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雪》抵抗月球

4、第 4 章

　　渺渺在锦都的第三个月，和锦黎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吵。两个人自从住在一起就经常拌嘴，但吵到惊动锦臻的程度是从没有的。锦臻并不想为了这种荒谬的事情费心，全权交给锦鹤处理。
　　锦鹤处理问题很简单—禁足。渺渺与锦鹤同住，锦黎不得出院，等到禁足结束后，决定自己的住处。
　　禁足对于锦黎来说不是什么难熬的惩罚，自他记事起，踏出院子的次数一双手都可以数的过来，他不像其他几个哥哥可以在王宫四处闲逛。只是这一次，呆在院子里让他觉得很难熬，眼前没有渺渺的乱跑的身影，耳边少了渺渺吵闹的声音，这让锦黎第一次觉得禁足是一种惩罚。锦黎甚至想托人给渺渺带话，请求渺渺早些回来。
　　其实于渺渺来说也不好过，虽然锦鹤的院子里有比锦黎那里好吃一千倍的点心和精致一万倍的玩具，每天会有不认识的宫娥把饭菜给她送到房里，为她收拾房间，但是渺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锦鹤每天给她讲当日所学的功课，都是同样的内容，渺渺觉得还是她的阿梨哥哥讲的更生动有趣。渺渺甚至觉得，禁足这个惩罚罚的不是锦黎，而是她。
　　所以惩罚结束的当天晚上，渺渺就跑回了锦黎的院子，渺渺快跑到的时候，看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渺渺觉得奇怪，跑到门口一看，是锦黎。
　　锦黎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渺渺，一句话不说。渺渺突然拥抱锦黎，紧紧地抱住，锦黎一开始身体一僵，之后慢慢地抬起胳膊，抱住渺渺。
　　秀秀突然出现：“你们两个小家伙儿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慢慢抱好不好？”
　　渺渺和锦黎第一次手牵着手回房间。
　　“阿梨哥哥，你在外面等了多久哇？”
　　“禁足的时辰一过，我就去外面了。你呢？”
　　“和你一样。”

　　自从上次的争吵过去很久，锦黎和渺渺不再针锋相对，或者说两个人都害怕在经历上一次难熬的惩罚，他们总会在气氛最微妙的时候不约而同做出让步。
　　很快，渺渺度过了在锦都的第一百三十二天。那天上午，锦黎看到渺渺窝在石凳上摆弄着什么，锦黎跑上前，看到渺渺正擦拭着从白苏带来的玉佩。
　　锦黎关切道：“你怎么不开心啦？”
　　渺渺不说话，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胳膊里。锦黎见状，轻拍着她的后背，细声细语地劝她：：我听说锦园里有一珠玄晶花，特别漂亮，要不我带你去看？”
　　锦黎看渺渺还是不想说话的样子，想用一些别的事情吸引渺渺的注意力：“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听吧，昨天秀秀姐给我拿了一本新的画册，很有意思呢。”
　　渺渺这次抬起头，但声音还是闷闷的：“我不想看话本，也不想听故事，我想见我母亲。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我好想她。”
　　锦黎这下不说话了，他自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母亲，他曾经因为偷跑到存放皇室画像的房间寻找关于母亲的线索而受到第一次禁足的惩罚，也试过从在王宫生活过几十年的老嬷嬷那里询问一些，但都一无所获。尽管锦黎那时候很多事情不懂，但是他却理解了大人们常说的“忌讳”是什么意思——他的母亲对于锦都的王宫来说就是“忌讳”。
　　后来锦黎不再向别人打听关于母亲的任何事情，可是小孩子哪里会不想念母亲呢，锦黎只是不希望在再给别人添麻烦假装不在意罢了。
　　渺渺见他在愣神，伸出小手戳了戳他：“阿梨哥哥，你的母亲呢？”
　　锦黎回答她：“我没有母亲。”
　　渺渺不信：“不可能，每个人都有母亲的，小孩子每天晚上都要母亲抱才可以。”
　　锦黎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又重复一遍之前的话，并告诉渺渺之前试图寻找母亲却一无所获的事情。
　　渺渺看着锦黎的眼睛，猝不及防捏了一下锦黎的脸：“你个傻瓜，你的母亲肯定是下凡的仙女。我小的时候听过好多仙女的故事，比如仙女下凡治病救人，和人间男子相爱，最后又回到天上。”
　　“可是好多人都说没有见过我母亲。”锦黎不能理解。
　　“因为你太小了，你的母亲没有办法把你带回去哇。”渺渺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的表情。
　　渺渺大方地把自己的玉佩放到锦黎手中，坚定地对他说：“我把我母亲送给我的东西送给你，你以后想你的母亲了就拿出来看一看。”
　　锦黎用手紧紧攥住玉佩。

　　渺渺最接近总能受到叔叔从白苏寄来的书信，信的内容大概就是让渺渺不要着急想家，白苏内政很快会处理完毕云云。渺渺近一年跟着锦黎认了很多字，也慢慢学着给白苏城回信。这段时间渺渺开心极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父母，她就欢喜地不得了。锦黎看渺渺开心，他也跟着开心，只是一想到渺渺要离开，就会有些失落。
　　这天，锦黎找渺渺一起玩，进了房门看到渺渺正收拾东西。锦黎慌张的问她：“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渺渺摇摇头：“没有，但是叔叔给我写的写的信里说，再过上半个月就可以接我回去了。”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期待。
　　锦黎低下了头，他知道渺渺来到锦都之后一直很思念父母，现在渺渺终于可以回家，作为她的好朋友，应该真诚地替她开心才对，可是不知怎的，锦黎就是开心不起来。
　　“你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写信，我随时都欢迎你来白苏。”渺渺想锦黎也一定会愿意去白苏做客，便主动邀请。
　　谁知锦黎小脚一跺道：“我才不要呢，我只喜欢我的小院子。”说完就跑出去了，留下渺渺一个人在房间莫名其妙。
　　锦黎在院子里一边扫地一边想刚才的事情，是不是态度太差了。虽然自己舍不得她走，但渺渺也是一片好心啊。锦黎想，一会儿要好好和渺渺聊。锦黎一心想着渺渺，不由得加快了干活的速度，打扫好院子，锦黎就跑去找渺渺。
　　“阿梨哥哥，我们一起去看玄晶花吧，锦鹤哥哥说今天玄晶花开。我想和你一起去。”锦黎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巧撞上要出门的渺渺。
　　“好，我陪你去。”锦黎只想多和渺渺待一会儿。

　　遗憾的是，两个人在跨出远门的时候，就被宫娥拦下。宫娥告诉渺渺，白苏使臣已经到了，请渺渺跟她一起去面见锦臻。
　　“可是我刚刚答应了阿梨哥哥，要去看玄晶花。”渺渺不想爽约。
　　“公主，玄晶花哪有面见王上重要呢，还请公主快跟我过去。”
　　“渺渺，你快去吧，早点回去就可以早些和家人团聚。”锦黎知道渺渺回家的心愿很迫切。
　　看着渺渺和宫娥越走越远，锦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还有好多话没有和渺渺说，还有好多事想和渺渺一起做。可是现在都来不及了，不出意外的话，晚上渺渺就已经回到白苏的家了。
　　锦黎没有去看玄晶花，直接返回房中默默地等渺渺回来。锦黎回想起渺渺刚来时的情景，再看向空荡荡的院子，一种千所未有的孤独感包裹住锦黎，他不得不承认，渺渺改变了他很多，带给这个小院子从没有过的快乐。这一年，婆婆和姐姐们都说锦黎终于有孩子该有的样子了。
　　有时候人最怕的不是孤独，而是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的世界中，改变你的生活方式，等你习惯那个人的存在后，那个人又猝不及防地从你的世界离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渺渺回来了。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交给宫娥，让她们帮自己拿着，她跑去敲锦黎的门;“阿梨哥哥，我要走了，你快出来送送我。”渺渺敲了好几下都没有听到回应，猜测锦黎去看玄晶花还没回来，只好放弃，转身没走两步想起来还有礼物要送给锦黎，回去在锦黎房门口放下一个小盒子。
　　锦黎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声，直到再也听不到院子里有声音，才悄悄打开房门，拿起地上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