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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鸟语 ...

  •   火头军倒是有不少空闲,比作旗牌官还要舒服了许多,又不用点卯,又不需操练,每日里只与炉灶打交道,一日三餐饭准时做出来就行了。这可美了薛礼,他的胃口大,在这里倒是随他吃。唯一让高恨男难堪地是她也必须与那些又脏又臭的士兵们挤在一间大帐篷里,少了作旗牌官的特权。好在如今已是初冬,北风刮来,这些壮汉没有谁赤身裸体。即便如此,她也从不与他们挤在一处。
      程咬金看出了高恨男的心思,只当她是自命清高,便主动邀请她与薛礼住到他的营帐。他的营帐本来就大,只住他一个人也寂寞了些,多出两个同伴来正好陪他闲聊,有时候还可以偷偷地喝酒。
      当士兵们到教场训练的时候,高恨男便一本正经地教习薛礼刀法,有时平阳公主也会来,但她远没有薛礼勤快,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来时不来,她到这里来也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薛礼十分聪明,所以学得很快,再加上勤奋,则无往而不利。他本来并不认识多少字,就是因为勤勉好学,竟然把程咬金帐中象征性的十几本兵书都看了一遍,而且还能背下其中的许多篇章。薛礼只用了两个多月便学会了高恨男的刀法,虽然不很熟练,打起平阳公主来已是绰绰有余了。少年人不懂世故,每一次与平阳公主过招,薛礼都把她打得大败。这让平阳公主十分生气,说是高恨男偏心,教薛礼跟教自己的不一样,可薛礼的一招一式她也是学过练过的,就是不如人家;于是她又说高恨男教薛礼要精心得多,对高恨男很不满意,高恨男虽然懂得其中的道理,只是不说。公主当然不知其中懊妙,所以才会胡弄猜测;薛礼也不懂,因为他根本不去想。
      三个月过去了,高恨男没有见到苏烈一面,她夜里想潜入苏烈的大帐,但是那里盘查得太严,从早到晚都有士兵来回巡逻,没有口令根本进不去。
      苏烈似乎也将这两个被贬的旗牌官忘了。

      突厥已经有一只人马驻扎在了雁门关外,大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小的战斗已经不断地发生了。
      程咬金又回太原调配粮草去了,平阳公主也好几天没有来,这一日闲着无事,高恨男与薛礼告了个假,出了营盘,准备往句注山游览一番。这雁门关就在句注山与夏屋山之间,是一道南北间重要的交通咽喉。句注山在关城西侧,山高林密,却是个打猎游玩的好去处。
      两个人带着弓箭和食物上了山,只可惜没有马。好在到了山上林密之处,人的腿要比马的腿管用。他们的运气很不错,一上来就射到了一只獐子,他们兴高采烈地正准备再猎几只山鸡,回去好给程咬金接风洗尘,这时却见雁门关处急奔出一匹战马,马上一人风火火地向这边赶来。
      “是苏烈!”高恨男只瞥了一眼就认了出来,对她来说,就是苏烈被烧成了灰,她也认得。
      苏烈只有一个人,这正是暗算他的好时机。
      高恨男激动起来,她本是最痛恨暗下毒手的,但这次是报仇,并非与人决斗,何况对付象苏烈这样拥兵在握的大将军,除了暗算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机会。
      高恨男已搭起箭,伏在了大树之后。
      薛礼也躲到一棵大树之后,生怕自己的将军发现,他盯着苏烈的马从山下而过,不解地低声问道:“将军一个人出关,是为了什么呢?”
      高恨男哪管苏烈是为了什么,她只要报仇,“嗖”得一箭已经射出,朝向了苏烈的后心。
      薛礼吃惊地望着高恨男,张大了嘴巴,要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苏烈正跑着,耳闻着身后风响,凭他十数载在战场上拼杀的经验,回身顺手一操,那只箭已到了他的手中。他的马没有停蹄,他也没有向后望一眼,依然绝尘而去,显然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比追查凶手紧要得多。
      高恨男呆若木鸡,苏烈那一手“海底捞月”正是高雅贤所教,如今他已这么纯熟,让高恨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她暗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她的箭法不如她的刀法,但一样准确无比,如果她有薛礼那样的膂力,这一箭苏烈根本接不住。
      “你……你……你怎么能暗算将军呢?”过了半天,薛礼才恍如一梦般诧异地问道。
      高恨男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对,我就是要暗算他。”
      “你……你难道还记恨他打我们八十军棍吗?”薛礼问。
      高恨男哼了一声,道:“我高恨男还不至于那样小肚鸡肠。”
      “可是你要将军的命!”薛礼说着蓦然想起了什么,怯怯地问道:“难道……难道他就是你的杀父仇人?”
      高恨男深深地点了点头。
      薛礼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厮杀声,高恨男一怔,脸色马上变了,一拉薛礼的手道:“快走!”不由分说,向厮杀声处奔去,连地上的獐子都不要了。
      “我们干什么去?”薛礼边跑边问。
      “去救公主。”高恨男道。
      “救公主?”
      “嗯,平阳公主救了我们一命,这个人情必须要还上。”高恨男道。
      “公主怎么会在这里?”薛礼更加不懂。
      “公主一定在这里。”高恨男十分肯定。
      “你怎么知道?”
      “你别忘了,我懂鸟语。”高恨男道。
      “鸟语?”薛礼几乎把这件事忘了。
      高恨男点着头:“不错,刚才你没听到山雀在叫吗?”
      薛礼愣了愣,问:“山雀说了些什么?”
      “它说:‘不好不好,公主进去了,出不来了,出不来了。’”
      正说之时,一骑马又狂奔而至,后面还有五六十骑在追着。
      前面这马上的人正是苏烈。他的马前还横放着一个翠衣少女,他一手握着杆亮银的长枪,一手紧紧抓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肚,拼命地催着,就象是逃命一般。那横放在苏烈马前的少女还在挣扎着,高恨男一眼就认出这是平阳公主,不知怎地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酸溜溜的醋意。
      后面追来的马跑得更快,为首一个几乎已到了苏烈坐骑之后,马头就要挨到马屁股了,马上之人一身胡服,一看就知是个突厥将军。后面跟来的五六十骑也快若旋风,马上的人个个虎背熊腰,魁梧彪悍。
      苏烈一边跑一边挥枪后刺,但他显然是受了伤,这一枪并没有多大的劲力,反被那个突厥人用铁钗架住,抽不回来了。五六十骑呼啸间赶了上来,团团将苏烈围在了当中。
      “快射!”高恨男喊着薛礼自己也搭上了箭。
      薛礼的箭早已在了弦上,却问道:“这么多人该先射哪一个?”
      “射那当中使钗的,他一定是个头。”高恨男说着,当先放出了一箭,却是奔向另外一个人。
      “啊!”一个突厥人翻身落马,当中的那个突厥将官刚一愣,一支利箭已然穿透了他的喉咙。
      苏烈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搭箭的薛礼与射出第二支箭的高恨男。
      “啊!”“啊!”又是两声惨呼,一个突厥人跌落下马,另一个突厥人被射中了肩膀。
      苏烈象闪电一样冲出了突厥人的包围圈,那些突厥人呜哩哇啦地叫着,象一团打翻了巢的乱蜂。终于有人看到了山上放冷箭的两个唐兵,催马向山上冲来,但山上路险不利马行。
      看着苏烈已经远去的背影,高恨男忽然又有些后悔。那些突厥人已经到了半山腰,高恨男放出了最后一箭,拉住薛礼的手,又投进了密林之中。

      高恨男空着手回到了营帐,一进兵营,便听到了士兵们纷纷的传言。原来,平阳公主责怪苏烈没有把突厥兵打跑,非要他下令出兵,苏烈却以未接到元帅命令不能擅自行动为由回绝了;公主一怒之下,独自一人悄悄地出关,她以为她的本事很大,就算打不退敌人,最少也能生擒一员突厥的大将,回来好羞臊羞臊苏烈。公主刚一出关,就有人报告了苏烈,苏烈来不及点兵,单骑出关去追公主。公主在半路上果然遇到了一小股突厥兵,可是她不但没能生擒一个突厥的小卒,人家反而只两三个回合就生擒了她,幸亏苏烈及时赶到,从突厥人手中夺下了公主,而他的后背也被人砍了一刀,受伤不轻。
      至于后来苏烈如何又被围,如何脱得险,却没有人知道。高恨男与薛礼也不说,依然回到后营去当自己的火头军。而苏烈显然又成了人们崇拜的对象,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孤胆英雄。
      高恨男依然在后悔,虽然救了公主,却又失去了一个杀苏烈的最好机会。

      苏烈只养了几天伤,又可以自由走动了,他本来就皮糙肉厚,那一点刀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苏烈的伤一好就立刻召见了高恨男与苏烈,先是严厉地批评了他们的擅离营盘,而后又恢复了他们的官职,所以等程咬金回来之时,他们又成了旗牌官,这让老程十分不解。
      高恨男非常担心苏烈会去追究那一天是谁在山上暗算他,以他的聪明,他不可能猜不到那一箭是谁所发,因为那天山上只有高恨男和薛礼两个人。当然,苏烈也会知道,就算他怀疑这两个人暗算了他,他也没有确实的证据,他虽然手里有一把凶手的箭,但那箭上又没有刻着人的名字。
      高恨男还是搞不懂,苏烈就算找不到她暗算的证据,也应该怀疑到她身上,可为什么苏烈还要提拔她和薛礼呢?难道他另有阴谋吗?
      不管怎样,作了旗牌官,与苏烈接触的机会就多了一分,杀他的机会也多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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