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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尾声·树高千丈 ...

  •   离开玉城后,我们在云江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但好景不长,老不死派人找到了我们的住处,所以我们不得不离开这里。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我们决定每一个地方只停留一年左右。虽然这样很辛苦、很麻烦,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我和阿澄去了好多好多地方,看到许多美丽的风景,畅快极了。其实我做梦也没想到,年轻时在心中暗自许下的愿望竟在不知不觉间实现了:身边人常在,览遍世间大好河山。就算我身边只有阿澄,我也满足了。

      说到阿澄,我突然想起来刚和阿澄在一起的时候,我偶尔会和她吵吵架,因为我老觉得这太不真实,她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我不值得她这么费心。我们也不大吵大闹,就是各自生闷气,我坐床的这头,她坐床的那头,谁也不说话。
      每次我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先说话,先说话就输了。可是我一听见她哭,我就知道我做错了,都怪我这别扭的性子,非要拐弯抹角地试探、询问,往往这个时候我会在心里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接着我会立马道歉抱着她一起哭,哭过之后,两个人再回忆之前的争吵,承诺下次有问题直接说,也不要留旧账、翻旧账。这听起来似乎挺蠢的,但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天真可爱啊,因为这是我们自己消解愤怒与不满的方法和暗号。
      我们就这样小打小闹着,慢慢的,我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阿澄真的会长久而稳定地爱着我。讲到这里,其实我有点惭愧,我想我的爱是不及她那么深沉的。我心里很清楚,她活了那么久,看着所谓我的转世在这人世间来回流转,她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恋人之情,那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感情,但这也属于爱。
      我能怎么做呢?我只能这一辈子一直陪着她,爱着她,我不会去问她以前的事,感受如何。因为这是她的隐私,除非哪一天她主动和我提及这些事,我会认真听她讲的,但她没有讲。
      没关系,这很正常。我不问她,不也是害怕她直接逃走了么,她可能也是这样想的吧,她怕我觉得她很奇怪,或者嫉妒她那长久的生命。不,我不会这么觉得,我想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诅咒,她一定很痛苦。既然如此,我何不用我的时间让她好过一点呢?我这短短的一瞬,如果能在她漫长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我想她会好很多,至少曾经在一起过,她可以回忆我们同行的时光。

      就这样相互扶持着,我们走过了十年,爬过高山、走过草原、游过沿海……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池雁写的。至于她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在这里就不详谈了,因为只要她想找,她始终都能找到我。
      打开信,还是那龙飞凤舞的字。她说老不死走了,现在“小院子”是她在管,这点老不死做得还挺厚道。他走后,池雁倒是把书房里的那些玩意一捐、一理,摇身一变成了爱国收藏家,如今一门心思做着宝物鉴定的行当,赚了不少钱。这下好了,“老不死”成了“老死”,可喜可贺。和他耗了这么多年,大家终于熬出头了。
      接着,池雁又告诉我,当年老不死让我取那把黑剑,是因为他和一个人打了赌,赌我会留下来还是逃走。看到这里,我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应该对他把自己作为赌博里的摆件这个行为而生气,还是嘲笑他活该?
      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早就知道我会逃走。
      为了逃跑我蛰伏了七年,从成年那一天起,我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出那“小院子”,可是我没有钱。于是我努力从老不死那里接任务,一石二鸟,既可以让他放松警惕又可以赚得逃命的钱。
      不过后面我似乎钻到钱眼子里去了,几乎忘了自己要逃跑这件事,整天得过且过,直到……阿澄出现了,我才想起来我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信的末尾,池雁写下了自己和阿玲、小林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她说,她现在和一个女孩儿在谈恋爱,谈了五年,准备去注册关系,她问我要不要回玉城聚聚,她在那儿定居了。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挺好的,她也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说到这个,我真的没想到她喜欢女生,当时我跟她认识了十多年,根本没看出来。估计是因为老不死吧,她不得不压抑自己,她又不能像我一样一走了之。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回想起逃离玉城的那一夜,池雁问我的话,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喜欢我。
      她到底是从多久开始的?我不知道,她隐藏得太深了。
      而且我和她是不可能的,我是真心实意把她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虽然那一次我俩也算是闹翻了。
      当然,我把我的猜想给阿澄说了,信也给她看了。她捂嘴笑着和我说,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跟我说。我问为什么,她说我就是个木头。她要是说了,那万一我喜欢上池雁,她就没机会了。是池雁自己不说的,她也没直接对我动手,这算是公平竞争。
      我听后心里直冒汗,自从玉城那一夜之后,我就知道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只是没想到当时她们之间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多说无益。

      我给池雁回了信,我说暂时不回去,我和阿澄还有好多地方没有走,以后再说。但是自己会给她寄点旅游的照片,我还说,我们是永远的朋友,这点你放心。
      这封信寄出去以后,我紧锣密鼓给阿玲和小林写了信,问候她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回信里她们说现在过得很好,非常幸福。我走以后,阿玲把头发送到警方那里进行比对,他们查不出来这是谁的头发,但上面的红色头绳和他们找到的红裙布料是一致的。
      那桩案子最终成为了悬案,红衣女成为了都市怪谈。我成了无名英雄,哦,不能说英雄吧,我只是个热心人,不屑于当什么英雄,那种梦还是留给其他人做吧。
      说起红衣女,嗯,我们应该说地遇之。把他封进黑剑以后,我就再也没管过这件事,那把剑一直放在阿澄那儿,也没什么动静。但我发现我再也使不出那莹白色的光芒,我猜可能是把地遇之封进去时花光了我所有力气吧。也好,我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作为普通人生活就可以了。

      小林还单独给我发了一封信,她告诉我,在我离开玉城一年后,她才从病床上醒来,但是她没有放弃,她完成了学业。她还去国外进修,学习了系统、专业的咖啡制作手法,回来继续经营西汀咖啡馆。没想到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现在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还去参加了世界咖啡师大赛,得了二等奖,虽然不是头奖,但她很开心。她说很想我,希望我有机会来她家玩。
      真好啊,这孩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担心的事又少了一件。

      自从通了信,这三个人时不时就要和我联系,偶尔还会跟我打打电话。我听过池雁她女朋友的声音,甜甜的,感觉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过了一段时间,在她们的软磨硬泡下,又过了四年,我和阿澄约好年底回玉城。
      但是中途出了点小插曲,我们的钱不够用了,所以我去找了份写书法字的工作,没想到这年头写字写得好也能赚点小钱。关于没钱这件事,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发现了阿澄的一个小秘密。
      有一天我在家里写字,一气呵成,非常满意。我正想叫阿澄过来看看写得怎么样,让她夸夸我,结果她慌忙着要出去,我问她去干吗,她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我挡住她的去路,她也不好把我弄开,只能任我把她逼回客厅,接着我把人逼到了沙发上去。我看她怀里放着个什么小玩意,伸手去拿,发现是一对玉佩,还挺好看的,就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问她你要拿这个做什么,不会要拿去卖了吧?
      她一把玉佩抓了回去,嘴一撅着看起来不太高兴。她说,她怎么可能把这东西拿去卖了,这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之一。说完,她拿出来一个晶莹剔透的盌,我拿着摆弄了会儿。心想着,这东西拿去当了……会不会太亏了?
      最后在我的恩威并施下,她才老实告诉我,那个玉佩是我跟她的信物,盌是她在天上堆着不要的小玩意里找的,拿去换点钱也没什么。
      听完我差点把盌掉在地上,我不禁开始联想,该不会——之前我们一起出去玩,她出的钱都是这样来的吧?我还在想为什么她有花不完的钱,原来是这样……我心痛得滴血,这些东西还不如留着,或者拿去拍卖把价抬高些,都比直接当了强。不行,我要阻止她的这种行为,实在太浪费了。
      在心里思量一番后,我握住她的手,认真嘱咐说,以后,我们没钱了,先别急着把这些拿去当,太亏了。
      她认真听我说完,乖巧地点了点头,翻身又把我压着。那双温润的杏眼眨巴着,随即她亲了我一口,微弱的凉风从我们嘴间溜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十四年前,我们刚在一起时,那种羞涩、紧张的感觉。
      我小心翼翼把盌放在茶几上,捧着她的脸,轻轻咬了她的上下唇。相视无言,下一秒便纠缠了起来。在余裕的情热之外,她把一半玉佩系到我的颈间,凑到耳边轻声说,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说罢又低下头虔诚地向下探去了。
      风轻轻吹动窗帘,热潮过去,鸟雀落在枝头叫着,声音清脆、明亮。阿澄和我缩在一起睡了会儿,我迷迷糊糊看着她从我身边起来。我问她去哪儿,她说,我不是去当东西,我去拿我们注册关系的申请表。

      新年伊始,我和阿澄决定在玉城定居,申请表填的领证地也是这儿,毕竟这是我们相遇的地方,得留个纪念,对吧?可惜的是,本来要落实下来的同性婚姻法又被搁置了,虽然有点可惜没法领证,但是我也不是特别在意,毕竟也就是一张纸,只是为了留个纪念,大不了我自己画一个,比国家发的还有意思些呢。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有问题,反正也只是我和阿澄之间的把戏,应该……没事吧?哈哈。
      又过了一年,我用之前攒的钱,咬了咬牙,买了一个带院子的房子,阿澄喜欢坐秋千,我也喜欢种花花草草,两全其美。这儿离阿玲家挺近的,正式入住后,我们两家常常串门。阿玲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她现在悠闲得很,喜欢做点手工,做点玩偶、首饰之类的小东西。
      别说,还挺精巧的,我也很喜欢。过了一段时间,我突发奇想,帮她把这些小东西拍照放在网上宣传了一下,开了间网络商店。许多网友也觉得新奇、漂亮,纷纷下单,弄得她有好几次加班加点把那批货给做出来。阿玲调侃说这下我可把她弄忙了,我说要不你下次就做个几十个,卖完就不卖了,图个乐也是不错的……
      搞限量、绝版这个事后面没做成,我也就抛之脑后了。为了有稳定的收入,我开了间花店,打的招牌是中式插花,还有店主亲手写的毛笔字,偶尔也会帮忙鉴定古书、古物真伪。阿澄笑我开的不是花店,是披着花店皮的古玩店,还去抢池雁的生意,气得我把她摁在床上捉弄了好久。
      开这间店我也没想着赚多少钱,毕竟我现在写字也可以赚点钱,但始终觉得开间花店也挺好的,至少每天都很闲,还能给阿澄插点好看的花。
      我也算运气好,花店开在公园附近,平时有情侣、伴侣散步,你侬我侬,看到这儿有家花店,偶尔会来我这儿买上一束花,或者请我插花带回家摆着,一来二去认识了不少熟客,赚了些小钱。

      后来小林和她男朋友结婚也是找我来做些婚宴用的捧花、篮花什么的,那小伙子是背着小林来找我订的,他经常在我这儿买花,知道小林和我关系好,也比较靠谱,他来找我我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小伙子直接给我掏了张图纸,上面写了想要的风格、元素,连样式都画出来了,全是小林喜欢的。
      我问他,这是你自己画的么?
      他特别老实,一脸诚恳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心想,可以啊,小伙子还挺能干的,直接把策划的钱给省了,而且画得很好看。
      接着我就跟他说了下成本和交接日期,小林结婚当天,我就坐在离那孩子最近的一桌,看着台上那对小年轻,我心里挺高兴的。司仪热情洋溢地主持着,介绍着新郎新娘,彩带和欢呼一起在空中飞扬。
      我这才知道那个小伙子是学画画的,怪不得画这么好看。做咖啡的和学画画的,也挺相配。
      婚礼前夕,我问小林为什么要结婚,她说他们两个人想自己搭一个家。那男孩跟她的家庭情况很相似,他俩的父母都不负责任,都是亲戚带大的。他俩谈了有快十年了吧,其实也不用结婚的,因为他俩不要孩子,那个男生去做了结扎,洁身自好,也特别爱她。
      小林说,结婚嘛,一个本子而已,他俩都有工作互不干扰对方,要是哪天两人不爱了,离婚协议书签了就是。
      确实,我这么附和道。无论怎么样,只要这孩子能幸福快乐就好。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得太入神了,阿澄坐过来凑到我耳边小声问我,阿珏,你是不是也想这么办一场啊?
      她这一句话,把我吓得直接在板凳上弹了一下。我想了想那个画面……好多人,怎么可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前亲?我可能会当场羞愤而亡。
      我斩钉截铁回应道,不行,在那么多人面前亲,我做不到。但是我们可以结婚旅行。
      她挑挑眉笑着说,我们之前结婚旅行十年,还不够?
      好啊,原来这人之前答应和我一起走,是直接当结婚、度蜜月来算的。
      我脸上有点烫,但我仍认真说,那不算,得带上阿玲她们,池雁的话,看她自己有没有空。
      她好像是听进去了,趁我不注意亲了一口,坐回去揣手笑道,行啊,把她们都叫上。

      次年,开春的一日清晨,她把我喊了起来,往我手里塞了张机票。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之前说的,我还以为那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直接把一切打点好,拉我坐上去往异国的飞机票。

      回忆到这里,我不得不感叹,她永远都这么认真,直到我生命快要枯竭的那一刻她都那么认真。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我和她这样相守又过了二十年,我渐渐发现自己老了许多,身体也不大好了,但我仍开着花店,只是请了两个小姑娘帮我照理店子,顺便教教她们怎么插花。
      有一天下午,一般这个时候客人都比较少,我就叫姑娘们过来学手艺。我的腰已不大好了,所以常常坐在椅子上给她们示范插花的样式,这次教给她们的是源于前蜀的碗花,放在窗前是最清新雅致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把花插好了,正准备从椅子上下来伸展一下,没想到我两眼一黑栽倒了。
      醒来的时候,我人已经在医院病床上躺着了。医生说我是脑溢血,抢救及时,不算太严重,身体行动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操劳了。
      得,这下花店开不成了。
      出院以后,阿澄就一直照料我,我的身体很快又好了起来。看着她同自己一般衰老的面容,我笑了笑,我知道她不会变老的,她只是为了不让我伤心,所以才选择化成和我一样老的样子,虽然我还是有点伤心,但我也接受她这样的做法,只要她能开心一点,我就开心。
      只是上天好像不想让我好过似的,继脑溢血后,我又得了个什么癌症,唉,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就是时间到了,要把我的命给收走了呗。
      我躺在病床上开始化疗那一天,周围人一个二个哭丧着脸,阿澄握着我的手,把脸别过去悄悄地哭,连池雁这种我这么多年就见过她掉两次眼泪的,今天也坐在我床边哭。
      我最见不得谁掉眼泪了,我自觉大声说了句,都不许哭了!
      结果我的嗓子就跟烂了的喇叭似的,说句话到处漏风,把我气得死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各位,我们该怎样就怎样,医不了了就回家,开开心心把我送走,我还觉得挺开心。现在哭丧着脸,我还不如直接一脚蹬了去了。
      说完,阿澄就说了句,呸呸呸,不许我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笑了笑,又躺在病床上休息了。
      化疗开始后,很快就把我头上发白的头发全部霍霍光了。这样也好,那头发花白花白的一点也不好看,我正好可以戴假发,今天换一个发型,明天换一个发型,我是全病房最时髦的小老太婆。
      化疗末期,治疗效果不太理想,我和阿澄一致决定转到临终关怀科。
      到这里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宁静,大约是这里的人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早已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这个病房里,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我还觉得挺新奇的,当然他们也对我挺好奇。因为我是病房里话最多,平时最爱打扮的病人。每个新来的都会问我和阿澄是什么关系,我都说,这是我爱人。
      无一例外,他们都点点头,随后默不作声,缓缓离开。
      我不怕死,我唯一遗憾的事,我们写了这么久的申请表,到现在都没有拿到那个小本本。那明明是我和阿澄早该送给对方的礼物。
      过了半年,我不想住在病房里了,我觉得这里好闷,我跟阿澄说,我想回家。
      阿澄摸摸我的头,柔声说着,好,我们回家。
      回到家后,我感觉我好像有精神了些,不知道是脱离那死气沉沉的病房还是我回光返照,我竟比平时吃得多了些,而且还有力气浇花,还能陪阿澄看看书。
      又到了一年冬天,对于年老的我,这是最难熬的日子。不出所料,某天我因为疼痛昏死过去,又进了医院。没住多久,我便吵着回家。因为我知道,我待在医院一定活不到明年春天。阿澄等院里的梨花已经很久了,我一定要陪她看到梨花开放。
      阿澄总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一声不吭办了出院手续,我们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
      这次,我学乖了很多,认真吃药、吃饭,早睡早起,每天稍微做一下运动。
      勉勉强强,我撑到了春天,也就是现在,对于这个结果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疼痛于我而言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把未尽之事一一完成,让阿澄不要那么伤心。
      现在,每天晚上,我都陪着阿澄在院子坐会儿。
      今天也是,正好梨花开了,有些许洁白花瓣被风吹落在草地上,月光、靛青的夜空下,满树的梨花好看极了。可惜我眼睛不大好使,有时看得清,有时看不清,今天我感觉特别的困,于是我趴在阿澄的腿上。
      阿澄,今天的梨花好看吧,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陪你看到梨花绽放的那一天。
      我翻过身,仰面看着她,即便是化作衰老的样子,她也这么好看。如果她和我都是普通人应该就会老成这个样子吧?
      那些深深浅浅的皱纹,是我和她一同走过的岁月痕迹。
      好看,但是没有你好看,阿珏。她摩挲着我的脸笑着回我。
      阿澄,你变回来。我轻声说道,我想,再看看她原来的样子,那样我会想起好多好多快乐的事。这样我就不会觉得身上那么痛了。
      阿珏,为什么……
      她有些疑惑,我急忙打断她说,变回来吧,我知道你是安慰我。
      我眼前好像蒙上一层迷雾,须臾又散开了,映入眼帘的是那时初遇的模样,那柔和的眸子,线条流畅的小脸,就像一块玉一样。
      真好啊……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而后亲了亲她的手,悄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本子——是我自己做的小红本子。
      这是只属于我和她两个人在一起的证明。
      好看吧,阿澄,我花了一个月做出来的,做错了好多版,还要躲着你,不让你发现……
      我咳了几声,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重了,好困。
      她没说话,我脸上又开始下雨了。我知道她又哭了。
      我叹了口气,艰难伸手抱住她,安慰道,别哭啊,阿澄,我的好阿澄。我只是希望我们都不要留下遗憾。阿澄,我可不可以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觉得我好自私,我在心里想着。
      阿澄马虎揩掉眼泪,朦胧问着,你说吧,我都会答应的。
      我立起身子,靠在她肩上,微弱讲着,我希望我离开了以后,你可以继续生活下去,活到你认为非常开心,毫无遗憾的那一刻,好吗?还有……再亲我一下吧,不要嫌弃我。
      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眼前已经模糊成一团,我知道我可能是要死了吧,但我却感到很开心。
      ……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阿澄有些哽咽道。又来了,我的阿澄,我这辈子最招架不住的就是你的眼泪了,我笑了笑,仍想摸摸、抱抱她,但我已经感受不到了。
      随即,一片温热贴上我的嘴唇。
      好困,可是我却感到很高兴,是一种平和、自然的情绪,就像小溪从山间流过一般。我闭上了眼睛,意识逐渐滑入虚无之中,我感觉到春天的风拂过,暖暖的,还有梨花香,好甜,就像阿澄身上的味道一样。
      可惜我要睡着了。
      阿澄,一定要幸福啊,这次我已经没有力气再亲亲你,吻掉你的眼泪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尾声·树高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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