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南梦》月破黄昏

7、【虞美人】

　　今天又是煜四十二岁的生辰，我已陪伴了他五个春秋。拉他去看了官员送来的贺礼，我们就到了花殿看歌舞。赵匡胤前些日子又派人带走了好些歌姬，现在只有数十人，场面冷冷清清的，我和周嘉敏都知道煜不开心。
　　“煜，我最近又学了一种新的舞蹈，专门为你的生辰准备的。”我靠过去柔柔地说道，给周嘉敏打了一个眼色。“是啊，侯爷，她们这些人的舞姿怎么和姐姐比啊。姐姐的舞姿天下无双，沾着您的光，我也好开开眼界啊。”周嘉敏也开始附和我。
　　煜转过头来看看我们两个，点头道：“我也很久没有看过莲儿跳舞了。”乐师们开始改变曲调，我边舞边唱，动作撩人柔媚如水，让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祝愿侯爷千秋万福。”待我舞毕跪下来给煜贺寿，他们才鼓起掌来。“莲儿，辛苦你了。”煜走下来把我扶回座位上。“侯爷，你看姐姐香汗淋漓的，这舞姿不让当年啊。”她的话中别有深意，可是我也不好当众发作。
　　“唉。”煜抬头看着远处依旧精致的亭台楼阁，缓缓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昨夜小楼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语中的浓愁让我揪心地痛着。
　　“哟，侯爷怎么这样，姐姐怎么朱颜改了呢？她还是美艳如昔呀。”说完掩嘴吃笑。“对，侯爷说得对，窅娘是老了。”我忿然地转过头去不看他。“你怎么了？我说的朱颜改，改的可是我这个风流不再的违命侯，可不是你啊，别生气。”
　　看我不高兴，煜瞪了周嘉敏一眼，靠过来温言安慰我。“煜你可一点都不老。”听到他这么说，我赶紧安慰他。“不生气了？”他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伸手把我抱在怀里，低头亲着我的唇。我挑眉看着周嘉敏，往煜的怀里再靠了靠。
　　“哼。”周嘉敏跺脚不看我们只看下面还在继续的歌舞。我见差不多了，推推煜的胸膛让他哄哄周嘉敏。他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就把周薇的身子拉过来。
　　周嘉敏居然站了起来往内堂走去。“你们继续尽兴。”煜交代了一句拉起我也往内堂走去。
　　“小敏，你生气了？”煜追上了周嘉敏，周嘉敏也没有停下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我怎么会生气呢？只是我觉得外面人太多，你都不看人家。”走进房间以后，周嘉敏马上靠过去撒娇。
　　“那现在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三个，你就别生气了。”一听煜的话，周嘉敏看到我也跟着进来又不说话。“夫人。”我走过去拉她的手，也不理我。“妹妹，好妹妹。姐姐错了，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今天是煜的生日别让他不高兴好吗？”我拉住她的手给她道歉。
　　“其实我也太小气了点，姐姐你也别生气。”看我给她赔不是，她也不好意思了。煜见我们和好如初，走过来把我们两个都抱在怀里。我和她各自在煜的脸上亲了一口。
　　“煜……”周嘉敏想说些什么，突然有人撞门而入。“侯爷，皇上有圣旨到。”一个奴仆被人踹进来，然后一个宦官拿着圣旨带人进来。
　　“违命侯李煜接旨。”煜放开我们，跪倒在地上“臣接旨。”“太宗仁慈，对罪人李煜所作所为封伊做违命侯，不料此人不念皇恩，公然填词造反，所作虞美人中狼子野心不言而喻，如今特赐牵机一壶以庆生辰。钦赐。”
　　那宦官念完圣旨，就有人拿着毒酒走过来，煜刚想起来就被两个士兵压着肩膀，捏着他的下巴灌酒。“走。”宦官看煜把酒都喝下去以后带着人离开了。
　　“煜！”我尖叫着扑过去，堪堪接住他倒下来的身体。“煜……”泪不断地涌出滴落在煜的脸上。“小莲，别哭……我，没事。”他抬手擦去我的泪，涌出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袍，星星点点，带着动人心魄的美。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知道。”我开始语无伦次。“如。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对不起。我来了。”煜的眼神开始迷离，他想拉住周嘉敏，可是她被眼前的变故吓蒙了，退后着跌坐在门边。
　　“煜，别说了，煜。”煜的脸开始从灰白变得很红润。“小莲，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凌馨是你杀的，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举到一半，煜的手垂了下去。
　　“煜……”我久久地抱着他，我要为他温暖他的身子。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体温从他那里流失。外面的奴仆都被捉了起来，尖叫声和恐惧地哭喊充斥着侯府。
　　我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白绫，那是我早就准备的。要是煜被杀死，我就随他去，现在，我拿着它走向周嘉敏。“他说他想和你在一起，你不是很爱他吗？你一定会完成他的心愿的对不对？”
　　“不，不要，他说的是姐姐，他叫的是如儿。”周嘉敏发疯似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跑到房间外面，我先她一步拉着她的裙摆把她绊倒在地，然后用白绫套在她的脖子上面。“不要，救命啊。”她大声地叫着，用尖利的指甲死死地刮着我的手，不一会儿我的手已经鲜血淋漓。
　　“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把你装成是上吊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知道煜有一个深爱他的，愿意以身殉葬的小周后！”说完，我加大手上的力道，她眼一翻，双脚一伸停止了挣扎。
　　我为周嘉敏好好地整理了仪容，不能让她太难看，这样会影响到煜的名声。把她抱起来挂到梁上，我重新回到煜的身边。他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是受了极大的痛苦。煜的身体也慢慢地冰冷起来，心脏静静地躺在他熟悉的胸怀里。
　　我到镜子面前细细地梳好头发，画了受册封时候的宫妆。再回到煜的身边，喝下还剩一半的牵机，靠在他的怀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小莲，我的金莲美人，来吧。”我看到煜站在我的身边，对我笑着，一如当初在金莲池边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