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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So-called Sins 所谓罪孽 ...

  •   【卡莱尔视角】
      我要怎么来对待那段记忆?

      我该怎么来对待那段记忆?

      那些卑劣的、裸|露的、遮掩的;那些愤怒的、暴躁的、虚弱的。

      我把我自己撕成两半。一半脚踏人间,一半头顶地狱。我甘之如饴地沉溺于情欲带给我的欢愉,我热泪盈眶地享受底线加束于我的严厉极刑。我总是深知自己在做什么;我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一进一退都牵扯我的脚步,我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她拉入堕落的欲海,我于是难以自持地又去引诱她与我共赴劫难。

      壮丽。

      这是我印象里的她的身体。那日自我从她的病房狼狈逃离后,那短短五分钟里我的所见所闻在我眼前在我耳边在我脑海里菟丝子一般纠缠不休,恶鬼一般日夜私语。

      我没法不去想。

      我痛恨我没法不去想。

      我对我没法不去想而感到绝望透顶。

      于是我尝试说服我自己:这不是我。这只是我心底的魔鬼:不该探出头的丑陋的私欲。低劣、肮脏、下|贱。应该被我决绝地丢弃,应该被粉碎揉烂在角落里,应该被那个正常的、正确的我一遍遍洗涤、剔除、过滤,直到我对她的情只剩下像对家人般的温馨——我会把她当成女儿,她会成为我的女儿。她会把我当成父亲,我会成为他的父亲。

      ——————————

      我发觉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开始逐渐变得如锁链一般,令我惊恐地厌弃。

      那些笼子里被套上项圈和枷锁的猛兽才能感同身受我的窒息。手指被扳出来,戒指套进去,它的内圈生长出锈蚀的尖刺——我想它应当是能够长出刺来的,否则,为什么每一次它映入我的视线时,都能让我感到一种皮开肉绽般的痛?

      卡住、箍紧。

      它本是一件圣洁高贵优雅的物件,而我竟然会觉得它正在用力把我挤压直至活活碾碎。

      我只有承受,感恩戴德地承受。我忍耐它继续留在那里。直到她说,她认为我可以把它直接摘掉。

      我深知自己在做什么。

      “她没说错。这枚戒指对我的工作造成了一定困扰。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任何一丝微小的不便或许都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她好心对我的工作提出了建议。我没有理由,也不该拒绝任何形式的善意。”

      我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埃斯梅,我的妻子。她曾视我为光,如今视我为爱侣。

      但她们与我而言完全不同;她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贝拉永远也不会知道。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之后我可以一遍遍惩戒我自己,悄无声息。

      那这就够了。我对自己呢喃。

      我把戒指关进首饰盒,放到了地下室杂物间左数第二个架子上最底排的抽屉里。

      ——————————

      我能在她的眼里看见慕恋之情。

      芬芳,鲜艳,充满生气。恰似一只衣羽华美的鸟滑进花丛,留下斑斓残影。

      她果然和爱德华复合得很迅速,我是这样想的,直到我听见她以一种勉强得到了近乎哽咽的地步的声音,向我承认她和爱德华之间仍旧“心心相印”。

      她泫然的泪光里,映有我的身影。

      我耻于承认的奢念竟实现得如此突然又轻易。

      但这样的说法未免虚伪得过了头,根本不必用“奢念”来定义。我深知我做了什么:在车祸、拐卖、受伤、远离家人、被男友抛弃的时候——I alaways know it.只是我有点难以相信,普适性的因果定律在她身上也会不出任何差错地进行。

      有那么一瞬,我怨恨这过程发展得太流畅太顺利,但凡遇到一点障碍,我就可以有充分的理由劝服自己放弃。然后所有事都从未发生过。我们将保持正常而健康的联系。

      她真的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她靠在水汽湿漉的墙壁上,眸光被一团团凌乱的情愫占据。

      这种青涩与稚嫩,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我,或是对于……我们,都将绝对致命。

      我做出了第一个决定。

      ——————————

      原来妒火是能将我引以为傲的冷静焚烧殆尽的。

      他们的气息同时出现,并且交织在一起。钻入我的呼吸,纠结于我的肺腑。于是焰火盛开,此前我竭力压制的魔鬼在骨血里嘶嚎着流窜。我不需要用眼睛去目睹他们正在干什么,我能分辨并想象出——那种细密纠缠得仿佛即将水乳|交融在一起的亲密的距离。

      爱德华。我视之为儿子的人。

      我竟然开始认真地思索,撕碎这个东西和做一台骨髓移植手术,哪一个能给我带来更大的满足感。

      我用几分钟整理了思绪,平复心情,一边走近,一边在心中回忆比利和我的电话内容。

      我看到她被爱德华抱到我的车子上,他的索吻在靠近,她闭上眼睛。

      “虽然无论你们两个怎么如漆似胶都不关我的事,”我在心里说道,“但是,拜托,劳驾,能否先让一让?我得开我的车去见比利。”

      爱德华跳了起来。我尽可能地掩藏我心底那同时和他一起跳起来的愉悦,然后集中全部精力在心底默念我和比利要协商的话题。

      我向她投去一瞥。无所适从的紧张和慌乱在她脸上泛滥着。她发现我在看她了,手脚往后一缩,牙关咬住嘴唇,眼神躲闪。

      在掩饰内心想法这件事上,有时候的她简直浅薄得像个8岁小孩。

      承蒙上天眷顾,艾美特恰好能给我一个借口去支开爱德华。在反复确认他已走远后,我告诉了她我该告诉她的,然后径直钻入车里,准备离开。

      她果然跟了上来。

      我锁了车门,给她一个足够隐蔽也足够安全的空间;我保持沉默,将谈话的主题完全交由她支配。

      我静待她的表现。

      她先就弄脏车子一事道歉。

      ——中规中矩的引出话题的借口。继续。

      “我们……”她的声音不安地颤抖,“……还没做什么。”

      ——就像是有一份外形精致的礼物摆在你面前,你兴奋难耐摩拳擦掌地准备拆开,你首先剥开精美的外包装,欣喜地发现这件礼品的外形果然没有让你失望,于是你满心欢喜地剥开第二层包装,“哗啦”一声后,你发现硕大礼品盒空荡荡,底部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只瘦巴巴地写着一个单词:“Gift”

      我想我果然还是不能对18岁的女孩的成熟度抱有多大期望。

      她的下一句,语气细小微弱:“我的意思是……不止刚才。”

      我险些将方向盘直接捏碎了。

      她所澄清的事实固然让我惊喜,但对于她是否是处|女这件事其实我并不在意。我真正在意的是——她终于能让我窥得一点她的聪颖。像这种模糊又明确的表达,她能精准理解的表现之一,就是能无意识地自己运用。现在我终于能确定,她的确是18岁,而不是8岁了——她确实正处于少年与成年的分界地带。

      我给了她一个两可的回应:她可以选择停在这里,也可以选择继续前进。

      她选择了后者。她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对刚才爱德华与她之间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反应。

      她期待又惶恐。她的天真让我恻隐。

      无关乎贝拉的过错。数十年的时间还远不足将世间所有曲折纠葛摆到她眼前,供她仔细翻阅查看。她提出的这个问题没有价值,它并不能为她带来有用的信息。因为我的回答永远、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是的,我对你无意。

      我挣扎了几秒。我想到了更多的别的事情。爱德华的天赋处理起来相当棘手,即使我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也难以保证会万无一失。目前我所拥有的唯一优势,就是他无条件地绝对信任我,他视我为父亲——我知道我这样的行为可耻而卑鄙,但是——

      我能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办?她已对我动情,我难道要坐待爱德华发现他的爱人不仅对他用情不再、而且移情于我——他最信赖亲近的人身上?

      仅靠我一个人,无法完成这件事——这是我需要让她知道的。

      所以我刻意把她拉了进来:“除了你,是的。”

      她能明白我的提点吗?

      我不知道,也无法预测。如果她不能理解,那么我想我和她之间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她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她也许会就此止步——而这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但她没有。

      贝拉比我想象中的更倔强。我听见她发出一声轻叹,泪潮从她眼眶里沉默地褪去,露出执着与不甘的礁石。她张开了嘴。

      我已把交流的主导权让给了她,得到这样的结果,大部分责任都在于她自己。她该停下了。这样的纠缠毫无意义。

      ——爱德华的气息和脚步声令我猛然警醒。那些已经变得微弱的火苗复燃起来了:那些不属于我的抚摸、拥抱、亲吻和甜言蜜语。

      先前暂时沉寂在胸腔里的恶兽暴烈地苏醒,趾爪划过骨骼,牙齿割裂血管,我的身体正逐渐变成一具空壳,一所牢笼,困兽其中。它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我僵硬地感受每一寸体肤的断裂与撕扯。就在我行将崩溃时,她的脆弱摄住了我。

      她虹膜的棕色很温暖,使我想起山林里一匹皮毛柔软的幼鹿,跪坐在母鹿身旁,睁着一双大眼睛,黝黑、湿润、清透。她的哀恸,潸然如脱落的花瓣散入泥土,美如一出悲剧。我胸口里乱撞的巨兽刹住脚步,昂起头,朝某个方向专注地扑过去。

      如毒瘾般地,我任由冲动推着我走。我编制了一个随意的谎言,以向她矢口改悔我原本的回答。她愣住了。她被裹在爱德华的外衣里,脸上神情似恍然,似懵懂。

      我逃进日暮里。

      ——————————

      我一直在等她退缩。

      每一次我向她抛出饵和钩,我都在疼痛地期待:当我收回线时能发现尖钩末端是空空落落的。可她每一次都让我失望——欣悦地失望着。她一往无前得好像有黑洞洞的枪口在抵着她的后脑勺,让我一度怀疑她简直不知收敛为何物。

      但与此同时,我又恬不知耻地享受我被她问询的过程。她总是鼓起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勇气,腆着脸,自以为是又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在界限边缘磨蹭的问题抛出口。如果硬要打个比方的话……我想我可以把她当成一个努力想用泥巴仿造出一座宫殿的孩童。

      可孩童也有令人头疼之处。

      例如,你永远也无法预料到她会不会因为屡次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而恼羞成怒,甩手将泥点子抹到你身上;或者搭到一半突然丧失兴趣,还随手把那半成品给推倒了;又或者是搭着搭着就莫名地兴致缺缺,然后拉来宫殿的管理人员,自豪地大声地拍着胸脯对他们说:来,看看这个——我造的!是不是比你们那假货漂亮多了!

      我的意思是——某些约定俗成的隐形规则,在她脑海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她不知道,因为她未曾经历过。

      那些在我看来浅显直白的提问或许已经是她所能达到的委婉隐晦的极限了。我因此而不适——因为她有一部分是游离于我的掌控之外的。这是最大也是最危险的变数。就比如,今晚她在快到八点这个时间蹬蹬蹬跑上楼,让我不得不在短短数十秒内,从她会直接泪眼汪汪地向我深情告白,一直考虑到她会不会拉我下楼然后在所有人面前不管不顾地把事情全捅出来。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把今晚当成一个可以测验她的时机来对待。

      我将左手揣入外套衣兜,这样在我准备好开始之前,都不会有人发现那枚戒指的无故失踪。

      我要的“时机”正在进行中。她明显慌了起来,眉头蹙起,紧迫如枝叶交错的草木,细碎地覆满她丘陵般线条柔软的脸庞。

      我开始在脑里回放昨天我做的一场有惊无险的抢救手术。

      而后,我听到了爱德华的惊呼。

      她吻他,主动而积极,一种诱人的妩媚横流在柔婉的逗弄里。她的手脚比它们的主人更懂得如何操控爱/欲,它们驾轻就熟地触碰爱德华的脖颈和腿弯,于是我听见他的呼吸骤然加重,如饿兽在食盆前的低吟。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她被粘连的嘴角上翘起——我能看见她是如何为自己的小心机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她大概以为这能让我恼怒不已又无可奈何——毕竟,我的困境还是她解救的,我得对她感激不尽,她能对我随心所欲。

      Excellent.她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但也不够聪明。

      贸然挑衅自己并不了解的对手只能遭遇更加猛烈的反击。

      我可以对她和爱德华的接吻视若无睹、岿然不动,这就是我长久以来训练出的能力;那么……她呢?面对我和埃斯梅的亲密,她是否真的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能够面不改色、毫不在意?

      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她吻她的伴侣,我吻我的伴侣。

      ——简直完美至极。

      ——————————

      我收拢思绪。枯槁的月光把影子拉得瘦长,映入窗玻璃——那形状是支棱的尖刺,突兀、锐利、格格不入、步步紧逼。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夜色对雨刮器轮廓的勾勒。看来光照是个有天赋的画家。两柄雨刷静躺在前挡底部,无害、沉默、安详,一如阿罗始终交握在前胸的双手。昏暗的光线从缝隙里游过去,狰狞显现了。

      【我想你应该能体会到我当时是什么心情,我的老朋友!我们一度以为整个事件不过是某个疯女人在恣意妄为,在践踏法律——仅此而已。我们一度这样以为。我们犯了个愚蠢的错误。我们过于草率和大意。那些新生儿——

      你知道的:在死亡前,他们本可以被用来做点别的事。一些比起屠杀人类来更加有意义的事情。

      沃尔图里应得到卡伦家族的感激。】

      比起前文,这段文字的书写明显更加凌乱且潦草。我能想象这些语句在被书写之时,笔尖是如何暴躁地戳破纸页的,墨迹是如何顺着笔势激愤地粘连在一起的——能让阿罗这样的人情绪外泄,我想下一次出游去拜访我的朋友们时,又可以多出一笔新的谈资了。

      【让我惊讶不止这一点。绝大部分原因都在于你,亲爱的卡莱尔。

      你的表现让我失望极了。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凯厄斯,以打消他想要亲自带领卫队前往华盛顿州福克斯来拜访你和你的家人们的决定。他可能不了解你,但我不同。我深知你的意志有多惊人,你的才华有多绝艳。假如当初你选择留下——而我多么希望你能作出这样的选择——沃尔图里将带给你比现在多得多的敬仰与尊崇,你将助沃尔图里在统率我族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我很难想象,你会是公然违反铁律的罪人中的一员。

      所以,那个叫做伊莎贝拉·斯旺的人类,勾起了我莫大的兴趣。

      我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人类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引得你,卡莱尔·卡伦,罔顾你我之间的旧情,知法犯法?又或者是,这其中有我所不了解的隐情和内幕,实际上,你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沃尔图里需要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的老友。关于这一基本共识,我想也无需我耗费口舌来多加说明了。

      凯厄斯对我作出的这一决定相当不满。他坚持认为,对于任何形式的触犯律法的行为,沃尔图里都应该一视同仁。但我们是了解彼此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你也知道,情谊这种东西,是最经不起消费的。

      我为我可能有些过于严肃的口吻而向你致歉。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些轻松点儿的吧。

      我一直认为,沃尔图里和卡伦应该保持长期而友好的联系,毕竟,据我所知,你所建立起的卡伦家族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族群之一。虽然像现在这样维持原样也没有什么坏处,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在此基础上做的更好,不是吗?

      除了那个人类,你可以携一两位成员与你同行——我建议。

      比如,我所知道的,陪你最久的爱德华·安东尼·梅森·卡伦,和最新加入的爱丽丝·布兰登·卡伦。

      沃尔泰拉将翘首以迎你们一行四人在三天之内的到访。我很期待这两百年来的重逢。

      你的故友,阿罗·沃尔图里】

      我把信纸按着原来的折痕叠好,重新装入信封里。

      打开副驾驶前的手套箱,拉开第二个夹层的拉链,我记得里面有一只打火机。

      我最后仔细端详了那个精致的信封,不禁要为几秒钟后我将要对它做的事而扼腕叹息了。

      但我必须这么做。不管是为了爱丽丝和爱德华,还是为了贝拉,又或者是……为了我自己。

      我注视着信封和信在我指间被烧成灰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So-called Sins 所谓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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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主要更新平台在 L O F T E R 这里的更新会比绿白L平台慢三到六个月。 目前两个平台文章进度持平。 下一次在晋江的更新预计会是2025年1月1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