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师在古代》疾风过岭

5、魔术师

　　“侯大人安好！”兴夏宫外一个手提食盒的小太监木纪对侯正明跪拜行礼。

　　“嗯。”侯老头点头，“皇上在里面呢？”

　　“唉，皇上正在气头上呢，咱家是远远的看着大人您过来了，想着皇上见了您，许是心情能好些，也好让咱把良妃娘娘给咱的差给办了！”小太监说着朝食盒努努嘴。

　　“可知所为何事？”

　　“还能因为什么，金水县闹虫灾了……”木纪凑近侯正明小声道，“不知大人近日可从天象上看出什么？最好是能有些转机呀！这些天没一处太平的，就连宫中用度都缩减下来了，圣上也日日忧心！”

　　“确实不太平。”侯正明想着自己最近记录的星宿变化，眉头蹙起。

　　“皇上昨日去看良妃娘娘时，咳嗽了几声，若是再这样操劳，怕是旧疾又要犯了……”木纪不觉与侯正明聊了几句，“良妃娘娘心疼皇上，不仅拿自己的体己贴补宫中用度，还传信给家里，让家中帮着赈灾……”

　　“良妃娘娘真是贤德……”侯正明附和。

　　往日皇帝杭世成传侯正明过来，侯正明都是直言不讳知无不言。但是如今听到小太监与他闲聊这几句，侯正明倒是将自己心里的话重新打了个腹稿，皇上如今心情不愉，自己可千万别直言惹恼了皇上。

　　侯正明心中正想着，就被宫殿外首领太监领到了正殿，杭世成正盘腿坐在上首，用左手扶着额角，右手旁堆了不少折子。

　　侯正明行礼问安，然后跪坐在杭世成左首等着皇上问话。

　　“侯爱卿，近日天象可有转圜，不知北方的旱灾可会缓解？”杭世成一摆手，身旁立着的首领太监立马给侯正明上了一盏茶。

　　“臣近日看到北方夜空众星归位，应是不久就能解旱灾之局。”

　　“嗯。”杭世成翻了一本折子，看了几行字又将其重重合上，“金水县的虫灾很严重，原本富饶的地界今岁颗粒无收，不光是金水县的百姓受到影响，连同临近几个县也不安定，虽是已经拨了粮，但是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杭世成将堆砌如山的奏折推到一边，就着已经有些凉意的茶水润了嗓子，有些疲惫道：“如今这局面可有破局之法呀？”

　　侯正明觉得眼前的情形，只有慢慢扛过去。
　　看天象，虫灾造成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解。等来年春天播种下去，再分发打虫药剂，秋季饱收怕才能恢复如常。但是……
　　杭世成既然如此问了，必不能如此作答。

　　侯正明抬头看一眼杭世成有些发黑的脸色以及深陷下去的眼窝，略思索才缓缓道：“冬日缺衣少粮，陛下您已经派了粮草救济灾民，朝中也有人将自己的家私拿出来用以赈灾，如此情况挨到来年春天不成问题。”

　　小太监刚才提到的朝中官员自行赈灾之事，侯正明虽素日与朝中人来往甚少，但是也有所耳闻，而且他遇到同僚时，也拿了些银子交给他们去处理赈灾事宜。

　　“赈灾之事，爱卿也知道？”杭世成似乎有些惊讶，“朕记得爱卿似乎一向不过问世事？”

　　这倒是实话，侯正明的年纪早应致仕归乡，只因皇上听惯了他的天象之说，他才无奈回京。皇帝体谅他出行不便，故偶尔传召询问，平日则免去朝会。如今朝会之事都是由他的大徒弟也就是司天监监正去做的。

　　“赈灾之事，臣略有耳闻，薛大人一向体察民情，赈灾事宜由他主理想必陛下您也可以放心了！臣方才在外间还听说良妃娘娘也拿了不少体己出来，可见薛大人确实……”

　　“混账！”

　　杭世成突然发难，将桌上的奏折一扫，手边的茶杯咣当一声砸到侯正明脚下。

　　侯正明胡子一抖，立马离开坐席走到杭世成下首，撩袍跪下，心中不解：自己方才所说之话有什么不妥吗？

　　侯正明心中惴惴不安，正跪着思忖要如何回复，却听外间小太监尖细的嗓音通报道：“太子请见！”

　　“传！”皇帝袖子一拂。

　　随着一阵细碎的玉环相撞之声，大皇子杭荡徐徐走到大殿正中，余光扫到了一旁的侯正明，面上依旧如常向杭世成行礼问安。

　　杭荡与杭世成交待完这些天的政务，又对皇帝一旁的大太监道：“今日冷飕飕的，我听父皇方才咳了几声，一会木公公去请张太医过来给父皇把把脉。”

　　大太监木然行礼领命。

　　杭荡又看了一眼还跪着的侯正明对杭世成道：“侯大人一路过来怕是也吹了冷风，父皇还是让侯大人靠着火炉多暖暖身子吧！”

　　杭世成低头看着刚捡起来的奏折没回话，杭荡给木然使了个眼色，木然连忙把侯正明搀起来扶到了火炉旁的位子上。

　　接着杭世成又问了杭荡一些功课上的事情，他一一详细作答，杭荡这次的差事办的不错，杭世成听着听着心中的怒气也去了不少，最后两人告退时，杭世成还嘱咐侯正明回去喝些姜茶暖暖身子。

　　侯正明连忙叩谢皇恩，心中却觉得自己到底是老了，渐渐也不了解如今的形势，还是早些告老还乡才能多活些日子。

　　“父皇一向待您宽厚，今日怎的生了这么大的气？”杭荡与侯正明从兴夏宫出来，慢慢从台阶往下走。

　　“老臣也不知说错了什么，只是提了一句薛大人赈灾的事情，陛下就……”

　　“薛大人？难怪！”杭荡语调提高了一些，脚步一顿似乎笑了一声，接着又道，“大人可能不知道，薛大人被人举报贪污赈灾钱款，如今消息被父皇压下来了，但是这事估计十有八九，听说户部已经在清算薛家的钱款了。”

　　侯正明听到薛泾渭的事情，一时惊愕，但是接着却又笑着摇摇头。薛泾渭在朝时间不短了，朝中风气如此，谁手里又能完全干净呢。想必薛泾渭是得罪了什么人。
　　想到这里侯正明突然明白了今日那个良妃身边的小太监为何在兴夏宫外候着了。薛家要是倒了，这位薛家送来的的宠妃想必也不长久。
　　看来今日是他无意间触了皇上的痛处。

　　“老臣确实不知，老臣年纪大了，耳目闭塞，看来是该退出这玄夏城了。”侯正明有些自嘲地笑着。

　　“大人可别这么说，父皇虽然今日有些气恼，但还是很看中您的。他只是一时气急，等过一会就明白您是无心说出那些话的，这朝中谁不知道您呀，您一向是远离争斗，远离朝政的，父皇还只着您安心呢！”

　　“哎呦，太子殿下您抬举老臣了。不知今日殿下可有空，正好我那得了好茶，您去尝尝？”

　　“不巧，我打算趁着今日进宫去看看母后，若是从宫里出来天色还早，我就去大人那里讨口茶喝，大人可等着我。”杭荡眉眼带笑向侯正明拱了拱手，然后就往中宫去了。

　　侯正明向杭荡行礼恭送，看杭荡走远了，揉了揉自己的腿才接着往司天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