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赋》墨曦雲

33、第三十三章：假死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初现的时候，奈卉儿就早早的起床打开了百草堂的门，只是，每一次都免不了抱怨。
　　明明是他们师兄妹三人一起说好的开的这间百草堂，说好的各就其职，怎么现在成了自己一个人在忙死忙活的，大师兄几天不见一次，二师兄吧….嘻嘻嘻，自己又舍不得使唤，好不容易大师兄带回了一个叫蓝若洺的吧，又傻傻的什么都不会，不是把药材撒了，就是把药罐打碎，真是天天的帮倒忙。哎，怨不得别人，活该自己天生的劳碌命。
　　只是，今天，奈卉儿刚打着哈欠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倚门而眠的素舞，连忙将素舞喊醒 “素素姐，你大清早的坐在这里干什么啊？要睡觉回屋睡吧，在这很容易着凉的，你要是病了，大师兄回来就没有我好果子吃了。”
　　听见奈卉儿这么一问，素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算算日子，不出大差错，今日清晨闲云就会从晋阳回来，于是，自己下半夜的时候就睡不着，干脆起来蹲在门口等，谁知道竟睡着了。
　　素舞本来是想站起身来回答奈卉儿的，但是，刚刚一站起来，因为蹲了大半夜，腿免不了一阵酸麻。一时不稳险些摔倒，但是还好被奈卉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没事的，就是想着莫大哥就要回来，我也睡不着，就在门口等着了，谁知道竟睡着了。”
　　奈卉儿一边将素舞扶进屋内，一边说“素素姐现在和大师兄真是绢蝶情深啊，才几日不见，就思之如狂了。”卉儿说着看着素舞越发通红的脸颊，轻笑一声也不再打趣。
　　将素舞扶着做到给病人就诊的椅子上道：“素素姐你先在这坐着，说不定大师兄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毕竟百草堂今夕不比往日，你在这坐镇，谅大师兄也不敢多做拖延。所以啊，素素姐就好好的坐着等着吧，啊，我去叫那两人起床。”
　　在看见素舞点头之后也不再含糊，开了门之后就去了后院，留素舞一个人去了后院。
　　过了一会儿，素舞听见后院噼里啪啦，咣咣铛铛的声音，以及参杂着奈卉儿杀猪一般的吼声‘起~~~床~~~啦’。
　　这一声，足以见其功力之深。真不敢想象那两个还在睡梦中的人是怎么一副惊恐的表情。
　　素舞坐在百草堂的椅子上，揉着自己酸麻的腿。
　　百草堂不一会就已经有人上门求医了，素舞一个人坐着也是坐着，就在奈卉儿一旁帮忙抓药。
　　“哎，乔大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奈卉儿很热情的招呼着病患。
　　“不是我，是我那小儿子，今天早上在街上无意间看见了一具尸体，那惨状，连大人看见了都发怵，更别说是小孩子了，这不就给吓着了，我来给他那些安神的药。”
　　“谁啊？怎么就会突然死了呢？”
　　“听说是叫秦永，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那死状，哎，真是作孽啊。”
　　“谁说不是呢。”卉儿一边与那个乔姓人士先聊着，一边为其抓药。
　　可是这些话，都被站在一旁的素舞全听了去。
　　秦永，死了。她相信，秦永一定不是闲云杀的，杀秦永的一定是另有其人，素舞越是往下想，就越是不安，此刻，素舞多想立刻就见到闲云。
　　而这个时候门口忽然闯进了两个人，素舞急忙看向门口。
　　“爷爷。”
　　当然，让素舞更吃惊的是被酒中仙扶着的那个人满身伤痕的人——莫闲云。
　　…….
　　素舞焦急的在屋外等着，每一瞬间都是煎熬。
　　终于，奈卉儿出来了。
　　“素素姐，你进去看看大师兄吧。恐怕他快不行了。”
　　素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屋里的，但是，素舞进去之后，其他的人都很识趣的出去了。
　　但是，此刻的素舞看着气息奄奄的闲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现在很混乱，她不知道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还好好的在她身边的人。怎么会……怎么会。
　　都是因为她，莫大哥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
　　素舞不敢走近，站在可以让闲云看见自己的地方，她的眼圈早已经红红的了，但是却没有泪水流下。她就只有看着闲云，闲云也就只有看着她。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看来好久，好久。
　　看着闲云，全身密密麻麻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凝固了，可是有些伤口却还在流血。有些事，即使不问，素舞也应该知道答案会是什么，但是，素舞还是问了出来。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心惊胆战。
　　“你….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闲云看着素舞问的如此小心翼翼，自己又怎忍心回答。可是即使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没事，却必须要欺她一人，瞒她一人。有些话，闲云要抓紧时间说，药力一上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省人事。他依旧用的是独活，只是加大了药量，药效更猛，没有一天一夜，无法醒过来。
　　“素素，你是个好女孩，记住，你值得被爱。而我，不是不爱你，只是知道的太晚了。”
　　他说爱她，可是，却又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就要离开她了吗，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素舞什么都不管了，入魔了一般的一步一步走到闲云的床前，轻轻的摇晃着闲云的衣袖。那么的呵护珍惜，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了闲云。
　　“你不要走，你既然说爱我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离开我。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告诉我你是爱我的。你起来，你给我说清楚啊。你起来，好不好。”
　　闲云看着此刻悲痛的素舞，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药力已经上来，便再无力气多说一个字，万分不舍的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无论素舞在说些什么，都得不到闲云的任何回应了。在明白了这一点的素舞，无力的靠在了床头，紧紧的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心痛一如小时候知道自己的父亲的死一样，或许比那时候更甚，因为此刻她知道什么是死亡，那是上天入地再也寻不到的距离。
　　天并不冷，可是，素舞却浑身发抖，手脚冰冷。
　　“莫大哥，你医人无数，怎么会医不好自己，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
　　“……”
　　“你不是问我，究竟喜欢你到什么地步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你到了什么地步。不如，你看着，我会为了爱你做到什么地步，好不好啊。”
　　“……”
　　“爷爷说，好人都是长命的，你那么好，一定会长长久久的活着的，对不对？”
　　“……”
　　“莫大哥，你回我一句，好不好，那怕是和我吵嘴也行啊，不要不理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
　　“对，好人都是长命的，莫大哥只是睡着了而已，他只是太累了，明天，明天他就会醒过来的，一定是这样的。”
　　素舞在闲云身旁一直自言自语着，时不时的说些胡话安慰自己，直到酒中仙进来说要为闲云准备后事，这是素舞才猛的回神，挡在了酒中仙身前：“爷爷，你干什么？你相信我，莫大哥不是死了，他只是睡着了，不需要什么后事的。”
　　“丫头，人已经死了，你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不会的，莫大哥医术那么高，他救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救不活他自己。我不允许你们动莫大哥，他不是死了，他不需要后事，他不……”
　　素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酒中仙点了睡穴。
　　哎，丫头，好好的睡一觉吧，等醒来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
　　等素舞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素舞睁着眼，无神的盯着上方，听着外面一声一声的哀乐。
　　他还是走了，无论自己再怎么欺骗自己，他还是离开了，就像当初父亲的离开一样，毫无征兆，不由的自己拒绝。算了，就这样睡着吧，一直睡到心不会在痛的时候，直到那个时候再醒来好了。
　　眼睛好沉，好沉。可是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心好痛，真的好痛。为什么还不睡过去，只有睡着了就不会痛了。快睡啊，睡啊。
　　可是…….
　　睡不着，还是睡不着，无论怎样都睡不着。心却越来越痛。
　　素舞闭着眼死命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直到鲜血直流，一处不够，就换另一处。最后，五个手指都是密密麻麻的牙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痛依旧没有办法抵消她心中的痛呢。
　　她心中的那种痛，痛的她要窒息，痛的她要发疯。
　　“素舞，不要再咬了，快松开。”
　　是谁，是谁在对自己说话。
　　素舞勉强睁开眼，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床边带着白色骷髅面具的人。愣愣的，任由他将自己的手从嘴边拿开。
　　“哥哥”
　　伸出另一只完整的手去揭开那人的面具，好想，好想着面具下面的脸是莫大哥，即使最后要一辈子兄妹相称，她也不愿接受闲云死的事实。可惜，面具缓缓地揭下，那面具下的那张脸，注定是陌生的。
　　素舞木讷的躺在床上，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哥哥却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的，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着接二连三的意外了，只能麻木的任由她的哥哥为她包扎那只被自己残害的不像样子的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待这一切都完工了之后，两人一时无语。
　　突然，素舞如同呓语一般的说了一句话：“哥，是我们害死他的。”
　　而后又好像是怕秋叶落没有听见一般，抬起头，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哥，是我们害死他的。”
　　而秋叶落明显没有想到素舞会说这样一句话，一时间竟愣住了一会。
　　“素舞，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别忘了，我们还有父仇未报，而且，哥哥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这一次回来，就再也不会离开素舞了。素舞不会孤单一个人的。”秋叶落说着，一如儿时一般宠溺的揉着素舞的头发。
　　是啊，那个从小就疼自己，宠自己的哥哥还在，不是吗。
　　可是，莫大哥，她还是好想莫大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