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心动》鹤梦鹤归来

8、第 8 章

　　四月份的防城港裹挟提前抵达的着暑气，物理课教室的吊扇在头顶发出恼人的嗡鸣。张老师鼻梁上架着半旧的金属框眼镜，指尖捏着一沓试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严厉的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教室："全年级物理平均分倒数第三，这分数你们看着不臊得慌？幸亏还有几个拔尖的撑着，不然咱们班就该挂 ' 光荣榜 ' 排头了！"

　　粉笔灰随着教鞭敲击讲台的动作簌簌飘落。"卷子摊开。" 她翻开墨绿色的班级花名册，镜片反光遮住了审视的眼神。

　　"李萍。"

　　靠窗座位的女生猛地起身，木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攥紧校服下摆，声音发颤："第、第一题...... 选 B？"

　　"坐下。" 张老师指尖划过花名册，"这题考的是生活常识，错的人自己去翻课本第三页。" 她忽然提高音量："顾中怡。"

　　后排的女生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往抽屉深处推，膝盖不小心撞上桌板。站起时，她瞥见斜前方的秦俊用铅笔尾端轻敲自己的试卷，第 2 题选项 C 的字母被橡皮蹭得发灰，却依然清晰。

　　"选 C。" 她稳住声调。

　　张老师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停顿两秒后才颔首："坐。接下来讲第三题......"

　　顾中怡坐下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说错了。”

　　秦俊敲了敲顾中怡桌上的试卷，“同桌，好歹多少听点吧。”

　　“知道了。”

　　一节课很快上完，下课铃声响起张老师合上课本，“今天的上课氛围大家也大概熟悉了，以后讲解试卷我们都这样来，所以你们考完试，不要给我想着考完就好了，给我上网去查到底自己错在哪了，找解析弄懂去，不然起来了没有回答上来的，那一题就给我抄10遍。好了下课。”

　　这时李颖却走了进来，“欸欸欸，说一件事情，等等教育局局长领导要来巡查，接下来两节课我们打扫卫生。值日生留下来的打扫卫生，风扇啊窗户都要擦啊。其他人去操场上吧。”

　　一阵欢呼声响起。大家飞速的收拾好东西下楼。顾中怡，黎莫，李萍，苏莉，杨芷几人留下来打扫卫生。

　　黎莫：“天，就剩我们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顾中怡拍了拍黎莫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我，拉个凳子在风扇下面，拿两根扫把固定住扇叶，我把风扇擦一擦，记得把你帽子戴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黎莫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戴上帽子，好奇地问： “你要怎么擦？”

　　顾中怡拿着一根扫把，一根扫把棍和一块抹布走到黎莫身边，把抹布用皮筋固定在扫把棍上，然后先用扫把把大一点的灰尘扫下来，顾中怡的衣服没有帽子，只能用一只手臂护住头发

　　过了不久后，顾中怡和黎莫把风扇擦的干干净净，但她们还面临着一大难题，擦玻璃……而且还要擦的干干净净，包括最上面……

　　顾中怡把抹布洗完后继续把抹布绑在扫把棍上踩在桌子上踮起脚擦玻璃，这时，扫完清洁区的秦俊和周海等人刚好回来，周海累的坐在椅子上喝水，刚好秦俊放好扫把抬头一看，看到顾中怡踩在窗沿上擦玻璃，那危险的姿势让他的心猛地一紧，立马快步走上前去。

　　“下来”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

　　顾中怡低头看向秦俊

　　“别闹，我快擦完了”

　　“你下来，我来擦” 秦俊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里满是关切。

　　顾中怡哦的一声，便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秦俊看到立马伸出手出，结果顾中怡稳稳当当落地

　　而就这一跳也让顾中怡眉头一皱，秦俊伸出手扶着顾中怡眼神中透出关切：“腿才刚好一点就跳下来，疼吗？”

　　顾中怡笑了笑：“没事。”然后把抹布递给秦俊

　　“哝，给你”

　　秦俊看到顾中怡一头的灰尘伸手把顾中怡的皮筋解了下来拍了拍顾中怡的头发："别动。" 他轻轻抖落她头发上的灰尘，动作自然得仿佛每天都在做这件事。

　　“干嘛？！”

　　秦俊拍了拍顾中怡的头后转身，说："你头上有灰。" 声音里带着几分轻快，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说着秦俊就搭上椅子爬上了窗沿擦着窗户，一旁的周海饶有兴趣的看着，看到顾中怡几人走到后面打扫时走近靠在秦俊脚边。

　　“咳咳，你小子不太对劲啊。”

　　秦俊眼都没抬回道：“比你正常一些。”

　　“啧..你是不是，喜欢谁啊。”

　　“管好你自己。” 秦俊头也不回，抹布在玻璃上划出流畅的弧线。

　　当最后一块玻璃被擦得透亮时 ，秦俊把抹布丢给周海，随后跳下窗台

　　“走了，去操场。”

　　周海揽着秦俊的肩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什么，而秦俊看着后面和几人说笑着的顾中怡，眼神中带着些许温柔。

　　顾中怡几人看着被自己打扫干净的教室心中都不由的生出了成就感。李萍更是在讲台上拍了好几张照片。此时恰巧李颖走了过来，看到教室的卫生也不由的赞叹:“还是你们几个搞卫生最好，每次到你们值日班里面都可以得流动红旗，继续保持。”

　　几人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几个下去把他们那帮叫上来吧，中怡，你留下，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几人识趣地离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里。李颖看到几人都离开后，看向顾中怡，目光里带着担忧和期许："中怡啊，现在你们初二下学期了，准备中考了，老师希望你不要在自暴自弃下去了好吗？"

　　顾中怡沉默了一会，随即笑道："老师，现在的我就是真实的我啊，我就是这个实力。"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像是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她的眼睛。

　　李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顾中怡的肩膀："中怡，老师知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初一的时候，成绩那么好，总是名列前茅。老师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但是你是你，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你外婆也不希望你这样，对吗?"

　　顾中怡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师我也下去了。老师再见。”

　　过了不久，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回到了教室里，而李颖也随即说出了一件事情。

　　"介于我们是初二了，学习上我们也要抓点紧，所以我想弄一个英语学习小组，而英语学习小组的人呢每天都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默写一组英语单词，现在我说一下名单，程远，秦俊，徐欣欣，陈秀雯，张梅，覃谦广，黎莫，顾中怡，李萍……… 还有其他同学想要加入的话就给我私信，我会回去建一个群，把每天的英语单词发在群里。好，你们自习吧。"说完名单李颖便走出了教室。

　　李萍戳了戳秦俊和周海给两人竖起了大拇指："你俩王者打的牛啊，欸欸欸，我们今晚再开一局呗，我快上王者了。"

　　苏莉也举起手："我也要我也要。"

　　周海臭屁的说道："包的啊，也不看看有谁在。"

　　秦俊点了点头："可以。"

　　周海还在和李萍几人喋喋不休的讲着游戏的事情，而秦俊转过头看到顾中怡正拿着本化学练习题那里看着。

　　"会吗？"

　　顾中怡摇了摇头，秦俊问道："哪里不会？"

　　顾中怡指着 NaCl 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化学元素周期表没有啊。"
　　"NaCl 是氯化钠，食盐的主要成分。" 秦俊抽出草稿纸，用铅笔快速画出钠原子和氯原子的电子层结构，"钠失去一个电子给氯，形成离子键，这是初中化学最基础的化合物。"

　　顾中怡盯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原子模型，忽然用橡皮擦敲了敲秦俊手背："…电子和离子键又是什么？"

　　秦俊用铅笔尾端戳了戳她的笔记本，"上周化学课讲过的，你又没听？"

　　顾中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秦俊耐心的给顾中怡讲起知识。

　　下课铃声响起，秦俊指着本子上的几个元素，“这几个认得了吧。”

　　顾中怡点了点头，随后给秦俊竖起了大拇指。

　　而之后的几天里，顾中怡也会拿着不同学科的题来提问，但是唯独不问数学。

　　而每天早上早读课时，李颖便会发纸，让英语小组的成员站在走廊上听写着单词，一排的人站过去，场面也异常的壮观。

　　“好了，开始默写吧。”李颖说道。

　　顾中怡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抄抄了起来，还不忘让秦俊帮自己望风。

　　当李颖走过来时，秦俊碰了碰顾中怡的胳膊，小声说道：“老师来了。”

　　顾中怡连忙把小抄藏在纸张下面。等李颖走后又迅速抄完然后交给李颖。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秦俊的帮助下，顾中怡的成绩有了些许起色，虽然依旧不是特别突出，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学习完全不上心。而在课余时间，顾中怡也会和秦俊讨论美术，秦俊和顾中怡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自然，两人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

　　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在英语默写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中怡盯着空白的纸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铅笔 —— 这是她第一次忘记准备小抄。走廊里，徐欣欣的默笔声沙沙作响，后排的覃谦广正对着单词表念念有词，唯有她的纸张仍一片空白。

　　"秦俊，" 她用手肘轻撞同桌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真的来不及了......"

　　秦俊侧头看了眼她攥紧的铅笔，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默写纸往右侧挪了半寸。阳光掠过他微卷的睫毛，在试卷上投下一片阴影，恰好遮住了李颖的视线角度。顾中怡瞳孔微缩，只见那行工整的英文单词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宛如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下不为例。" 秦俊低声道，笔尖在自己的纸上划出最后一个句号。顾中怡慌忙落笔，钢笔墨水在 "restaurant" 的尾端晕开小团墨渍，却在李颖收卷时成功蒙混过关。

　　站在顾中怡一旁的徐欣欣一脸吃瓜的样子：“哇塞塞，磕到了磕到了。”

　　回到位置上，周海就揽住秦俊：“我去，幸好还有你啊秦俊，不然刚刚默写我就祭了。诶，刚刚顾中怡是不是也找你要了小抄啊。兄弟，有你真是我俩的福气。”

　　秦俊默不作声的躲开：“多背点单词吧。”

　　上午枯燥的课很快结束，在所有人都以为上午最后一节的美术老师要“请假”的时候，美术老师却奇迹般的出现在了教室里。

　　“我们几天来看个有意思的视频，意外艺术的对艺术的讲解。”

　　视频里用幽默的话语生动有趣的讲解了毕加索，梵高以及达芬奇的生平事迹以及画作的特点。

　　下课后，顾中怡戳了戳秦俊：“同桌，你喜欢哪个画家？”

　　“达芬奇。”

　　顾中怡点了点

　　“那你呢，喜欢哪个画家？”

　　顾中怡毫不思索的回答道：“梵高。他的画很美。”

　　秦俊点了点头：“喜欢他的向日葵？还是白玫瑰?”

　　顾中怡摇了摇头：“是星月夜和鸢尾花。”

　　这时下课铃响起。

　　“放学了。”顾中怡抬头说道。

　　回到家楼下，住在隔壁的程奶奶热情的和顾中怡打起了招呼。

　　“中怡呀放学啦，今天你外婆怎么没有下来啊，我还等着和她聊天呢。”

　　顾中怡笑了笑道：“可能睡着了吧。”

　　程奶奶笑着摆摆手：“行吧，你叫她下午下来和我讲话喔，不然啊我都无聊死了。”

　　顾中怡应了声好便走向小区里，打开门顾中怡没有听到往常的声音，连忙跑进了房间，发现外婆倒在地上。

　　顾中怡连忙跑到外婆身边，喊了几声发现外婆没有回应，探了一下鼻息，发现外婆没有气息，顾中怡连忙掏出手机拨打120外放，一边解开外婆的衣服做起了心肺复苏。

　　120的电话接通，“喂，120吗?这里是凯乐路三街64号楼，302你们快来，有人晕倒了没有呼吸了。”

　　等到救护车来时，顾中怡才停下心肺复苏，而外婆也渐渐恢复了气息，看着医生把外婆拉上救护车，顾中怡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流泪。

　　顾中怡拨通电话，声音中有几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在哪？”

　　“在上班啊，怎么了？吃饭了吗？我还没有那么快回到家。”

　　顾中怡跟随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外婆刚刚在家晕倒了，我现在和她在救护车上，第一医院，快点来。”

　　电话那头听到后沉默了一会：“我在医院。”

　　下午，秦俊看着身边空出的位置想的出神，李萍走进了教室，苏莉立马问道·：“李颖叫你去办公室干嘛了?”

　　李萍回到位置上拿出手机“她问我知不知道顾跑哪里去了，信息信息不回，电话电话不接，打给顾的妈妈也没有接电话。”

　　周海听到后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叹：“哇塞，顾中怡还敢逃学啊，这姐牛啊。”

　　“联系不上顾吗？”苏莉问道。

　　李萍摇了摇头，“我给她发了这么多条信息没有回。”

　　救护车呼啸着抵达第一医院，顾中怡跟着医护人员将外婆推进急救室。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顾中怡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外婆的外套，指节泛白。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外婆平日里忙碌的身影 —— 清晨在厨房熬粥的背影、傍晚在阳台浇花的模样，还有每次自己晚归时，外婆坐在沙发上打着盹却听到顾中怡回来时醒来询问顾中怡有没有吃饭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顾源赶来，手里还拿着医院的单子，她看到坐在地上的顾中怡，连忙上前将她扶起：“中怡，外婆怎么样了？”

　　顾中怡喉咙发紧，声音沙哑：“还在急救室……”

　　顾源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担忧：“别担心，外婆会没事的。”

　　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顾中怡和顾源连忙迎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说道：“老人是因为高血糖引起的心脏骤停，好在送来及时，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病人话没有清醒的迹象所以要在ICU病房里住院治疗才行。”

　　顾中怡和顾源同时松了口气，顾中怡轻声说：“谢谢医生。”

　　外婆被推进了ICU，顾中怡站在病房外，看到刚刚外婆苍白的脸，心中满是后怕，万一，万一自己晚回家了一步，万一自己不会急救，是不是以后就在也见不到外婆了。

　　顾中怡靠在墙角无声的哭泣着。

　　顾中怡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望向顾源：“你怎么在医院。”

　　“你不是也知道吗，妈妈脑梗，我来医院拿药嘛。”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顾源把手里的单子往背后缩了缩。

　　顾中怡把这一幕尽收眼底。随后自嘲的笑了，笑着笑着，她却哭了出来。

　　顾中怡笑得极为苦涩的抬头看向顾源：“妈..你多久没有吃过脑梗的药了？家里还剩多少，你知道吗？”

　　说着顾中怡就起身走了出去。顾中怡其实看到了，顾源来的方向是妇产科。而在刚刚的试探里，顾中怡便更确定，顾源是又怀孕了。

　　顾中怡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也因为没电而关机了。家里面的事情让顾中怡觉得喘不上气。她想走，想走出这个窒息的家，但是……她好像离开了这里，就没有家了。

　　等回到家，已经傍晚，顾宇和顾劼被邓渊接回来后，邓渊就回到办公室去忙他的工作了，全然没有理会这两个小家伙有没有吃饭。

　　两个小家伙屁颠屁颠跑来说姐姐饿时，顾中怡才知道邓渊这个亲爸居然就丢了一句让他们两个小家伙叫自己做饭给他们吃就走了。

　　顾中怡揉了揉眉心，拉起两个小家伙的手：“我们今晚出去吃好不好？”

　　两小家伙点了点头，跟着顾中怡走出了家门，来到饭店里，两个小家伙似乎也看出来自己的姐姐有心事也就没有吵闹，而是自己乖乖的吃着饭。

　　顾中怡打开手机，发现大家都在找她，她挑了几人回复没事后，便把手机一关，谁也不想理睬了。她很累，脑子也很乱。
　　等吃完饭回到家，顾中怡监督完两个小家伙写完作业，帮两个小家伙洗完澡，哄两个小家伙睡着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顾中怡的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夜晚总是格外的漫长，似乎就像星月夜画中的漩涡一般，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