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师在古代》疾风过岭

61、命运之轮

　　今日是腊月初八，算是将近年关的第一个节日，按金水县这边的习俗，各家各户是要用“胡桃、松子、红豆”等食材煮成“腊八粥”作为餐桌重头戏。太子殿下往年都在京城进宫夜宴，今年情况特殊回不去，未免太子殿下思乡情切，刘府特地邀请太子殿下在府中以家宴招待。

　　宴会定在晚膳时分，此刻花厅中刘俊义夫人荀氏，刘丰以及赵氏都严阵以待。

　　谷羽低头站在赵氏身后，等了没多久，刘俊义亲自领着苏显和小厮打扮的杭荡从廊上过来。按刘丰的安排，谷羽今日的主要任务就是将太子殿下伺候高兴了，所以几人行礼过后，谷羽就跪坐在了苏显身后，与杭荡并排而坐，为苏显斟茶布菜。

　　刘俊义之前听刘丰提起过谷羽这样一个人，今日又亲眼所见苏显对待谷羽态度微妙，不觉多看了几眼。人都有好色之心，原来太子殿下这样的人也难过美人关。想罢，还对以往玩世不恭的儿子刘丰丢去一个“你这次总算干了件好事”的眼神。

　　虽是家宴，但是为了招待太子殿下，刘俊义不仅花高价请了金水最好的厨子过来准备宴席，还叫上了舞姬歌姬助兴，耳边笙歌阵阵，桌上菜碟变幻，苏显微微眯起眼睛，搭在膝盖上的左手跟着乐曲声轻轻叩打，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苏显身上，杭荡冲谷羽使了个眼色就离席了，过了片刻，谷羽也找了个由头从宴席上撤了出来，行到花厅左侧的厢房背后，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过来，一闪身就进到了树丛里。

　　“殿下，可有事情要吩咐？”

　　谷羽入刘府之后，并没有向外传递任何消息，杭荡不知里面情况如何，再加上京城那边皇后传来的七皇子与高叶公主和亲，以及皇上病重的消息，杭荡心里担心唯一送入刘府内部的谷羽出事，于是今日跟着苏显来了刘府。

　　“你……”杭荡原本想要询问事情进展，但是谷羽一抬头，他看到谷羽眼下两片乌青，又略显疲态，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在刘府一切可顺利？刘丰没有为难你吧？”

　　“殿下放心，小人并没有被刘府中人怀疑身份，只是小人近日跟在刘丰夫人赵氏身边，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现下正在想法接近刘俊义，或许可行。”

　　“嗯，若是没有完全把握，还是以保全自身为主。”杭荡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谷羽，“这是打探到的刘俊义以及其夫人的喜好，不一定准确，但是对你应该有用。”

　　谷羽接过看完之后又还给了杭荡：“多谢殿下，这可是帮了小人大忙了。”

　　杭荡伸出的手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谷羽脑袋上的发旋：“你谢我做什么，该我谢你才对。”

　　谷羽听闻此话，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言，她进入刘府为的不光是杭荡吩咐给她的事情，还有小寒父母的案子，刚才心下一松，竟漏了破绽出去。

　　不过只是一瞬间，随即她便笑开：“殿下将小人救出听音阁，又看顾小寒，小人自然是要谢过殿下，而且小人还想劳烦殿下给小寒传几句话。”

　　“什么话？”

　　“我自从被发卖到听音阁至今，还未曾见过小寒，他怕是担心得很，劳烦殿下告诉小寒，我在刘府里过的还不错，让他别担心。再者……”谷羽抬眼，“他若是有什么得罪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念着小人为殿下卖命的份上，不和他计较，等我从刘府出去，自带他到殿下面前，给殿下请罪。”

　　小寒听到谷羽被刘丰带回刘府，确实去求见过杭荡，但是杭荡并没有时间见他，只吩咐小天去和他解释，之后听小天说，小寒言语之间对杭荡甚是不敬。

　　“你倒是了解他。”杭荡有些好奇谷羽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收留的小寒，而且在外人面前毫不避嫌，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闺中名誉吗。

　　“他是我弟弟，这是自然。”

　　弟弟？

　　杭荡将这两字在唇齿之间咀嚼，心里想起了自己的几位弟弟，他们之间不处成仇人，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有时候，他真是有些羡慕小寒，即使身处贫贱，但是却有这样一位不是血亲胜似血亲，时时刻刻想着他的姐姐。

　　“谷羽，你……”杭荡原本想告诉谷羽，她即使与小寒要好，也应该注意维护自己的闺誉，否则之后不好找人家，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谷羽本不在乎这些，就算自己讲了，她也不会听，若她将此事办好，他自会给她谋一个好前程，这些无关紧要的，就随她去吧。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小人不能离席太久，怕有人生疑。”谷羽一直在关注周围的动静。

　　“算了，没什么，你自己行事多加小心，回去吧。”

　　谷羽欠身告退，杭荡又等了片刻，才重新入席。

　　谷羽回到苏显身边，给他斟了一杯酒，主动贴近苏显，旁人看来她嘴唇都快要贴到苏显的侧脸了，以此给人营造出两人很是亲密的样子，实则谷羽是悄声递话给苏显道：“大人，方才小人离席没有人起疑吧？”

　　“没有。”苏显不动声色，还举杯与刘俊义颔首相敬，“你不必称我为大人，我不过是个江湖术士，凭借这改头换面的技艺被太子殿下看中，算不上什么大人，你私下叫我苏显便是。”

　　谷羽答是，又帮苏显斟了一杯：“此番做戏还要麻烦苏兄了！”

　　苏显懒懒地倚靠在谷羽的肩膀上，就着谷羽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几杯酒水下肚，他面颊微微潮红，仿佛喝醉了一般。

　　“苏兄可还能饮，若是不胜酒力，在下悄悄帮苏兄兑些水。”谷羽见他似乎有些坐不住。

　　“不用。”苏显声音虽然轻，但是哪有半分醉意，“稍后我假装醉倒，之后就宿在刘府，我会指你来服侍我。”

　　苏显最擅长扮作各种人，就连身上的气质姿态也能学得很像，这会他自然在扮演一个不胜酒力，甚至酒后会做出一些荒唐事的太子。

　　在猎物不省人事时，猎人最容易降低警惕性，谷羽省得。这是苏显在给她创造机会接近刘俊义，此夜过后，或许她便能更近一步接触到刘府核心。

　　没一会，苏显头歪在谷羽的颈窝里，像是睡着了。谷羽原本身形瘦小，此时虽然苏显自己用着劲，她也被高大的苏显靠得有些歪斜。

　　杭荡从身后扶了苏显一把，又伸出右手在苏显胳膊上重重捏了一把，轻咳一声，苏显立马身子一僵，将原本借力的几分重量也自己承担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刘俊义看到苏显的样子，出言询问谷羽。

　　谷羽一边拖着苏显的身子，一边回道：“大人，殿下不胜酒力，怕是喝醉了。”

　　“厨娘去给殿下煮碗醒酒汤。”刘俊义吩咐一旁的小厮，然后又看向谷羽道，“殿下既然醉了，今晚就宿在府上吧，正好丰儿的竹清苑有几间厢房还空着，你去将殿下搀扶过去。”

　　谷羽领命，将苏显从位置上扶起。

　　苏显一边跟着谷羽站起来，一边装作站不稳的样子，上身左摇右摆，嘴里还迷迷糊糊说着什么，双臂虚虚贴着谷羽，看上去好像将谷羽环抱了一圈，在场的几位女眷见此情此景都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刘俊义却是笑得一脸和煦，这样的场景他可是见惯了。

　　谷羽扶着苏显的右臂，杭荡站在苏显的左边，微微搭着苏显的左臂，两人合力将摇摇晃晃的苏显搀到了竹清苑的厢房中。刘府肯定会留人在附近观察，所以杭荡只是进去将苏显放在榻上，给谷羽递了一个眼神就在门外等了。

　　没一会，有一个小丫鬟便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厢房的门故意大开着，丫鬟在门外用余光撇见谷羽侧坐在苏显一旁，用湿帕子给苏显拭脸，两人贴的很近，于是她连忙低下头，不知道要不要进去，一旁的杭荡帮她敲了敲门框，谷羽这才从榻边让开，接过了丫鬟手中的醒酒汤。

　　还没等谷羽转身，那边苏显在榻上又口齿含糊地冲外面喊道：“美人，去哪了，怎么还不过来……”

　　丫鬟小脸一红，有些局促，小声道：“这是老爷吩咐的醒酒汤，姐姐快喂给太子殿下吧，免得他难受。”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丫鬟攥了攥衣角，并未离开，只道：“姐姐，老爷说太子殿下是贵客，不能慢待，我看着太子殿下喝了醒酒汤，好些了再走，这样也好回禀老爷。”

　　谷羽看了一眼丫鬟，又瞧了一眼醒酒汤，点点头，便端着醒酒汤来到了苏显身边，她先将苏显扶起靠在榻边的枕头上，然后从碗里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苏显唇边。

　　苏显的身子被头顶的纱织床幔挡了大半，从远处只能影影绰绰瞧见身形。苏显看着送过来的热汤，鼻尖一嗅，身子未动，眼神清明地直直看向对面端着碗的谷羽，微微摇头。

　　谷羽没有转头，只是斜眼瞥了一眼门边的丫鬟，又对苏显眨眨眼，大声道：“殿下，妾知道您难受，喝了就好了，只喝一口。”

　　苏显还是没有动作，又摇了摇头。

　　门外的丫鬟眼巴巴瞧着这边。

　　谷羽心下一横，对苏显道：“殿下不肯喝，那妾喂您。”

　　谷羽自己端着碗，喝了一口，然后右手扶着苏显的后脑，自己则往苏显面庞那边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