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之 沧海无曦》蚕柿子

12、第十章

　　马车刚一停稳，筠枞就快马就送来了密函，黑底红纹，是边防的紧急军务。擎苍眉头紧皱，他嘱咐我早点休息，不用等他。
　　我目送擎苍离开，直到他走过宫墙，看不见了才回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在支走了擎苍，我也能放心离开。
　　简单洗漱后便嘱咐侍女落锁熄灯，关闭院门。待夜深人静，我悄悄用法术迷晕了守夜的侍女，又把几个枕头塞到被子里装作有人睡觉的模样，随后化作小虫从后窗飞走。
　　天还未亮，我避开巡夜的侍卫直奔后院，远远的就看见廊下站着一个人。

　　“上仙可算来了，”那人一看见我，赶紧拉着我躲到墙角。
　　“阁下是？”
　　“我是二皇子府里的管家，司音上仙和二皇子已在城外等候，只等上仙会合就能一起离开鬼族。”他探出头，确定侍卫已经走远，便贴着宫墙摸索到一条偏僻小道。这条路像是废弃了很久，地上的砖石都断成了几截。
　　“上仙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来的这么晚。”
　　“没事，只是躲避侍卫花了些时间。”我的法力受环境压制，变成小虫只能勉强支撑半炷香，离开东苑没多远就解除了法术，一路上躲躲藏藏，险些被侍卫发现。
　　此人倒是对宫里的环境极为熟悉，走的都是偏僻人少的小道，巧妙的避开了巡夜卫队。
　　过了几条巷道，又重新接上了大路，他带着我来到一处宫殿门前。天色昏暗，也看不清檐上的匾额写的什么。
　　管家用工具撬开门锁，带着我躲了进去，我正要问他，他却连忙拉着我往里面走：“上仙放心，这是个废弃的宫殿，我们先进来避一避，待会儿出宫需要二皇子的马车掩护，马车来这里还得半柱香的时间，此处侍卫众多，一直站在外面会被发现的。”
　　我一门心思都在逃跑这件事上，丝毫没注意管家悄悄落了锁。
　　这间宫殿很奇怪，正对门修了一块照壁，院子里只有一片空地和一座高台。廊下挂着幡经彩缎，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宝烛的味道，屋下的花草修剪整齐，不像是废弃的样子。
　　“马车还没有来吗？”天蒙蒙擦亮，侍女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快到了，”管家靠在墙边，时不时朝里张望。

　　这时，屋里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我吓了一跳，不小心踢翻了门口的香炉。
　　“谁！谁在外面！”
　　偏殿里亮起了灯，我赶紧拽着管家往外面跑，谁知道他突然用帕子捂住了我的口鼻。那帕子上不知道沾了什么，只觉得两腿一软，瞬间没了力气，一下子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院子里，手脚无力，眼前还阵阵发晕。
　　“咣——”
　　大门被人用力撞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士兵团团围住，剑戈直指脖颈。正中站着擎苍、离怨和胭脂，擎苍的表情很是难看。
　　“上仙好大的胆子，擅闯我鬼族祭坛，还杀害了此地的祭从。”
　　什么？杀人？离怨在说什么鬼话。
　　见我面色疑惑，离怨示意士兵退后，叫我看个清楚。
　　入眼皆是血迹，我怔时瞪大了双眼，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我的衣服上满是血迹，手中的剑刃还在滴血。
　　这怎么回事！我惊得退了一步，丢了手中的剑，登时说不出话来。
　　“事实摆在眼前，上仙还有何话讲！”
　　“不是我做的！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上仙意图逃跑却被他们发现，所以杀人灭口！”
　　我一下愣住，离怨怎么知道我要逃跑？难道说……我突然想起了那只来路不明的乌鸦，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想。

　　“启禀父王，巡夜侍卫前日抓到了一只乌鸦，在腿上的信筒里找到了这个，”离怨递给擎苍两张纸条，“儿臣查过了，这是东苑专用的梅萝宣纸，上面写着‘今日卯时离开大紫明宫’。”
　　擎苍接过字条扫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
　　离怨面露得意，说：“他们没有出宫的腰牌，能如此策划，背后一定有人帮助，儿臣听闻，上仙的师弟司音和离境来往密切，会不会……”
　　“二哥虽然和司音关系密切，但两人一直在城郊游玩，昨日我邀司音逛园子，司音还险些迷路，上仙平时又极少出门，他们根本不熟悉宫里的环境，怎么能找到这里。而且这里远离宫门，既然是逃跑，为什么要绕远路跑来这里？”
　　“这里的确远离宫门，但却靠近离镜的府邸。”
　　“二哥三天前就带着女眷外出游猎了，如果二哥真的要帮他们逃跑，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去自己的府邸，反而跑来这里，这里巡夜侍卫众多，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
　　“没错，所以发现的人都被上仙除掉了。”
　　“不会的！上仙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
　　离怨和胭脂还在争辩，擎苍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我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尸体被搬到一起，一共九个人，全是这里的祭从，伤在脖子和胸口，一剑毙命。
　　离怨指着尸体，冲着我直瞪眼睛：“此处是我鬼族祭祀先祖诸神，供奉宗庙之地，上仙在此大开杀戒，污我圣地，分明是对我鬼族不敬！”
　　“殿下要指认凶手也得先拿出证据来，强行治罪，在下不服！”离怨这副要强行定罪的架势真叫人恼火，真不明白他为何要处处针对我。
　　“那上仙又有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先不说那个骗我进来的管家已经没了踪影，无处寻人，再者，我若说出他是二皇子的人，擎苍一定会找离镜的麻烦，十七也会被牵连怀疑。
　　我斟酌几番，决定先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在下是为了躲避巡夜侍卫才误闯此地，进门后不慎被人迷晕，醒来时已是满身血污。我确有擅闯之罪，但人不是我杀的。”
　　“是谁迷晕了你？”一直不说话的擎苍突然出声。
　　“发生的太突然，我没有看清。”
　　“上仙既然不承认杀人……”离怨若有所思，怪里怪气的说道，“不知上仙的师弟现在何处，既然是一起逃跑，为何只有你一人在此？”
　　“我不知道，十七并未与我汇合。”
　　擎苍看了眼筠枞，筠枞领命出了大门。
　　我是卯初时离开东苑，现在接近辰时，十七习惯赖床，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此时还在睡觉。
　　很快，筠枞的报告验证了我的猜想，守夜的侍女说十七昨夜醉酒，现在还在屋里呼呼大睡。

　　如今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我，明眼人都能看出我有所隐瞒，我不认路，若是没人带领，根本走不了这么远。
　　日头逐渐升高，院子里的血迹更加明显了。
　　“父王，那里似乎有东西。”离怨指着地上大声喊道。
　　我循着去看，血泊里的确有个发光的物件。
　　胭脂弯腰捡起，似乎是一块令牌，她擦去表面的血污，当即瞪大了眼睛。
　　“胭脂，是什么东西？”
　　“回父王，是……是二哥出宫的令牌。”胭脂小心翼翼的把令牌递给擎苍。
　　“这个逆子！”令牌被咔嚓捏成了两半。
　　“这不可能！”我向前走了两步，士兵马上将武器对准了我。
　　“上仙说什么不可能，是不可能出现，还是不可能被发现。”
　　“殿下慎言！这东西不是二皇子的！”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离镜的名字，上仙如何抵赖？离镜的人帮你逃跑，你们到这里躲避巡夜侍卫却被祭从发现，于是杀人灭口。看来昆仑虚的人也一样的心狠手辣！”
　　“我没有杀人！”我知道这事和离怨脱不了干系，他想借我的手除掉离镜。
　　“若不是上仙，那就是离镜的人杀了人。”
　　“都不是！帮我的人告诉我二皇子和十七都在城外，可如今十七在屋里睡觉，二皇子三日前就离开了这里，所以此人的话不能当真！”
　　“是吗？既然他的话不能相信，那听信谎言的上仙说的话，又有几分值得相信的地方？”
　　“大皇子，不要欺人太甚！”我心里蹭得窜起一股怒火，这离怨当真可恨。
　　“上仙在此地大开杀戒才是欺人太甚！你仗着有昆仑虚和墨渊撑腰，便能无法无天吗！”
　　“闭嘴！不准你污蔑昆仑虚和我师父！”
　　怒从心起，一股真气从我体内翻涌而出，突然迸发的威压击飞了周围的士兵。这股力量开始不受控制的乱窜，地上的兵器发出铮铮之鸣，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擎苍及时用修为压制了我，只觉得颈后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我又回到了东苑，屋里又有了熬煮汤药的味道。
　　我担心这事牵连到十七，一醒来就要去找擎苍，可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力量拽倒在地——是一条锁链，一头锁在床栏，一头锁在我的右腕。
　　我心里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用力地拉拽掰扯，可它依旧死死的卡在我的手腕上。
　　“别弄了，你打不开的。”
　　我回过头，擎苍正站在门口。

　　“仵作验了尸，那些人全都死于剑伤，凶器就是你手里的那把剑……字条的字迹也对过了，和你的字迹一模一样，我问过侍女，你之前和离镜见过面。”
　　擎苍慢慢走到我面前，语气逐渐阴沉。
　　我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觉得是我杀了他们。”
　　“不，这件事还在查。”
　　查？这语气哪里是个还在调查的样子，分明就是信了。
　　我扶着床沿站起来，向他行了一礼：“既然鬼君相信证据，那就按照鬼族的律法治罪吧。届时，还请鬼君将在下的尸首送回昆仑虚，好让在下魂归故里。”
　　“我说了还在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擎苍猛地抓住我的肩膀。
　　“我说我没有杀人，鬼君信吗！”
　　“我知道不是你，可是……”
　　“可是我没有证据，”我冷笑一声，他眼里的犹豫我看的一清二楚。

　　屋子里静悄悄的，侍女们早就退到了门外，我合目叹了口气，到了这地步，不如摊开来说个清楚。
　　“我的确见过离镜，但仅此一面，那时我落水初醒，他替十七捎来口信，问我状况如何。东苑里有你的亲信，鬼君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她们。”我故意省去了送信的部分，反正书信已被离镜销毁，擎苍什么也查不到。
　　“你知道了。”
　　“鬼君既然能对照我的笔迹，想必我写给十七的那些信都落到了鬼君的手里。送信的侍女总是告诉我信已送到……哈，是送到了，送到了鬼君的手里。”
　　从前我只是怀疑，现在看来，擎苍从一开始就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好在信里没有写什么多余的内容，全是问候和请他来见面叙旧的话。
　　他松开我，我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说。
　　“那张字条是我前天晚上收到的，约我后天卯时在后院见面，一起离开大紫明宫。我光想着能离开，没有仔细验看就回了信。”
　　现在想想，那信没头没尾，实在可疑。
　　“我原本以为写信的人是十七，可到了后院才发现是一个生人，那人说他是二皇子府里的管家，二皇子和十七正在城外等我。我跟着他走到一处宫殿，他说出城需要二皇子的马车，叫我先到里面躲避，之后我就被他迷晕了……后面的事，鬼君都看到了。”
　　“那个人你见过吗？”
　　“没见过，但他对宫里的环境非常熟悉，还清楚卫队巡逻的路线，应该是久居宫里的人。”
　　“离镜！”擎苍狠狠吐出两个字。
　　“这事与二皇子无关！公主说了，二皇子三日前就离开了大紫明宫，如何帮我？我与二皇子不过一面之交，就算他愿意看在十七的面子上帮我，可为什么要撇下十七单独送我离开？这分明是有人假冒。”我不信擎苍做了十几万年的鬼君连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
　　“那出宫令牌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他的仆从，怎么会有他的令牌？”
　　“信件可以假冒，令牌就不能假冒了吗？这分明是有人栽赃污蔑二皇子。鬼君不信我，难道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了吗！”

　　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痛了擎苍，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原地拎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坦护离镜！”
　　“什……”擎苍双眼通红，紧紧钳住我的喉咙，我有些喘不上气。
　　“你们俩只见过一面，你却口口声声替他辩解开脱，该不是对他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这样喜欢你，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你却对我的儿子动了情。”说罢，手上突然加重了力气。
　　荒谬！我真想劈开擎苍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竟然能想出这么荒唐的结论。
　　我抓着他的手腕，却怎么也拽不开，胸口像憋着一团火，涨得生疼，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擎苍吓得松了手，我摔在地上，捂着嘴不停的咳嗽，嘴里的血气直冲鼻子。
　　“令羽！你怎么样，我不是……”

　　“啪——”
　　我反手给了擎苍一个耳光。
　　“擎苍！你把我令羽当成什么人了！我替离镜辩解，只是因为我不想冤枉无辜！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你身为鬼君，难道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不知道怎么了，胸口疼得厉害，只能半弓着身子伏在地上。
　　“令羽，令羽！你怎么了？”
　　“别碰我！”我甩开他的手，狠狠的瞪着他，“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理的，现在看来，你跟那瞎了眼的昏君没什么区别！”
　　刚说完，又是一阵血气上涌，我躲到一边，咳出的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这黑红色的血迹，分明是中毒了……可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令羽！”
　　擎苍揽着我不住地呼喊，我只觉得眼前发晕，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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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接下来就开始感情信任危机，逐步回到原著主线上，令羽和擎苍这一世的故事也快要结束了。
　　2.小小剧透一下，本章中提到的令羽的神秘力量和他的身世有关，也是他的主角光环，后续会完善这个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