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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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做什么？！”龙太子的声音如雷贯耳，借着气流轰炸开来。他左侧额头别的金龙已是目眦欲裂，站在烟尘滚滚中。姬春刚练体结束，身上就添了伤。
她抬头看去，浑身死气的幽冥烟被龙太子抱在怀里，龙太子的手不停地发颤。
姬春心里一哂，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不做声。
若是幽冥烟当真是因为她而加重死劫，那她确实该担责任。
冥界常年不见天光，此时更暗，阴翳压下来，直压到人心坎上。匆忙赶来的青绿站在长廊前，一时失语。她的眼神游移在龙太子和姬春之间，最后愣愣地落在幽冥烟身上。
又一阵冥风吹来。姬春瞥了青绿一眼，无感地低下头。她心想，大抵是自己太贪心，这才又沾上些麻烦。但若论后悔，倒也不是太后悔。
“咳……咳！”似乎是受了冥风，幽冥烟咳嗽醒来。她抬眼，便见景明恪盛怒的模样，竟笑出声：“……怎么这么生气？”
景明恪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开始忍气吞声，怎奈忍不下去，眼眶都憋红了，一串眼泪滚下来：“你就不能安分点吗？！我们还有时间，我到处去给你找破劫之法……你怎么、你怎么如此任性！”
“阿恪，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从一开始，这就是无解的。只是，我总觉得这个死劫太过于蹊跷，想着姬春会有办法。”她抚摸景明恪的脸颊，替他擦干眼泪，继续说：“我大概是不会知道真相了，可是你要替我找到……我相信姬春也可以知道真相的，她身上，有与我同源的气息。”
姬春皱起眉头，审视着幽冥烟。她并不知道幽冥烟到底是在骗人，临时编出来哄骗龙太子，还是说的真话。她愿意帮自己，究竟是因为合眼缘、觉得自己为人正派，还是说，自己能达到她的目的？
不过这些也不是很重要了。相互利用也好，知恩图报也罢，她实打实欠了幽冥烟的，该要还。
就这样，龙太子松了口。为防未婚妻再做出危险的举动，他用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陪伴她。哪怕公务缠身，龟丞相催得上火，他也很少自己出去。
姬春散功后，一遍又一遍地学习《寒潭寂雪》的心法部分。地下藏书室有许多功法，她在幽冥烟的帮助下，找了好几门不错的功法，试着融合。
剩下的时间，她跟着幽冥烟练剑。不过幽冥烟的身体不适，时常只能带一遍，在一旁口头指导。偶尔，她实在动不了，景明恪就下场教。
“我最了解阿烟的剑法，跟着我是一样的。”青年板着脸，对姬春再怎么不满，都还是忍耐着教学。
幽冥烟则在八方亭里面，一边喝茶，一边落寞地，看着场中人比试。八方亭被帷幕遮住，以此来遮挡冥风，却不遮挡视线。
青绿奉茶，安慰道：“龙太子专情于公主，公主不必担忧。”
“啊……？”幽冥烟回神，瞥着青绿，说道：“我只是很久没有酣畅淋漓地打一架了，很羡慕……”
往昔，她是冥界的骄傲，人人称赞的二公主，差一步真神的奇才，成天不是打架磨练自己，就是看书拓宽学识。自从死劫缠上自己以后，两三年的时间，近千个日夜，她再没有机会与人比试。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如今的精力，几乎都放在忍痛上了。
青绿低下头，声音变低了许多：“公主，您会好起来的……”
幽冥烟轻笑，反过来安抚青绿：“啊……或许吧。”
随着对《寒潭寂雪》修炼的加深，姬春“南柯一梦”的概率也变多了。
有时候，她会梦到沉渊底下镇压的亡魂，和无数神骨，在烈焰下灼烧。星魔焚轮助火，直将大火烧穿整个海中。
有时候，她会梦到从未见过的魔神，言笑晏晏地看向她，冲她招手。那位魔神生得一副好皮囊，气质上乘，很是出尘。他似乎在跟姬春说些什么，可她从来不记得内容。
有时候，她会梦到撰写《寒潭寂雪》的魔界三尊之一，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时不时发出阴桀桀的笑声。他时常蛊惑她，走进魔界，看着血流交织的河海，告诉她：你看，这其实就是血。
更多的，是纷繁杂乱的声音，不停地涌向她。
“到这来……”
“你属于我们……”
“你要杀尽世间人，杀遍所有神与仙……”
“天下苍生，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他们都不配活着……”
“来陪我们吧……”
这些声音，几乎充斥在她身边。
禁术对心性有影响。
也许是因为这样。
可她只想变强，上门挑衅者，杀便杀了。若是要她主动杀什么天下苍生，何至于此？
姬春对自己的心性很坚定，她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事情。
直到她开始在醒着的时候模糊意识，反应过来，已经捏住了人的心脏。她浑身沾满血气，无知无觉地画下一个自己都认不出来的阵法，将这些魂魄困住……
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是开始感觉害怕，怕幽冥烟他们知道这件事，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才回冥界。
姬春太寂寞了。这么多年，只有飞烟一直陪着自己，可是，飞烟也离开了。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待自己这么好的人，就算是利用，也不想离开。
于是，她只能更加奋力地埋头在书堆中，试图从那些禁术里找到答案。
幽冥烟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有一回，姬春睁眼，发现自己掐住了幽冥烟的脖子，一股巨大的惶恐攥住了自己——她怎会至此？！
景明恪赶来，与她大打出手。
她再不想离开，也只能离开。
姬春回到了海里。
海里甚是空旷。偶尔，会有发光的小妖围着姬春打转，软着嗓子说：“仙子要去哪里？”
成群结队的小妖聚过来，像星星一样闪亮。它们七嘴八舌，吵吵闹闹地——
“仙子看起来像是鲛人族的，不过不能确定，仙子没露出鲛尾。”
“哇！！鲛尾！我看见了！”
“最近都没看见鲛人族出来呢，连好听的歌声都听不到了……仙子可以唱一首歌吗？”
姬春没有搭理，尾巴一甩，迅速向深海游去。
没有地方去的话，就回鲛人族吧。
刚好让以前那些人吃点教训……
在海中巡游的时候，她再一次失去意识，迷失了原本的路线。
直到在沉渊上方，毁掉封印的刹那，她睁开了猩红的眼。沉渊封印下，无数魔魂冲进她的身体，似乎要扯烂她。
她自发运转《寒潭寂雪》，麻木地想，如今自己真是罪人……随着《寒潭寂雪》融合的魔魂愈多，她脑海中纷繁的声音愈多、愈吵闹。姬春流下泪来——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天上运转的星斗逐渐归位，新的魔神诞生。
魔神去往鲛人族，魔化过半的鲛人，将他们继续封在一起，水火不容。
她又去往人界，降下魔种，和数以万计的星魔焚轮，一时间，整个人界寸草不生、尸横遍野。
最后，她回归魔界，带领三尊，和座下无数魔将魔兵，攻打神、仙二界。
姬春清醒的日子很少。她只在某个时刻，忽然惊醒，看着自己亲手捏死畅月、看着景明恪屠尽鲛人族、看着他匍匐在自己脚边，说要追随自己……
她也会在神魔大战的时候清醒，畅意地碾压那些神仙。
是的，不知道为何，姬春竟然是有史以来最强盛的魔神，越过众多修道已久的真神，甚至越过了无上尊神。
再一次转醒，她察觉到身上的平静，睁开眼睛，只有一只餍魔在她身侧低语：“你不想获得力量吗？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听我的话，将你自己最深处的欲望告知给我，与我交换，我就能满足你的愿望……”
餍魔的语气充满暧/昧，挑/拨着她的思绪。
原来一切都是黄粱一梦，不仅仅是失控的记忆。她扬唇一笑，问餍魔：“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与此同时，飞烟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餍魔，后退半步。
“你看，你可是幽冥烟，何必一直跟在姬春后面？她这样的人，完完全全就是折煞了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摆脱姬春……当回幽冥烟不好吗？无上的力量，完美的未婚夫，忠实的奴仆……”
飞烟皱眉，打断它：“你胡说什么东西？谁愿意当一个随时都能嗝屁的病秧子！主子有什么不好？有史以来第一魔神，我跟了她不是前途大好？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要杀要剐，有本事来！何必弄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再者说，我一直是飞烟，你捏造好歹捏点真东西！就这也想迷惑我，你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哈？”
“你要是真有本事，直接送我当幽冥烟，不然我凭什么相信你？”
餍魔默了一瞬，要是它做得到，何必整这些虚的？它继续开口蛊惑：“只要你与我交换，我会满足你的欲望，赐予你强大力量，你若真想当回幽冥烟，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