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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演兵 ...


  •   演兵场上战旗飘摆,鼓声震天,李靖亲自来看苏烈操演新兵。

      苏烈是李靖手下最喜爱的一员战将,作战英勇,头脑敏捷,他所训练出来的士兵也与众不同。苏烈的徽标是一头战鹰,所以他的队伍也被称为“黑鹰军”。黑鹰军冲锋勇猛、作战顽强,是与尉迟恭的“黑虎军”、李绩的“黑豹军”并驾齐驱的三支猛军之一。也只有苏烈这个铁一般的汉子,才能够带出这么一支刚强的队伍。黑虎军已成了昨日黄花,随着尉迟恭的衰老而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现在只有黑豹军能与黑鹰军相提并论。

      苏烈威风八面地站在指挥台上,督导着手下的将官训练士卒,这里每一个士卒都以能进入黑鹰军而感到自豪,所以训练起来也是特别得起劲,不敢有丝毫的作态。

      操练已毕,苏烈这才走下台来,大声地道:“你们已经是黑鹰军的士兵了,必须忘记生死,勇往直前,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绝不后退,否则就不要进来。”他说着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所有的人,每一个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威严。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你们当兵也有机会擢升,成为领兵之将,但这要看你们能否立功。如今,我就要在你们当中挑选两名旗牌官,这当然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好了,现在谁敢上来向这两名现任的旗牌官挑战?”他指着高恨男与薛礼高声问着所有的士兵,声音洪亮,铿锵有力,直震天际。

      他话毕,目光又扫视了众人一下,很多人已经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程咬金坐在李靖的身边微微皱了皱眉头,忽然哈哈大笑着走了出来,对着众人道:“你们当中谁有胆量谁就出来,喏,要比拳脚可以找这位高旗官,要比弓箭可以找这位薛旗官,我倒要看看谁能把他们打败。”他起话乐呵呵的,但所有的人都听着不对劲儿,国公爷的话里有话,带着明显的威胁,那意思是说你们谁要敢上来,可别怪他到时翻脸无情。他是打定主意要偏袒他的小兄弟了。

      李靖笑着捋着他那有些花白的胡子,他当然知道苏烈与程咬金之间的矛盾,作为主帅,他不仅要会使手下的人服从他的命令,还要会利用部下之间的矛盾,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地坐稳元帅的位置,随心所欲地调兵谴将。现在,他就要来看一看苏烈怎样对付程咬金。

      苏烈不满地瞪了程咬金一眼,在主帅的面前他不能发火。当下,他冲着自己的士兵们道:“众位兄弟,现在你们是在我的指挥下,一切升降由我决定,除非是主帅命令,他人无法改变。你们尽管放心,我说话算数,谁有本事谁作官。”

      他的话再次稳定了军心,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先跳了出来,道:“我要和薛旗官比箭。”

      程咬金沉下脸,不快地道:“好,你可要好自为之。”

      那士兵吓了一跳,就想退缩,但苏烈已然吩咐随从取来了弓箭,他想躲已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接弓箭在手。

      场边百步开外已经立上了靶子,那靶子是一个三尺见方的木牌立在地上,木牌上面用墨画着三个圈,大圈套着小圈。最大的圈在射箭处看起来只有脸盆大小,而最小的圈也只有铜钱大。

      这士兵首先发箭,三支箭都射中了木牌,两支箭进了外圈,一只支箭进了中圈,难怪他要比箭,果然有两手。程咬金暗暗摇头,他自认自己也射不了这么好。

      “好箭法!”苏烈也称赞着,这个新兵没经过正规训练就能射中箭靶,他已经喜出望外了。

      “看我的。”薛礼不服气地道:“我要射中木靶正中!”说着已放出了一箭。程咬金“哎呀”了一声,那薛礼连瞄都未瞄便乱放了一箭,能不叫他惋惜。

      “好!”苏烈却大声喝采。程咬金顺声望去,那支乱放的一箭不偏不倚,刚好射中木靶内圈的正中,他也得意起来,暗自为薛礼叫好,这么好的箭法让他也跟着光彩。

      “第二箭还是老地方。”薛礼又道,随手又是一箭,这一箭象一道闪电,带着强劲的风呼啸而去,利刃一样竟从方才那根箭的屁股而入,把它一劈为二,箭头依然钉在刚才那箭头所钉的位置,而第一支箭头已穿透木牌,掉到了地上。

      “好!”人们齐声喝采,连李靖也鼓起了掌。

      薛礼越发得意,一抬头正看到一群大雁排队南飞,第三支箭便射向了天空,只见雁群散乱,雁声惨唳,一团黑物掉落下来,早有人跑过去拾起来高高举起,大声喊着:“一箭双雁,一箭双雁!”提着两只雁跑了回来,苏烈看时,那箭还穿在两只雁的脖子上。

      苏烈惊讶地看着薛礼,问道:“你这箭法是怎么学来的?”

      薛礼道:“是我自己练出来的。我家里穷,每日里只好射雁到集上去卖,换些粮米,以此为生活。”他的箭是为生活所迫才练出来的,是他全家生活的依赖,难怪会这么准。

      苏烈点点头,大声问着下面的众人:“你们当中还有谁要和薛礼比箭吗?”

      一时间,黑压压的人群鸦雀无声,那位比箭的士兵也悄悄地退回了队伍,直羞得抬不起头来。良久,也没有人敢搭腔。

      苏烈拍了拍薛礼的肩膀,道:“你是个合格的旗牌官,以后要努力,在战场上多多杀敌,少不了你的前程。”

      薛礼含羞地搔了搔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苏烈又转向高恨男,高恨男双臂环抱在胸前,满不在乎地看着他,仿佛胸有成竹。他哪里知道,高恨男此刻正算计着怎样出手,怎样能一刀毙了他的命。

      “有哪位敢来和高恨男比试拳脚吗?”苏烈问着众兵士。

      拳脚不比弓箭,会的人自然要多些,马上便有五六个人站了出来。比武也有规矩,要一个个的来,谁知高恨男却淡淡地道:“让他们一齐上。”

      苏烈怔了怔,看看这几个人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而高恨男却显得弱不禁风,对付这几个人,自己也不见得顺手,他又怎么能行呢?

      程咬金也嚷道:“不行不行!应该让他们几个人对打,选出最厉害的与高旗官比试。”他生怕高恨男吃亏。

      “让他们一起上。”高恨男依然那么傲然无睹。

      “好,你们一齐上。”苏烈答应了。

      五个壮汉就好象五只老虎一样扑了上来,眼看已到身前,只见高恨男忽然侧身一蹿,脚往下一勾,一个大汉蓬然跌倒。第二个大汉也扑了上来,高恨男连身都未回,一招“倒踢金钟”又把那人踢出了十多步远。第三个人拳已挥到,高恨男双手迎去,只一拉一错,“咔”得一声,这大汉的一条胳膊已被拉断。第四个人大喝着,声如洪钟,从上跃下,一式“力劈华山”而来,凶狠有劲;却见高恨男冷哼一声,猛然跃起,已到了这人的上面,踢出了一招“连环鸳鸯腿”,这大汉还未落地便飞了出去。第五个人在高恨男落地的刹那已然扣上了她的肩头,高恨男反手一拧,依然是那日对付薛礼的招式,同样,这大汉的手臂也被拉脱了臼。第一个大汉又扑了上来,高恨男身形一转,手指点出,气运指尖,正点在他的大椎穴上,他象是喝醉了酒一样瘫软在地。后面的四人又逼了上来,只见她身轻似燕,穿梭其间,转眼又点中了他们的穴道,五个人谁也动弹不得。

      高恨男拍了拍手,重新臂抱胸前,冷冷地望着苏烈。

      “好麻利的身手!”苏烈也不由得赞道,她与这五个人交手仿佛是在眨眼之间。

      程咬金理所当然地道:“身手不麻利能打死老虎吗?我提拔的人能有错吗?你小子总是这般不相信我。”苏烈装作没有听见,叫人解开了五个人的穴道,让他们下去,再一次问:“还有谁愿意出来一试?”

      “将军,我要和他比刀。”一个粗壮的少年走了出来。苏烈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解风。”这少年回答。

      苏烈转头问着高恨男:“解风要和你比刀,你比吗?”

      高恨男心中一动,道:“他要比,我就和他比。”

      “好,刀剑无眼,你们要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苏烈吩咐着退到一旁。

      解风的滚地刀象球一样滚来,倒是有几分火候。但高恨男只是一味闪躲,并不进攻,连刀都未拔。解风不解地问:“你怎么还不拔刀?”高恨男却道:“该拔刀时我自然会拔。”解风只以为她太狂妄,滚地刀更舞得风水不透向她袭来,高恨男有步骤地退着,向东退几步,又向西退几步,然后朝苏烈的方向退来,一步步已到了他的身侧。

      苏烈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只手按住宝剑,他不愿意两个人中有一个受伤,所以准备随时出击制止。

      忽见高恨男飘若鬼魅,突然就到了解风的身后,解风本是砍向高恨男的一刀变成砍向了苏烈。苏烈侧身躲去,而这时高恨男也拔出了刀,如白虹贯日,人们看到的是奔向解风,实际上这一刀出手便已封死了苏烈的退路。苏烈不躲,一定会被解风砍上,不死亦伤,高恨男再下手就舒服得多了;苏烈若躲,一定会自己撞上高恨男的刀,而且很可能是以脖子撞上去,这当然要看高恨男如何把握了。

      所有的人都惊出声来,连痛恨苏烈的程咬金也是一样。

      忽然间青光一闪,耳闻着“当当”两声,解风的刀已飞了出去,高恨男的刀也被磕开了。原来,苏烈已经拔出了宝剑,他并没有躲,也没有等着挨刀子。

      解风脸吓得惨白,愣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他也明白自己砍错了人,可是那一刀他收不住手,他的刀还没有练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高恨男没有住手,他的刀象翻飞的雪片绕着苏烈的周身而动,她不能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苏烈腥红的战袍成了片片碎布在空中飞舞飘荡,人们一时间都悄无声息,呆立在了那里,只有刀剑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苏烈的剑法在众将军中一直是最好的,可是此时却被这刀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有招架之功,好几次是侥幸而狼狈地逃脱刀口,这个高恨男仿佛是拼了性命一般,招招凶狠,招招致命,也让他眼花缭乱。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不死亦伤,就是落了败,于自己这个大将军来说也够丢人的了。他猛然大喝一声,剑光暴涨,象闪电一样划破长空。高恨男怔了怔,她没有想到苏烈还有这么雄浑的内力。也就是在高恨男一顿的时候,她的刀断了,一断两截。两个身影倏然而分。

      苏烈的佩剑是太宗皇帝御赐的宝剑,名曰青锋,自然是无坚不摧、削铁如泥了。

      高恨男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断刃,只觉得心底发涩。她没有逃跑,也忘了逃跑,她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苏烈很想喘一会儿气,可他是大将军,不能那样狼狈,何况高恨男一丝气也未喘。他缓缓地回剑入鞘,缓缓地调节内息。

      红色的碎布静悄悄地飘落下来,苏烈一件漂亮的红袍只剩下小半截系在身上。他如果没有穿盔甲,是不是会被高恨男的刀砍伤呢?也或许没有这身笨重的盔甲,他的身法要灵活许多,高恨男早就落败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苏烈要发怒、要惩罚这两个比武的人。解风已经在发抖了。

      苏烈确实要发怒,不管主帅在不在这里,他都要发怒,这一生中他也没有象今天这样狼狈、这样凶险。可是,当他的眼睛盯在高恨男幽怨的脸上时,他的怒气消了,被他自己忘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自己似曾相识?他叫高恨男,对了,他怎么也姓高?难道是红采?不!不会,红采没有他这么孤傲,也没有他这么冷漠,可是他确实在什么地方象红采。

      薛礼异常地紧张,生怕自己的大哥会受处罚。程咬金也很紧张,他知道苏烈的性格,以上面发生的事来断案,就是把高恨男推出辕门斩首都够了。李靖安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捋着胡须,他要看一看这个部下怎样来处理这件事。

      “你到底是哪里人?”苏烈问。

      “扬州人。”高恨男十分平静,她已经无路可退。

      “你怎么也姓高?”苏烈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高恨男道:“难道我不能姓高吗?”她的话简直就是顶撞,让所有的人捏了一把汗。

      “你的刀法是跟谁学的?”苏烈又问。

      高恨男道:“是跟师父。”

      “你师父是谁?”

      “一个世外散人。”

      “你入伍前是作什么的?”苏烈问道。

      高恨男惨淡地笑了笑道:“浪迹天涯,无踪无定,只携了这把刀和我这一个人。”

      “你是游侠?”

      高恨男道:“是游不是侠,不过别人这么叫,我也无所谓。”

      苏烈点了点头道:“你既然是游侠,为何要来当兵呢?”

      高恨男悠悠地道:“为了作官,作一个大将军。”

      苏烈怔了怔,道:“这理由倒是很充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相信你是一个很好的兵。”

      “多谢将军相信。”高恨男道。

      苏烈又仔细看了看她,这会儿他相信这不是红采了,十个红采也没有一个高恨男冷静,十个红采也不会见到他而无动于衷。

      高恨男本来就已不是红采了。

      “刚才你明明知道是我,为什么还要向我挥刀?”苏烈扳起了面孔,这才是最主要的一句问话。

      高恨男并没有打顿,反问道:“将军也是习武之人,难道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吗?”

      “什么话?”苏烈问。

      “棋逢对手,不罢不休。”

      “棋逢对手,不罢不休?”苏烈一怔。

      高恨男道:“我这套刀法不用则矣,拔出刀来有时候也由不得我自己,我并不是个很高的高手,还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就象刚才解风那一刀,他明明知道砍错了人,可是一样停不下手。”她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我仗着这套刀法走了许多地方,还很少遇到过对手,今日遇到将军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败在将军的手下,我心服口服。如果将军要怪罪的话,我任凭将军发落。将军如果让我走,我立马就走;将军若因此要杀我的头,我也无话可说。”

      高恨男这番话说得可算圆滑,第一为自己讲了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第二又拍了苏烈的马屁,第三还将了他一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主帅的面,她已经把话挑明了,就看你苏烈有多大的度量了。

      苏烈果然如她所想象地那样道:“你不必走了,你还是旗牌官。但是你以后要注意。”说着向李靖拱了拱手,李靖点了点头,于是他回身命令重新操练。

      这一场风波就如此平息了。

        
      李靖回了帅府,程咬金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坛酒,悄悄邀着高恨男与薛礼到他帐中畅饮。

      酒过三旬之后,程咬金开怀大笑,道:“你们两个小子真让我露脸,尤其是高老弟。嘿,其实谁都看得出来,苏烈那小子如果不是仗着一把宝剑,哪里是你的对手。明日见到他,我一定要羞一羞他,叫他狂妄自大。”

      高恨男淡淡地道:“程国公见笑了,确实是苏将军比我强,今日若不是他宽宏大量,只怕我已经人头落地了。”她嘴里虽如此说,心中却着实懊恼,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只怕以后机会不会多了,尤其还要防他那把剑。

      “宽宏大量?宽宏大量个屁!”程咬金骂道:“你这还看不出来,当着元帅和那么多人的面,他不宽宏大量行吗?你没听他警告你以后要注意吗?呸!这种人老子见得多了,明里不追究,还让你作旗牌,暗地里一抓住你的错,不把你弄个死才怪呢!”说着又咕嘟嘟地大口喝起酒来。

      高恨男苦笑着道:“以后我只不犯错就是了。”嘴里这么说,心中却酸楚无极,喝到口中的酒也变得苦涩。她暗自叫着:“苏烈呀苏烈,我前世到底欠了你什么,今生你折腾得我如此得苦。”

      这一夜,他们三个人都喝醉了。

        
      当高恨男与薛礼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被绑在了辕门之外的木桩上,看看太阳已经老高,只怕是过了辰时。

      “不好!”高恨男暗叫。

      “这是怎么回事?”薛礼莫名其妙地问着高恨男。

      此刻士兵们应该都在教军场上操练,只有他们孤零零地被绑在木桩上,仿佛是在示众。

      高恨男苦笑一声,道:“我们误了点卯,他们一定是趁我们酒醉未醒之时绑了我们。”照理说,以高恨男的武功,不应该这般浑然无觉,可是她心中太苦,昨夜的酒又喝得太多,这又是在军营中没有什么威胁,所以她很放松地醉去,她却忘了她已不是小兵,而是一位官长,不管官职的大小,早上必须要到中军帐听点卯的。

      “苏将军会怎么处置我们呢?”薛礼还在天真地问着。

      高恨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照军规,第一卯未到要打军棍四十;第二卯未到要革职;第三卯未到要杀头的。咱们刚刚作了旗牌官,想来苏将军是不会轻饶的。”他叹着气,昨夜里还说不让苏烈抓住把柄,今日里就犯了个严重的错栽在他的手上,唉!怪谁昵?怪程咬金吗?怪苏烈吗?要怪只能怪自己。

      午时一过便行刑,这是定例,所以他们一定是绑在这里等死。黑鹰军之所以威镇四方,就是因为法度严明,这些新兵还未体验,苏烈正好用他们杀鸡儆猴。

      薛礼不说话了,在那里沉吟。

      高恨男却忍不住了,问道:“贤弟,你在想什么?”

      薛礼道:“我在想我娘,她要是知道我连战场都没有上就挨了刀子,不知道有多难过。”

      高恨男的心在流泪。她并不惧死,她反而惧活。若死在苏烈的手上她也了无遗憾,报仇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她活着,她一样逃脱不开仇恨的折磨。不知怎的,一见到苏烈,她的心就在震颤,有时候她真不忍下手,看到苏烈就想起和他在一起时无忧无虑的童年。哦!她还爱着他,只是这爱潜伏在她的心中,被仇恨遮挡了。

      现在,高恨男的泪不是流给自己,他是在为薛礼流。

      薛礼就象一块毫无雕琢的美玉,不似她这样终日生活在痛苦中,这样的少年正因该鹏程万里、前途无量,却只因一个小小的错被苏烈推上了断头台,苏烈啊苏烈,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程咬金一步一哭地走出营帐,嚎着道:“好兄弟,是我老程害了你们,我不听他苏烈的卯,却忘了你们。刚才,我死皮赖脸地向他求了半天情,他不仅不饶你们,还要把这件事禀报给元帅,我……我对不起你们……”

      高恨男强自笑了笑道:“程国公不要自责,其实人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天不逢时,不能怨你,何况能结识您这样的英雄,我们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薛礼也慨然道:“大哥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死又何惧?”

      程咬金越发难过,老泪纵横,却又无可奈何。

      “好两个男子汉大丈夫。”忽然从营门中转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这军规森严的营盘中怎么会有女孩子呢?这个女孩子又是谁呢?

      高恨男与薛礼看清这个人时都是一愣,这个少女不正是赤塘关外树林中那位看高恨男练刀、但却十分高傲的小丫头吗?

      “是你?”程咬金不由得喜上眉梢。

      这少女道:“老程啊,你一个老头子哭天抹泪的丢不丢人?”

      程咬金道:“不丢人,不丢人,我为国家失去两个栋梁之才而哭,怎么会丢人?”

      这少女道:“谁要害他们两个?”

      程咬金道:“除了苏烈那个混蛋,还会有谁?”

      “苏烈?”这少女一怔,问道:“苏烈为什么要杀他们?”

      “苏烈是公报私仇。”程咬金道:“昨天苏烈与这位高老弟比武,人家高老弟比他武功好了许多,还故意让了他,他却怀恨在心,这不,今天就找了个理由要处斩他们。”

      这少女问:“他们犯了什么错?”

      “只是误了一趟卯。”程咬金道。

      “我当什么大不了的。”这少女恨恨地道:“老程,你放了他们。”

      “这个……”程咬金转着眼珠道:“这个我怕将来担当不起,那苏烈的牛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犟起来告到元帅那里我可怎么办?”

      “你怕他我不怕他。”这少女命令着:“我让你放人你就放人,有什么事我来兜着。”

      “是!”程咬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连忙解开了两个人的绑绳,高恨男愣愣地看着这个少女,不知所措起来。

      程咬金在一旁催促道:“你们两个笨蛋,还不快谢公主救命之恩?”

      “公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莫名其妙。

      程咬金道:“是的,这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两个人还是不敢相信。

      平阳公主却回过身来,对着高恨男道:“谢不谢的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把你那套春秋刀法教给我。”

      这让高恨男为难起来,但还是答应了。

        

      公主的话果然比程咬金的话好用得多,苏烈听从了,没有违背。这在高恨男看来本是理所当然的事,苏烈虽然治军严谨,但一定更相作驸马,他不讨好平阳公主又怎能作得了驸马呢?

      高恨男哪里猜得到苏烈的心思,他其实根本没有杀两人之心,只要把他们绑出去吓一吓,拉回来再打八十大板,依然让他们作旗牌官。程咬金这一搅和倒没什么,平阳公主一插手他却恼怒起来,不仅把两个人都打了八十大板,还剥夺了他们旗牌官之职,罚到后营去作火头军了。

      苏烈为什么要让他们去作火头军?这一点程咬金分析得最清楚,他说:“这个苏烈真不是东西,他知道你们的本事了得,将来也一定会出人投地。他把你们弄到火头军里,你们这辈子也别想上战场,不上战场就立不了功,就得不到升迁。嘿,你们放心,有我老程在,总不能让明珠埋到灶灰里去。”

      什么作官封爵,什么出人投地,高恨男统统不在乎,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去作什么官、封什么爵。她只想着报仇,想着哪一天能够手刃这个早就该死的苏烈。

      薛礼也没在乎程咬金的话,他只想和大哥在一起,能吃饱饭,又能跟他学一身好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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