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巨]献给爱丽丝的花束》二分

2、Iven

　　两小时前，当我捧着一杯黑咖啡，端坐于咖啡店的褐色木桌前为与心灵之友见面这件事而紧张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胁迫到一辆破旧的马车上。

　　斜前方的黑发矮个子正把玩着一把小/刀，但他们并没有拿着绳索或者药物限制我的人身行动。
　　我安慰自己——好歹手与脚，大脑与灵魂暂时都还是属于我的，它们还是自由的。

　　小心翼翼地看向正前方的红发女性——这位与我通信将近一年的笔友，我试探性地开口，“佐耶小姐，请问你们要将我带往哪里？”

　　黑发男子皱着眉，正想要说些什么。我亲爱的笔友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我们需要伊文的帮助。”

　　我不意外于她声音的中性，这与信件中通达的言语很是相符。

　　“放心，不会将你带出马莱的。”
　　她语气温和，说：“对了......我们来自帕拉迪岛。”

　　帕拉迪岛......
　　作为土生土长的马莱人以及巨人研究学会的学者，我或多或少听过远在大洋另一端的艾尔迪亚人的事情。

　　余光可以瞥见马车早已从汹涌的人群中脱离，飞速疾驰在一条森然小道上。我绷紧了神经，攥了攥手掌，假装镇定地询问：“那么，我可以帮助你们什么？”

　　“我们知道你的研究是关于如何将巨人变回人类的——我们希望，伊文你能够将你在研究上的部分成果分享于我们。”

　　我急匆匆地开口：“可我并没有做出太大的成果......”

　　“当然！”
　　她突兀地放大了音量，打断了我狡辩的话语，“我们会用一些东西来交换。譬如说，你需要的所有资源我们都会尽力找来，还会提供巨人来供你做实验。”

　　霎时间，我差点陷入了那双酒红色的瞳孔。

　　今天为了这一场见面，我没有选择平时灰扑扑的衣服或者实验室常穿的白大褂，而是特地挑选了一条鹅黄的淑女长裙。整个马车都是暗色的，只有我亮色的裙摆层叠着蜿蜒到马车的底部，挨着对面二人的皮鞋，座椅的侧面还为其蹭上了一抹抹深灰色的尘埃。

　　意外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觉惋惜，高度的亢奋蔓延在大脑内部，刺激着我跃动的脉搏。

　　我注意到面前的笔友微笑了起来：“考虑一下吗？伊文。”

　　理智告诉我，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一旦拒绝，知晓了马莱内部早已被渗透入艾尔迪亚人的我有很大可能会被锋利的刀刃划破咽喉，破碎的尸/体可能会被抛向密林的深处，永不见天日。

　　到时候，研究学会的那群老学究则会叹叹气，意思意思地花一笔钱付给我的家人，告诉他们我在危险的实验中丧身了，才不会发动士兵来寻找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要知道——马莱这个该死的研究学会完全是一个空壳，不过在吃前几百年的老本罢了，现在这批人根本没有途径，也完全不愿意以身犯险地去接触巨人那么危险的玩意儿。他们只敢在小白鼠，甚至蚂蚁上面进行一些无聊的实验，将可笑的数据套用在巨人身上，他们才不在乎课题是什么，结果是什么，反正那群大腹便便的高层也完全看不懂不是吗？
　　不，是他们根本不想要看懂。比起继续进行与巨人相关的危险实验，蛀虫们更希望躺在舒适的沙发上，喝喝咖啡，谈论如何巩固帝国的利益，发动更多的战争，榨取民众更多的血汗。

　　从小到大，我的梦想则是成为一名伟大的研究学者，改变这个巨人与人类本质上对立的世界。可是，自己苦心孤诣研读多年，从马莱的最高学府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最后却进了一个尸位素餐的地方。没有志同道合的研究人员，只有稀薄到可怜的固定工资，连最基础的研究课题都是自己悄悄地买通了相关人员，才得以有机会开设的。

　　我曾经不满，愤恨，最终归于麻木。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却抑制不住地想要弯起嘴角。原以为满腔的热血早就被平庸的生活所磨平，如今有了那么一个可贵的机会摆在了我的面前，让人很是心潮澎湃。

　　好似考虑了很久很久，但等恍然地回过神来，好像也只过了短短的几分钟。

　　我听到自己说：“我答应了。”

　　.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终于从颠簸的马车上跳下，接触到了平整的土地。
　　入目的是一座摇摇欲之的民房，周围是零零散散的穿着普通的人，但他们锐利的眼神让我只想要垂下头，不与他们对视。

　　这片土地的地下宽阔到别有乾坤，房间的中央有着一块巨大的黑布。
　　我的左右眼皮上下猛烈地跳动着，一时不知是福是祸。

　　将其掀开，里面是一头三米级的巨人。它趴在地面上，四肢被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头颅偏向右侧，凸出的巨大双眼无神地看向我们。

　　这是我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直面巨人，以前不过是在文献与报纸的黑白影像中见到过。当这头巨人微微张开了肉红色口腔，从内壁中传出一股难以言喻腥臭味，我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退后了好几步。

　　“不要害怕，伊文。”
　　佐耶小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也许应该对这位帕拉迪岛调查兵团的现任团长奉上敬称才对。

　　“这位小可爱将会成为我们最好的伙伴。”

　　小......可爱？
　　我见鬼一般地在巨人与红发团长之间转换视线，一时不知道是她，它，抑或是我疯掉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太过魔幻了，所以当我提出了实验相关的清单列表时，这位团长点着头满口答应之时，我好像没有那么震惊了。

　　“不过——”
　　她提出了一个转折，“我想要先看一看你如今的成果。如果情报没有出错，伊文你的实验已经有一定的进展了吧。”

　　“只是非常非常，微小的进展。”
　　我强调道，“甚至我的那份实验报告，都没有递交到上层。”

　　更可笑的是，我闲着无聊以这科研课题为主题写的短篇小说，反而在报纸上火热地连载了起来，真是无比的讽刺与悲哀。

　　我与她约好了，下一个月的第四个周末，我会带着自己的实验成果前往今日的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