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卧底》苏艾文

3、有问题可以找我

　　那边，管理搬运工的主管正在和警察交谈，不到两分钟，警察就兵分两路，一队人对搬运工们进行登记，用随身携带的试纸测试搬运工们是否吸毒；另一队人，带着缉毒犬到船内查看。
　　羌顺排在队伍后面，观察着前面的人是如何回答警察问题的。毕竟，其他搬运工看到警察来后，都很自然地放下手上的工作，排起队，等着警察盘问。想来，这不是第一次突击检查。
　　队伍喧闹了起来，羌顺离得太远，又是新来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前面的大哥，“前面发生了啥？”
　　大哥甘肃人，不愧是不加密的方言，羌顺基本上能听懂，翻译过来就是，那个人吸毒，警察把他扣留，送去戒毒所。
　　终于，轮到羌顺了。一个警察将试纸递到羌顺面前，羌顺像前面的一样，吐了一口唾沫上去。
　　“名字。”刘书任头也不抬，问到。“羌顺。”刚答完，刘书任就抬起头来，显然，他认出了羌顺。在警校时，受过记忆力方面的特训，只见过一次，就能快速记得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刘书任还有一项特技，他对声音很敏感。
　　羌顺可以保证，之前刘书任没有看到自己，也就是说刘书任仅通过声音就认出了自己。
　　“身份证号码。”
　　“电话号码。”
　　“家庭住址。”
　　一个言简意赅的问，一个简明扼要的答，很快就问完了，测试结果也出来了，试纸上一片空白，没有两杠，检测阴性。
　　另一边，缉毒犬也嗅出了一些东西。有个脸嫩的警察被打发过来和刘书任说明情况，“刘队，我们在甲板的夹层中发现了毒品”杨可班声音有点颤抖，应该是第一次出外勤。
　　刘书任立刻过去，“小杨，你留在这里登记。”
　　“刘队，是三个字的毒品（说名字会乱码），大概有两斤，还有一些其他的毒品。船主和租赁者已经在等着了。但看样子他们也不知情，他们这船运的是生鲜果品，不耐保存，船主和租赁者都很着急，问货可不可以先运出去？”卫熊飞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全部带回去，包括船员和搬运工，接触到这艘船的，都带回去审问，船暂时扣留，货也扣留，全面查一遍，没问题再放行。”刘书任一边说一边戴上了手套。
　　接着，刘书任就看到了那些毒品，把甲板挖了一个洞，修补的很好，根本看不出修补痕迹。毒品里三层外三层包着，躺在这个填满胶水的洞里。胶水味重到呛鼻，不知道是为了掩盖毒品的味道躲避缉毒犬还是就是新填充的，所以味道才没散尽。
　　“这么明显的味道，就没一个人闻出来？都是死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书任分明没有说重话，那船主竟然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通知局里加派人手，仔细检查一遍船舱。”刘书任脸色比锅底还黑。技术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将毒品完整的取出。
　　这是羌顺第三次进审讯室，不知道是不是进审讯室多，羌顺现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可以说一幅很熟练的样子。人家警察都还没开始问，羌顺就自己交代了。
　　警察都有点愣住了，还没见过这么主动的。
　　本来也不关羌顺什么事，所以问清楚情况后，羌顺就被放了，回到了码头工作。
　　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查出毒品的事。有两阵风吹到了羌顺的耳中。
　　“老焦不是还有瘫在床上的母亲吗？还有个上学的女儿，他怎么吸那玩样？”
　　“他女儿跟他前妻生活，他前妻受不了他吸毒，离婚了，他母亲也被他气病了，现在还是他前妻在照顾呢。”
　　“这是不会和老焦有关系吧？”
　　“不能吧。”
　　“怎么不能，老焦都是没钱的时候才来卸货的，前段时间他不是才领工资。”
　　“那老板的船一直停在港口吗？货也不给卸，货都不知道要赔多少钱，还有这停船的费用。”
　　“你说那老板真不知情？不能吧，那洞是一天就可以凿开填好的吗？”
　　“我听说那老板之前是混混头的，谁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啊，他就算不知情，也知道点眉目。”
　　这时候之前那位甘肃大哥坐在了羌顺旁边，问，“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羌顺笑得一脸天真，满口白牙，“我也不知道。”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干这个？我女儿跟你年纪差不多，在大学里面念书，学生会主席呢。”大哥一脸骄傲。
　　“是吗？那恭喜你了。”羌顺真心祝贺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酸涩难耐。
　　羌顺其实上网查过，被学校开除，是可以重新高考的。在监狱的时候，羌顺就想过以后要怎么办，谁知道刚出来就看到了李弘西，就弄成了现在这样。
　　晚上十二点左右，来了一船食盐。晚上搬运的人较少，大家都爱惜身体，白天已经高强度工作了，晚上再工作身体受不住。也就是羌顺这种临时工没有选择，只能搬。
　　羌顺已经在码头工作了大半个月了，现在扛起一袋盐，确实像洒洒水一样容易。
　　羌顺正走过桥时，看到水荡漾了一下，羌顺本来以为是风，但是不对，如果是风，那就是往一个方向起波澜，而现在是往两边，也就是说水下有东西，很可能是人。
　　羌顺走过桥，不动声色将盐放下，假装自己累了，站在江边休息。眼角瞄着波澜的去向，看到那人往今天查出毒品的那艘船去了。
　　正巧，主管走过来，“别偷懒啊。”
　　羌顺也不好再站着，扛着盐走了。再回来时，已看不到波澜。
　　第二天，羌顺又在食堂吃饭，他在食堂看到了刘书任，刘书任穿着便服。羌顺看到他掉头就走。
　　但刘书任眼尖，出声，“怎么见到我就走？”
　　羌顺又掉头回来，“我就是想起有东西没拿，想回去拿。”
　　“是吗？那你拿着个餐盘干什么？”刘书任示意了一下他手上。
　　“忘记了。”羌顺说的好像确有其事一样，果然只要羌顺不尴尬，就没有人尴尬。
　　刘书任跟着羌顺拿着餐盘打饭，“怎么到这工作？”
　　“我有案底，没毕业证，没经验，没有公司要我，只能卖苦力了。”羌顺苦笑，“况且这工资挺高的，说不定赚的比你还多。”说着说着羌顺还得意上。
　　刘书任笑了，年轻人总是喜欢炫耀，也死要面子，但有朝气，没有误入歧途就值得表扬。
　　“你不忙？在这微服私访。”羌顺不怕死问道。
　　“过来看一下情况，不要透露我的身份。”刘书任居然真的回答了。
　　羌顺打完饭找角落的位置坐下了，刘书任跟着羌顺，在他旁边坐下了。
　　羌顺一脸便秘，拿着筷子翻了几下菜，又放下，又拿起来，最后看着吃得很欢的刘书任说，“你～是有事要问我吗？”
　　“吃完再说”
　　这下，羌顺的脸仿佛便秘了一周。
　　刘书任像是在安安静静吃饭，但他竖起来的耳朵出卖了他。
　　扣留船只、查出毒品的事情虽过去了一天，但整个港口很大，码头很多，不在现场的人心里痒的很，都想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在现场的人都是香饽饽，都在给别人描述昨天的事情。
　　有那么一俩个，还说成评书。
　　“只见那警官长得人高马大，脸黑得直像那传说中的包青天，断案的本事了得，一看见那洞就喝道，如此重的胶水味就没有一个人闻到！那船长顿时瑟瑟发抖，面白如纸。”
　　还有人拿着筷子敲水杯给说书人配乐，叮叮咚咚，还挺好听的。
　　羌顺也惊讶，工人里面居然卧虎藏龙。
　　在这个食堂吃饭的人，都是底层的人，像搬运工、清洁工之类的。之前全部员工都在一个食堂吃的，但是搬运工一天忙到晚，搬的东西五花八门，因此身上也染上了各种各样的味道，加上身上的汗味，那味道实在上头，就分开吃了。
　　刘书任听到黑的像包拯的时候，嘴角抽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刘书任在这吃了个饭，知道船主以前是混□□的，为人仗义，金盘洗手了，平时都是运水泥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运水果。租赁这艘船的人对这些搬运工甚好，每次都留几筐水果给这些搬运工，夏天还会给他们送冷饮。
　　要不说古时候人们都去酒馆打探消息呢，刘书任在这食堂也颇有收获。
　　刘书任饭后留下了羌顺，“你在这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很奇怪，羌顺心想，为什要问我这样的人。
　　羌顺就这样面无表情一直看着刘书任，刘书任也面无表情一直看着他。
　　羌顺其实不知道，刘书任在他找工作时见过他。
　　那时候，刘书任在一家咖啡店买咖啡给局里加班的年轻人。有几个年轻人是刚从警校毕业的，不好叫人家刚来就加班。
　　刘书任坐在角落等叫号拿餐，羌顺就是那时候进来的，他还是穿着那天在审讯室的衣服，其实羌顺就两身衣服。羌顺一进来就问，你好，请问这里还招人吗？
　　但当时太多人点单，收银员叫羌顺先到一边等一下。一小时后，主管才出来，叫羌顺进内间谈话。
　　出来时，羌顺面脸沮丧，眼眶也有点红。面试结果可想而知。
　　出店门后，羌顺就蹲在路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包子和一瓶矿泉水，矿泉水瓶子的包装已经撕掉了，想来是旧瓶子。
　　羌顺蹲在那里，几口就吃完了包子，又喝了几口水，就走了，没有搭公交，一路走回去。
　　刘书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想看嫌疑人在做什么，或许是看他年纪轻轻找工作不易，拿到咖啡后并没有走，还是坐在角落，看着羌顺。
　　看他失魂落魄出门，看他蹲在路边吃饭，羌顺走回去后，刘书任在他蹲的地方看到了几滴水渍，天上没有下雨，那就是某人下雨了。
　　羌顺和刘书任两人就一直这么看，羌顺开口了，“有人说，船上的毒品可能和那天测出吸毒的那个人有关。”
　　“还有什么吗？”刘书任问。
　　“你们来检查那天，晚上的时候，我看到有人从水里游向被你们扣留的那艘船，不过我没细看，不确定真实性。”
　　羌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向刘书任说这件事。
　　因为刘书任是警察？因为刘书任知道他有案底却没有异样目光，没把他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他？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的线索。你认识强哥吧。做我线人怎么样，每个月我个人给你发工资，一个月六千。”
　　“在这匡我呢，一个月六千，你一个月工资有六千吗？！你贪污腐败啊？我一个月工资有六千。”羌顺又开始得瑟了。
　　“我能给你就行了。干不干？”刘书任噎了一下。
　　“干啊！怎么不干，我巴不得你们早点抓住李弘西。”羌顺说到李弘西就一脸愤恨。
　　别看羌顺大学没毕业，脑瓜子灵得很，“那我怎么给你通风报信啊，还有你钱怎么支付呢？”
　　刘书任戏谑了一句，“还没开始干呢，就想着工资了，报一下你的号码，我会联系你的。微信加一下吧。”
　　自从那天加了微信后，刘书任没有联系过羌顺。
　　倒是过了两天，李弘西联系了羌顺，说在维多利亚酒店定了包厢，要羌顺去吃饭。
　　羌顺来早了。
　　包厢很大，打开门进去就是一扇屏风，上面有只咆哮的老虎，栩栩如生，应是苏州两面绣。走到屏风后面，是一个活水池塘，里面养了许多锦鲤。
　　再往里走，看到客厅，左边立着棋牌桌，右边，米色真皮沙发正对着电视机，电视机旁有两个音响。
　　客厅旁边，有一个小门，里面就是包厢。
　　羌顺开门走进去，就看到有两个人坐着。羌顺之前没见过，不过猜也猜到，在这出现，绝不是什么好人。
　　那两人看到羌顺这个生面孔，停止了交谈，干坐着。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会，纷纷掏出了手机。
　　谁知道，下一秒，三个手机都同时发出了“TIMI”。
　　气氛更加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