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城的那些日子》白春渡

23、终章·再度相逢

　　2306年，我依旧留在玉城，我在上城不远的中城边开了间香坊。说来好笑，这间香坊完全没有生意，偶尔有一两个存有雅趣的客人过来喝茶。毕竟这年头，人们买香水、香囊都在意识空间里的商店里买，不会过期，只需要按时缴费便可续用。
　　当然，我也不是真的卖香的，我在等一个人。
　　许多人问我，什么人值得我花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去等待，也有不少人有意和我建立关系，我都拒绝了。
　　他们要是知道我是他们口中所惧怕的隐灵后，还会来找我吗？真是一群肤浅的家伙。
　　自从阿母神隐后，天上的秩序早已不复存在，地下的人们彻底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世界，从物质到意识统统覆盖。有趣的是，在意识空间中，仍旧诞生了他们追捧的神，而我等长生带有灵力的人则被打成恐怖的隐灵。人群也分为了三派：一派不信仰神，认为是背后有人操纵意识空间，另一派则是虔诚的信徒，最后是中立派、以及我们这些被抛弃的旧神。
　　不得不说，人们真是对宗教乐此不疲。
　　由于上一世救治阿珏，用掉了许多灵力，我变成了一个长生的普通人，因此，他们都没有发现我。
　　某种程度上，我彻底自由了。
　　而今天，我准备坐班坐到凌晨，因为今天我等的人要来了。
　　阿珏的第六世仍降生在玉城，这是最后一世，我打算等阿珏彻底解脱后，我也随她而去。
　　这一世，她由两位母亲抚养长大，我本以为这次她不会再失去家人，然而还是重蹈覆辙。她的母亲们都反对信仰神教，在一次斗争中双双离世。
　　她由家族里的其他母亲抚养教导，如今她已成年，投身于反对神教的运动当中，今天她会遵循家庭的旨意来我这里取剑，而我会跟随她直到她完成自己的使命。
　　此刻，我坐在茶桌前，冲着白茶。门外闪烁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这都是上城区传递过来的光芒，暗示着那里的活力永不消逝。而中、下城则是一片凋敝，这都是供养上城区付出的代价。
　　如今派别纷争、流民四散，我不知道发展出所谓的意识空间到底给人们带来了什么，最后的既得利益者永远都是金字塔的那几个人，而我对此无能为力。
　　“言迁澄，这都多少年了，你就没想过把我放出来？还有，你真的相信那女人的话？古珏早就没了吧？”
　　黑剑上封印已经很弱了，但是地遇之也懒得出来，索性待在剑里天天骚扰我。
　　我皱皱眉，放下茶壶回道：“自然会有人放你出来，那时，就是你的死期。”
　　“你不觉得你很天真吗？”地遇之仍不死心，继续拿话刺我。
　　“你也挺天真的，认为阿珏是你的知己，可笑。”我冷笑着，拿难听的话堵上他的嘴。
　　他沉默了许久，又道：“是。那我俩都傻。”
　　“别拿我跟你相提并论。”我呷了口茶，淡淡回道。
　　话题刚结束，门上的铃铛便响了起来。我绷紧了神经，期盼着是我想的那个人。
　　“你好……请问，你是澄怀吗？我是来取一把剑的。”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旧式练功服的女孩走了进来，她背了一个匣子。
　　我看见那澄澈的眼眸，听见那坚定有力的语调，我知道，是阿珏来了。
　　“是。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我朝她笑着，把她请到椅子上，给她冲了杯茶，“先喝茶吧。”
　　我和她，再一次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