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雨季之初

5、5

　　迟艾的工作很忙。但现下因着脚伤的借口，也不出门，对着电脑噼噼啪啪地赶稿。好久写完，展直胳膊伸了个懒腰，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换锁。想了想，摇头作罢。上午出门前她把脚垫下面的钥匙拿出来，又放回去，又拿出来，最终还不是又放回了原处。

　　她闭了眼，点点思索又觉好笑，嘴角略略一勾。

　　一晃三五日过去，波澜不惊。崔鹏来探伤过两回，问起那天的事，迟艾总是含糊应了，不肯多说。迟艾的脚伤在张弛的悉心照料下渐渐痊愈，重新蹬起了九厘米高跷。张弛见状说过她两回，毫无成效便也放弃了。迟艾身高一般，总喜欢鞋子高一点来垫着。这习惯……归根到底还是林森给养成的。林森高过迟艾一个头，为了俩人站在一起和谐点，迟艾硬是练就了踩着高跷也如履平地的本事。林森本人倒是并不甚喜欢，每次她走路脚痛得委屈时他就很想把她的鞋子丢到九霄云外去。

　　时过境迁。

　　就在迟艾偷懒偷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这天主编又来派个活计给迟艾，却是本市的名流峰会。迟艾一听这任务就皱了眉，摇头不干。主编好了奇，追问原因。迟艾咬着唇只是摇头不肯说，弄得主编也带了几分薄怒，摆了官威硬是指给了她和张弛。主编也是有心撮合他们这一对，只是张弛眉开眼笑，迟艾无奈望天。

　　不是她一定要拒绝别人的好意，实在这好意，她承不起。

　　当天下午，张弛特意早早拉了迟艾出门，做头发买衣服折腾了一回，迟艾原本是要扮低调免得给人注意到，却实在拗不过张弛，只得由着他。小礼服，细致妆，迟艾活了二十六岁，从来没装扮得这么精致过，自己看了都觉不好意思。不过这人靠衣装，到底好看了不少。

　　张弛看着悉心装扮的迟艾笑得很明朗，迟艾把这纯粹的笑容看在眼里，心软了一瞬。暗想，算了，就这一次吧。张弛牵着迟艾手腕，建议道：“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迟艾心不在焉，“你决定吧。我不挑的，什么都好。”

　　张弛略略想想，决定去个浪漫的地方吃西餐。二人直上二楼，挑了一个临窗的情侣位。迟艾想着待会的任务不免有些心事重重，见他言笑晏晏又不好拂了他的热情，只淡淡的应着。只是迟艾平素一向温吞，张弛也没看出什么来，倒把兴奋直摆在脸上。迟艾心里凉凉地想，真是个单纯的人啊。好像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单纯来着。

　　暮阳如火，洒下一片金黄。迟艾偏了头看向窗外，景色极好。远处河水波光淋漓，彩彻区明，像泛着的珠光宝气。河上长桥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却有一辆加长房车招摇开过，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迟艾看得心里陡然一惊，突地别回了脸，再也食不知味。张弛连叫了她好几声儿，她才回过了神来。抬眼应了他一声，又情不自禁地拗着脑袋看窗外，却再也不见那房车的影子。心里腹诽，许是自己看花了眼吧，他来这里做什么。迟艾端着杯子轻啜一口，更何况，这世上有房车的人又不止他一个，自己何必如此惊弓之鸟。

　　张弛见她走神，脸上有些讪讪的。迟艾连忙解释说是看景色太美失了神，好说歹说把张弛又哄得眉开眼笑。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硕大的木制雕花的大门一开，便看到金碧辉煌的吊灯悬挂在上空，给所有的景物涂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映着金色的餐具和透明的玻璃杯，显出富丽堂皇的奢侈来。风度翩翩的男士和风情万种的女子，或辟一隅安静谈笑。酒杯中几乎要洋溢出香味的红酒。轻盈的音乐回响着，映着人们的笑脸。宛若在不经意间戴上的面具。

　　迟艾环视一周没见着那人，悬着的心登时放下。行动自如起来，做起了自己本分工作。

　　前面一堆女子谈笑间蹦出个“林”字，迟艾陡然心一惊，抚着胸口说自己这样迟早给吓出病来，要不还是早早落跑？这一转念，就再也跑不掉了。迟艾眼光一扫，一眼就看见林森在人群的簇拥中迈步而来，瞬间丢盔卸甲，拉着身上的礼服裙子尴尬得无所适从。林森衣着光鲜，笑容明媚，光芒万丈的样子。迟艾宁愿此刻自己灰头土脸，平凡如路人，也不愿如此不伦不类地败在他眼里。左顾右盼地寻找逃生之路，却发现通往大门的路被堵得严严实实。一时间进退为难，愁眉苦脸。张弛觉察出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不认得林森，有些不明所以的惘然。

　　林森此刻正忙，却丝毫也没看见人群中的迟艾。林森在大家的簇拥下上台讲话，迟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看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样的情况下迟艾再难落跑，只怕稍一动作就会被林森发现。迟艾死了跑路的心，另谋良策。

　　好在彼明我暗，迟艾偷眼看他，见对方并没反应，不像是看见了自己，渐渐也便宽了心。她心里早知林森必会出席，在来之前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只是见了林森就心慌，这毛病终究还是好不了。她躲躲躲，隐藏在人群中。大隐隐于市，这数百人云集的地方，想必林森不会自众人中发现她的了。

　　林森是人群中的焦点之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计其数，哪里能注意到一个迟艾。

　　整个过程中迟艾心不在焉，眼光时不时地瞟来瞟去，只要林森不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便十分紧张。身边的张弛渐渐地也咂过味来了，三五次便找着了她目光胶着的人物。一见之下，心里微微一酸。此刻他已知道那位就是几天前害的迟艾狼狈扭脚的林森，而且据崔鹏说他们两人确有渊源。原本他还不甚服气在意，而现下只有几许颓丧，几许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