边，退无可退，落入悬崖之下。
“这便是我落水之前所知道的全部经过了，只是崖底恰是河流，我闭了气，浮到水面，便晕过去了。但据我所知，常巡检在张义堡南边消灭的敌军有近千人，剩下的几千人吊着我们在附近兜圈子。羊牧隆城外正面列阵约两万人马，埋伏的敌军也不少，未能统计出来。也就不知其数。
我们虽来了援军，但也无济于事。不久，西夏援军益至，终究寡不敌众，落得一场惨败。”陆英倚靠在床头，自嘲似的摇头叹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