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喜房里的红烛泣了又泣，火光跳动着十分不安。硕大的龙珠摆在北面桌子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喜娘站在姬春面前，教她一些秘戏图上的内容。
姬春听得乏味，装作羞涩，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偶尔会将目光瞥到飞烟身上。恰好，飞烟想事情，会与她有一个对视——
> 虽然不知道主子在打什么坏心眼，今天可是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主子不喜欢龙太子，叫龙太子贱男人，那么，一定是针对贱……龙太子的。
对了，主子还想玩磨镜之好……唉，怎么样也应该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当然，飞烟只是这么一想，该施行的计划还是要施行。
她早就知道主子对这桩亲事十分不满，毕竟不能要求一个整日修习禁术的人，有最基础的礼义廉耻、春心萌动。
长乐巫山一族擅长制云雨之药，飞烟寻人捎了一点过来，用的是最温和却也最缠绵的，长相思。不管怎样，这洞房，不得有差错。
这是飞烟和姬春之间的博弈，被放在桌上的筹码，分别是她们彼此。
坐在雾花镜后面的扶野已经呆滞，他踏出扶野殿的脚，几次三番。最终，摆烂的心超越了一切，他无神地躺在摇椅里，静待这场博弈的结果。
老实说，他跑去打扰龙太子洞房花烛夜，以后恐怕要成为整个龙宫严令通缉的人。而且容易把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伟岸形象，变得猥琐……早知道！就不答应幽冥烟！世上哪有什么早知道！
把酒言欢的宾客各自散场。太子的洞房没人敢闹，谁也不想提着自己的头走出龙宫。
如果说，幽冥烟是冥界的神话，那么龙太子，就是海域的神话。他年少成名，天资卓绝，也因此，身上难免有股子骄矜傲气，脾气又火爆，不好伺候。从前，得罪龙太子的人，基本上都被揍得修为倒退千百年不等。
尊老爱幼这个准则，从龙太子出生时，就从来没有正视过。君子风雅更是没有，他打女人，揍得最狠的就是女人。
那时候的龙太子，意气风发、恃才傲物，惹了不少憎恨，同样积压威严。
直到，幽冥烟教他做人。
要说，龙太子刚开始打不赢自己的未婚妻，恐怕有伤颜面。但事实如此。
这又要从龟丞相开始说起。
龟丞相是龙王部下为数不多的老臣，年纪上去了，走起路来时常长吁短叹，说自己要入土了，身子骨没劲。他总是以一种认命的姿态哀叹，偶尔还用怜悯的目光看向龙太子——在他的批命中，可以看见龙太子因为这种性格，误入歧途，被禁术挫骨扬灰。
景明恪当时只有一百七十岁，对上龟丞相的目光，非常不高兴。他又听说龟丞相擅长卜卦，便借此套话。当然，他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君子道义，脾气一上来，就可着龟丞相揍。
龟丞相怂啊，他又不擅长打架，都一把老骨头了！于是海域就有一个龟壳被踢来踹去，差点皲裂开来。
当时的幽冥烟听家中安排，来龙宫交换定亲信物，见此，虽然没认出来景明恪是她未婚夫，但并不妨碍她揍他。
两人打起来，几乎要把整个海域掀翻。方圆百里但凡活着的，都双眼翻白，被震飞出去老远。余波还伴随着幽冥烟一句接一句的训话，教龙太子做人。
幽冥烟赢的时候，龙太子不服气。
于是他们每年都会约架，打了一百年，硬生生把龙太子打成了君子典范。
当然，龙宫上下就更怕龙太子了。架不是白打的嘛，喜怒不于色看起来更有城府嘛……
看起来有城府的新郎官步子轻快，走到喜房。他一到，喜娘与飞烟便退出去，飞烟和刚分来的婢女在门口守着。
姬春低垂着眼，从红盖头下方看见一点红底金纹蟠龙靴，玉如意从下方伸来，缓缓挑开红盖头。这个过程不快不慢，有一种打开礼物的小心翼翼。
她抬起头，凤钗步摇随之轻轻晃动，却稳稳的，没相撞出声。
对视的第一眼，便见龙太子剑眉星目，额头佩红色抹额，其间珠玉穿插，红红白白，对比浓烈。他并非仙风道骨的长相，反倒是生的立体，有些悍利。整张脸部，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紧窄，菱形唇的唇角微翘，看起来心情不错。
头发左右侧编，一绺一绺的编垂在两侧，发尾略弯，左侧偏上的位置盘着一条金龙，双目圆瞪着，似乎要将抹额上的珠玉吞吃。
据龙太子了解，未婚妻进入姬春的身体后，似乎没了以往的记忆。不仅如此，性格似乎也变得懦弱可欺。
这些日子他从未出面帮过她，是希望她有一天可以自己把问题解决。幽冥烟遇强则强，像一柄出鞘的宝刀，遇事沉着，下手狠厉，没什么害怕的东西。照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好比螳臂当车。
当然，姬春放任着没管，飞烟亦然。
龙太子要很久以后才知道，幽冥烟第二句名言是：人在屋檐下，能苟多久苟多久。
啊……看来，换了壳子以后，性格会改变，实力也被限制。不知道要不要教她一些术法防身……
这身体，除了脸，没有一样能入眼的。也不知道烟儿图姬春的什么，不过，摆在身边护着准没错。
他走到圆桌前，端起酒壶，往杯中倒了两杯合卺酒，伸手递给姬春。
“先喝合卺酒，若是饿了，叫丫鬟上点小食，早些安置。”
姬春眸光一闪，接过酒杯，在两人手臂交缠，饮酒时，她攻其不备，扔出三根长钉，飞身往后跃起，贴在床顶。
温酒入喉，洒出一些，沾湿了两人的衣裳。
龙太子和幽冥烟相处时，打架那一百年，动起手来都是光明正大，哪里想得到姬春会突然发难，还都冲着大腿。他震惊抬眼，看见姬春身上缠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和幽冥烟身上的死气有些雷同，心里惊疑不定。
莫非，烟儿是冲着禁术去的？姬春到底是原先一直在修习禁术，还是说烟儿借她身体修习禁术？若是前者，鲛人族到底有没有都参与进去？！
“闹够了没有？！你有什么不满，跟我说，别上蹿下跳，给我下来。”他蹙眉，语气倒还是温和。
姬春不解的眨眼，似在打量他。不过很快，不信任就占了上风，她莞尔一笑：“那你猜猜看，我有什么不满？”
“你的禁术是怎么回事？”
姬春笑眯眯的：“太子不知道吗？前阵子来我房里的访客不少，我还以为是太子派来的。”
景明恪顿住，一时无言。他走上前，欲扯下姬春——他不喜欢有人在那么高的位置和他说话，眼神还像是看狗。
还没靠近，姬春扭身，嘴唇轻抬，说话间就带了魅惑：“新婚之夜，太子怎么不去找幽冥烟呢？”
鲛人惑心。
那声音丝丝缕缕，侵入灵气之中，本就是蛊惑。
怎奈何龙太子心中的幽冥烟就在姬春身体里，就当姬春是，所以他看姬春的眼神更是黏紧了：当真是狗见了骨头，两眼冒光。
合卺酒里的长相思发挥其功效，姬春蹙眉，身体略有乏力。往常禁术使多了，身体便会乏力，今日有些太早了。不太对劲。
景明恪趁着姬春走神，伸手一拉，将她拥在怀中，搂紧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她身上有一股异香，像是寒渊池底的花，充斥着冷意，应当是修习禁术导致的。
怀中的人不安分。
姬春伸出手，支住景明恪胸膛，拉开距离，另一只手握成拳，向着他面门打。景明恪皱眉，信手捏住她的手腕。
腰上的桎梏松了，姬春反手一推，抬脚踹他，龙太子便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后膝，重新捞进自己的怀里。
两人的姿势暧/昧，姬春第一个受不了，一股脑丢出禁术，身体的晕眩感更强，往后倒去。恰好龙太子接招，身体不稳，被带着，一起滚到了床上。
暖玉造的床很稳，也很静，但不软。
压在身上的重量太重，姬春闷哼一声，死死咬唇。
她的身体开始发热，呼吸都重了两分，抬眼看龙太子的时候，见他眼中深沉，心里咯噔一下。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惑心惑的是自己？为什么身体会有这样的反应？！
察觉龙太子在动，姬春咬牙，又打了起来。
一床被褥揉在一起，皱巴巴的。
姬春打不赢他，眼角染了红，受不住屈辱，哭了。
景明恪顿住，擦她眼角的泪，语气有些喘，问她：“哭什么？打不赢就哭？耍赖？”
姬春瞪他，不说话。景明恪忍不住笑，胸腔震动，抱住姬春：“是你先打我的，我腿上的钢钉都还没取出来，还流血呢。”
床上放好的白帕子都染红了。
“我不想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共赴巫山……你可不可以起来？”
景明恪松开手，坐起来。他瞥了姬春一眼，见她面颊泛红，挑眉。
大腿上的钢钉用了禁术，越来越深，陷在皮肉里。龙太子用术法取出，丢在地上：“下次别下这种狠手，我不会害你。”
他说完，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守在门口的婢女面颊飞红，但看龙太子走路不太利索的模样，忽的一颤，想到什么——龙太子不行吗？！
还是说，太子妃太厉害了？？？
房里的闷哼和皮肉相撞的声音，门外可以隐约听见。
飞烟也是不解，不行就不行，干嘛不在房间歇着？她走进去，看见姬春埋在被子里，脸色潮红，汗水将头发打湿，结成小蛇一般，弯弯绕绕地贴在脸上。凤冠头饰七零八落，只能看见迷蒙的眼，嘴里喃喃念着：“飞烟……”
这龙太子……中了长相思还满足不了主子。
飞烟连忙上前，握住了姬春的手：“主子，我在。”
扶野把遮住眼睛的手拿下来，又见这一幕，心想，该不会等一下，雾花镜就看不了了吧？他最近去人间挑了不少画本子，都是女子与女子的磨镜画本。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比起这两位，他应该更懂……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