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赋》墨曦雲

30、第三十章：蓝辕见

　　几日之后，蓝辕见终于醒了过来。可是闲云知道这不过是一次的回光返照，他中的七星海棠毒早已经深入骨髓，即使有解药也是解不开的了，更不要说现在药材不全。
　　那么多问题，现在蓝辕见醒来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倒是蓝若洺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义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闭关了吗，怎么会中毒了呢。”
　　对于蓝若洺，蓝辕见是真心的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就像一个慈父。
　　“若洺，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我不出去，义父，你们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出去多无聊啊。”蓝辕见看着蓝若洺，无奈之下只能望着酒中仙向他求助。
　　而酒中仙也明白了蓝辕见的意思，更何况有些事他还不想让素舞那么早就知道，于是对素舞说道：“素舞，你与蓝若洺一同出去，我们大人之间有话要说。”
　　“爷爷，我又不是小孩子。”素舞听见要让她回避一时间心中难免不满。
　　“听话。”酒中仙加重了音量。
　　而素舞看着爷爷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虽然自己在平时可以与爷爷顶嘴，但是爷爷真的生气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自己现在虽然满腹的牢骚也只能乖乖的听话了。只是不让她光明正大的听，不代表她不会偷偷摸摸的听，哼。
　　素舞和若洺被两人支走，连莫闲云也一起被支走了。
　　蓝若洺本就没有多想，见有人陪着自己一起出去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蓝辕见看着若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悲从中来。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但是自己好怕没有时间陪着他了。留他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但是，现在的他却无计可施，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认命一样的躺在床上，看着酒中仙说：“师父，二十年不见，没想到徒儿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您。”在蓝辕见的语气中满是埋怨和嘲讽。
　　“哼，你我二人的师徒之情早在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就已经断了。我如今前来就是来问你，九年前是不是你在离叶楼雇的杀手，杀了无际？”
　　酒中仙说话间只是瞅了一眼蓝辕见，之后将目光固定在别处也不再看他。只是，现在的酒中仙不再是往日的那么的潇洒不羁，面上多了些冷漠更多的却是怨恨加一些厌恶。恐怕，此刻若不是为了因为近日江湖传言是他雇凶杀了无际的话，他倒是宁愿此生都不再与这个徒弟见面了。
　　而对于蓝辕见而言，他也未必想见到他的师父，两人均是互相怨恨着。对于酒中仙的态度，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费力的支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那久远到已经可以忘却的岁月，原来还有怎么样一群人与自己交好。只可惜二十年，所有的事情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蓝辕见回神来，看向酒中仙冷笑一声，自嘲道：“哼，师父说是我雇凶杀了大师兄，现在这般兴师问罪，可是忘了当年你算计大师兄的事了。果然不管过了多少年，师父依旧是这般的健忘，自私。”
　　说完，望着酒中仙此刻欲喷火的眼神，不屑的笑了一声继续道：“师父可知给我下毒，杀我谷中人的是谁。她就是我的师姐。你可知她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就是因为当你算计大师兄的事，你毁了师姐。师父，你看看呐，你的四个徒弟，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酒中仙明显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恍恍惚惚，不知所措。
　　是啊，现在想想，他的四个徒弟，一个被自己算计，一个因自己而死，一个怨恨自己二十年，本以为至少还有一个无愧于她，可没想到最后竟全被自己毁了，他究竟是如何为人师表的。
　　“哼，我虽对无际心中有愧，但是，那你呢，因为怨恨我，竟杀了你师兄。”
　　“呵，我怨恨你，不过是因为你害死婷兰，而你算计师兄又是因为想要救婷兰，所以这事我也是有份的，对于大师兄，我也是心中有愧的。而且，我想毁的是你在江湖上那虚伪的名声，最想杀的，也只是师父你啊！哈哈哈。咳..咳....咳。”蓝辕见说着狂笑起来，那笑中太多无奈与沧桑。笑的急了，一时间，急火攻心，忍不住的咳嗽起来，这一咳不当紧，竟生生的吐了一大口血。
　　但是，酒中仙却依旧在一旁漠视着，不为所动。
　　酒中仙听着他淡漠的似在聊些家长里短的语气，但是，他的双目却似可以喷火的怒视着自己，若不是因为现在体弱，恐怕他是要起身与自己大打出手了。
　　两人彼此相望一眼，也不再说话，屋内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他们也都默契的决口不提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也不知是多久了，久到蓝辕见明显的赶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那是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有的体会。他现在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有多少，但是，却只能无奈的任由自己油尽灯枯。
　　想他这一生，真是变幻无常，当年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和自己最尊敬的师父走到今天这般地步，如今，师父老了，他也老了。只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却依旧是那般年轻的摸样。
　　屋内的死寂却是与屋外的喧哗极不相称。
　　偷偷的躲在了房门外偷听三人，本来只是一时间的好奇，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一件惊天大秘密。
　　想着爷爷从来没有给自己提过关于他徒弟的事情，让自己一直以为爷爷就只有爹一个徒弟。可是，这一听，才知道爷爷的徒弟还真是不少。
　　可是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听得兴起的时候，忽然屋内一片静悄悄的，害的素舞以为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变小了，不由得将身体往前倾了些许。但是，却被在一边冒冒失失的蓝若洺一个不小心给撞进了屋内。
　　看着爷爷要把自己给吃了的目光，素舞那叫一个心虚啊。头越低越低，尽量忽视爷爷那吃人的目光。
　　而蓝若洺则是冲到床头，焦急的问道：“义父，你说害你中毒杀我谷人的是你师姐，她为什么这么做？义父你告诉我她姓甚名谁，我要找她报仇。”
　　蓝辕见看着此刻哭的一塌糊涂的若洺，想着师姐来的时候指明要杀的就是十九年前谷外的弃儿，这不就是若洺嘛，可是让自己如何说她其实真正要杀的人是他，虽然自己并不知道师姐为什么一定要杀若洺。而自己为了保护若洺，无视谷中那么多人的性命，有如何能让功夫不佳的若洺前去涉险，他不求什么报仇不报仇，只要若洺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傻孩子，报什么仇，这都是义父应有的报应，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好，所以的罪过都是我一手铸成的，就由我一力承当。”蓝辕见说着充满慈爱的看着若洺，“只是你自小可怜，以后莫要亏待了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义父等不了你娶妻生子了。只是你这般单纯善良，让义父如何放心的下啊”
　　蓝辕见默默叹了一口气，抬头时看见的素舞，也大概猜出了素舞的身份。倒是异常温和的看着素舞说了句“你就是大师兄的女儿吧。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我最后见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呢。”
　　素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蓝辕见的问话，但是，此刻素舞却是一心都在闲云看自己的眼神之中了。那眼神有释然，有绝望，有欣喜，还有失落，复杂到素舞根本就看不懂。而这看着素舞的眼里倒是有些愧疚，以为是闲云因为自己瞒了他而生气。
　　“你若是来找你父亲的仇人，可真是找错人了。不过，你可以去查查阮昊霖，你爹的结拜兄弟。”
　　蓝辕见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剥离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最后用尽他仅有的一丝力气对酒中仙说：“师父，若婷兰还活着，该多好。”
　　话音一落，蓝辕见的身体无力的倒下，整个屋子充斥着蓝若洺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最后，魑魅谷的事情告一段落，蓝若洺成了真正的孤儿，只是依旧有许多疑问随着蓝辕见的死而找不到答案了。
　　安慰过蓝若洺，素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疑问，太多太多的事情，让素舞此刻感觉眼前迷雾重重。当年爷爷算计爹的是什么？娘又为什么要杀蓝辕见？那个叫婷兰的又是谁？
　　是夜，素舞徘徊在酒中仙的屋前，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正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酒中仙酒自己打开了门，让素舞进来了。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的品性酒中仙在熟悉不过，有些事，自己以前不说一是觉得素舞还小，还有就是觉得没有必要。但是现在，似乎也瞒不住了。
　　“知道你会来，坐吧。”
　　素舞听话的坐在了酒中仙旁边的椅子上，一时间踌躇着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那日，我给你的紫竹哨，现在可在身上？”
　　听酒中仙如此问，素舞也不含糊，连忙将紫竹哨从衣袖中拿出递给了他。
　　酒中仙接过，深情款款的摹挲着，神色黯然，那一刻素舞突然觉得爷爷苍老了许多，或许，爷爷早就老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这紫竹哨，是她做的，我的小徒弟，木婷兰。她是我这四个徒弟里面最活泼，最讨喜的一个。只是贪玩了些，她死的那年，才十六岁，不过是个孩子，唯一错的就是爱上了我。”
　　一滴泪冲酒中仙眼中滑落，滴在哨子上，“啪嗒”一声，竟让素舞心下一紧，从未见过这般的爷爷。一时，其他的疑问也不忍询问，只得悄悄退出了房间。
　　素舞一直当爷爷是爷爷，竟不知爷爷也会有这么一段风月旧债。仔细想来爷爷也曾经年轻过，只是自己一直忽略了罢了。
　　从酒中仙的屋子出来，满心的惆怅，真没想到爷爷原来也是如此多情的一个人，只可惜，当然木婷兰活着的时候，爷爷错过了她，以至于直到她死，也不知道爷爷竟是如此的爱着她。
　　素舞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懦弱，连说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不过现在，她要提起勇气来。打定了注意之后，素舞便去找闲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