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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3 ...

  •   “肖素。”我很肯定我是喊了一嗓子的,我也很肯定他是听见了,然后我更肯定他假装没听见,从柜台上接过服务员的袋子,转身就往商场门口走去。
      嗯?我的视线牵着我的脖子和肩膀,顺着他位移的线路做了一个180度的转弯,扭到快转筋的时候,商场门口停着的一辆“别摸我(BMW)X5”猛然跃入了我的视线。
      车身黑亮,趴在那里就像一只等待猎物的巨兽。在雾尘弥漫的空气中,很是抢眼。忽然,右侧的车门猛然张口,肖素白色的身影被吞没而入,一切都发生在我大脑的冲击响应之前。
      我忽然感到自己的右眼在跳,莫名的不安,我抬手轻轻揉了一下右眼,就听见耳边豆儿的声音:“走了,看什么出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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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我妈照例秉承着‘孩子都是别人家好的’的传统,攥着豆儿的手乐得跟爆米花似的:“胡晓,张弛那小子不懂事,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豆儿很从容:“阿姨,没有。都是同学,互相帮忙嘛。”
      我很紧张:“妈,吃饭吧。别问了。”
      这句‘别问了’,基本上就是‘好奇三千问’的火捻儿,我妈一晚上就围着豆儿,把我在学校的事儿问了个底儿吊。
      “能说的,不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晚上,我脑子里都是这几个词儿在那里捣浆糊。而一晚上,我爸眼睛里都是豆儿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淘来的那个僧帽紫砂壶。
      唯有我妈和胡晓好兴致,一个说,一个听,把我从刚生出来一直解剖到大学毕业。从小时候拿着人家盖房的板砖砌了一个长城,到上了学揪着高大胖的红领巾把他从二楼扽下来,给自己压了个骨折,再到后来所有为建设国家出工出力的事儿,我妈都絮絮叨叨说给了胡晓。
      这老常讲的高兴的,似乎就眼睁睁等人家给她颁发一个:教育特殊少年儿童成长奖。
      而我们家豆儿听的眼睛都发亮了,我妈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终于找到门路推销了。
      在豆儿肯定了她几句‘辛苦’,‘不容易’之后,我妈更是觉得自己分清了阶级敌人和人民兄弟的划分,在胡晓出门前以热情到爆棚的口吻说着:“胡晓呀,今后有空就常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周末,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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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过听话的,肯定没见过我们俩这么听话的。谁让我妈做饭好吃呢,谁让胡晓有个他自己称之为‘和平演变’的大计划呢,总之,那以后我们两个是每周六都回家报道的。
      然后,每周六都是我们家小老虎,变身Hello小Kitty的一天。一个多月下来,我妈是彻底瞧我不顺眼了。这不是废话吗,有个装顺眼的,我这倒霉蛋儿能不被比下去吗?
      “胡晓。”我是好久没有叫过眼前这个人的大名了,“怪不得你刚说你升职了呢。是不是见着你们领导也跟见着我妈一样,笑得这么谄媚呀?”
      “光笑得谄媚就有用吗?”豆儿白了我一眼,“还要会干活儿,会说话。”
      “哎哟,我觉得若论嘴皮子,天底下没几个人能跟我华山论剑的了。”我明显的不愤儿。
      “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话,该说时会说那叫水平,不该说时不说,那叫聪明 ,知道何时该说何时不该说就叫高明了。干活呢,该干时会干那叫能力,不该干时不干那叫明智,知道何时该干何时不该干就算是英明了。”
      这一番高谈阔论下来,我是彻底傻了:“豆儿,你现在怎么英明成这样了?”
      “我以前不英明吗?”他瞥着嘴一副马屁拍在马腿上的表情。
      “不是,你以前也英明。但那英明高度也就是香山,现在绝对是珠穆朗玛之类的了。”第一次没拍好,第二次一定要拍好,否则我今晚就只能睡沙发了。
      “得了吧你。说到干活,你上次说投的那篇论文,投去了吗?”豆儿的眼光犀利的让我不敢抬头。
      “快了。”我一贯的好态度,一贯的蚊子声儿。
      “快了?!什么时候的deadline”穷追猛打,也是我们家领导一贯对付我这种懒虫的态度。
      “下周。”我支吾着。
      “下周几?”
      “下周二。”
      “还有两天?!”
      “嗯。”
      “写了多少了?”
      “差不多了。”
      “还差多少?”
      “差个正文。”
      Pia!一本杂志,不偏不倚,正中我的大脑袋。胡晓的眼睛里闪着集中营才能看到的凶光:“写!写不完,不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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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是逼出来的!”——这话真tm有道理。
      我磨着牙,和着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趴在电脑前面以无比高的效率凑出了一篇8页的论文,周日夜里两点,一个发送,给了老板。
      然后,我揉揉眼睛,喝了口水,正准备睡觉,忽然outlook就弹出了一封信:老板的回复。
      这,噢,卖糕的。时差害死人呀。当我点开这封信的时候,老板的回复简短而清晰:“太多语法错误,改好再发过来。”
      明显地,这是不让我睡觉了,更明显地,这是挑起我们内部矛盾的兆头。
      “豆儿,你睡吧,我那文章得再改改。”
      “你老板说什么?”豆儿凑到我跟前,就往电脑上看,“语法错?你猪头啊?”
      “唉,你睡吧,我改就是了。”被人戳着脊梁嘲笑还是挺丢人的。
      “我帮你吧。一起改吧。”
      说“一起改”,那是豆儿在肩负起把棚户区包装成商品房的任务前,一个给我下台阶的说法。一个晚上,在我此起彼伏的鼾声鼓励下,豆儿终于完成了“高档小区,精装修”的革命工作。他的妙笔生花,不是我吹的。因为老板的最后一封回复,用了一个我研究生至今第一次看到的表扬词汇:“great w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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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们家豆儿帮我种的豆儿,让我的论文顺利被接收了,而得到的是去上海参加一个国际性会议的机会。
      说实话,这上海,老子是真不想去。原因是历史性,地域性的。当然不去也是没辙性,幻想性的。坐在北京到上海的飞机上,就想起临行前夜,我对豆儿说的话:“你说这开会演讲,还tm要用英文,哥居然在这大好的祖国土地上,被鸟语憋死了,活活儿的!”
      飞机落地,踏上祖国的经济中心,哥才真正明白:还没被英语剿灭,哥就已经被上海人民的吴侬软语凌乱的七荤八素了。还好,与我同行的除了名义室友刘硕,还有个旁边寝室的研究生,叫蒋瑜,是上海人。
      有地头蛇,就好混了许多。更好混的是,老板因为临时有事,不能来参加这个会议。于是,我就以中国人听个半懂,外国人完全听不懂的方式,在大会开始的第一天搞定了自己的报告。后面的两天,我以打酱油的身份,穿梭于会场中,见到和自己搞东西差不多的人,就上去天南地北的胡侃一通。因为,我记得老板在说明自己不能来开会的电话里明确指示过:开会不重要,拉关系才是王道。
      所以,在这几天的会议中,我凭借自己能把马王爷忽悠着剌了三只双眼皮,把孟婆忽悠着卖了豆腐脑的嘴,收了一口袋的名片。有几个兄弟,差点没在当场就跟我拜了把子,会场结义,要一起向百度,搜狐,阿里巴巴宣战。在上海的最后一天,我接到老板的电话,拿着异地漫游的手机,我在寒风中无比心疼地讲了十分钟的电话。电话挂后,我对老板的崇拜忽然提高了一个几何级数。电话里,老板决口不提我的报告,只是问了我五湖四海,拉帮结派的情况,而临了竟说了句我完全没有预料的话,却生生把我摆进了棋盘的话:我下月回来,回来后我们聊一下开公司的事情。
      开公司?!公司?!我忽然觉得一阵冷风刮进了我的脑子。没有任何的高兴或者不高兴,开心或者不开心。我甚至还来不及对他的话有所反应。回想刚才短短十分钟的谈话,一个个分支语句,让我在是与否的牵引转换下,毫无防备的走到了他想要的结果。面对这张流程图,我没有思考的权力。
      此刻的我,联想起以前老大极力怂恿自己和他一起飞身上马,骑跃南下,开辟万里河山时的少年激昂。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蓦然涌起一种“背叛”感。没和老大一起并肩作战,却要成为他人的马前卒。
      我站在原地,半分没动,以能取得中国移动信号的最好姿势立马给豆儿拨了个电话。以山东快板的叙事风格,和着做贼一样的心跳频率,一气儿把话都撒给了对面那个只说了几声“嗯”的人。
      我觉得这上山下海,天罗地网的故事,我是凭着一口气吐露完的。包括我对老大的抱歉,对自己糊里糊涂被绕进去的缺心少肺的无奈。我一口气倒腾完,就听见对面的一声:“说完了?”
      “嗯。”还是那句话,我打小就这毛病,话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就好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豆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回来,从长计议。”那边的军师听上去比我气定神闲多了。
      “可是老大那边呢?”我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下回我见了他说啥呢?”
      “实话实说呀。”那边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情,“无论给谁打工,你总是要打的。你以为老大跟你一样小心眼呀?”
      靠?!我这边听得一瘪嘴:敢情是老子小心眼?你平常说我眼睛小我也就认了,这心眼怎么都跟着小了呢?好,我不跟您较劲儿,我避锋芒而后扬剑气:“说到打工,我发现自己还真是香饽饽。你看,当年本科没毕业,老大就这么惦记我。现在研究生没毕业,老板就这么惦记我。哈哈”
      我洋洋得意的干笑,被那边人的一句“缺心眼”夹在了门缝里。挂了电话,我才发现那家伙的骂人是进阶的:从小心眼,到没心眼。挨骂挨得我有一种温暖的迎风流泪的冲动。
      “阿嚏!”一个喷嚏,让从背后拍我的那哥们吓了一跳。
      “不是吧,张弛。我一拍你,你就感冒了?”蒋瑜煞有介事的看看自己的手,故作认真的说,“我这寒冰绵掌也算是练成了!”
      “你们会也开完了?”看着他和刘硕一前一后立在我面前,我用肺泡里刚刚充起的热情奔放,掩饰着自己打电话时的尴尬,“你说你小子,一土著,这么多天了,也不带着哥儿几个好好在这纸醉金迷的大上海,参观参观。”
      “说的没错。”蒋瑜笑得非常有礼貌,“我就是想趁今天会议结束,带你们俩个参观一下呢!”
      话落,蒋导游开始了他的小贵宾团上海半日游活动,城隍庙,豫园,人民广场……我们走马观花,一路逛来,伴着夕阳,走到了外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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