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赋》墨曦雲

26、第二十六章：晚紫菱

　　“莫大夫为何要这样做？”听完闲云将事情的始末讲完之后，裴云轩十分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想让你看清楚她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而且，你放心，独活并不是什么剧毒，只是一剂假死药罢了。可以让你暂无脉象，昏死过去，不过三个时辰就可以自动醒过来了。”
　　见裴云轩不予回答，闲云又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在她心中究竟有都重要吗？”
　　“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们注定不会在一起的。”
　　“可是那终究是上一辈人的事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杀了她全家。而且，若说还债，你也该还清了。你父亲死了，这仇也算是报了，而且你也失去了一双腿，你不欠她什么了。”
　　“莫大夫，你知道吗，有些东西是偿还不了的，哪怕是我用生命偿还她也再也回不去当年的瞿塘晚家。”
　　“可是你爱她不是吗，虽然她失去了晚家，但是她却得到了你的爱。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失去着，得到着，最后什么痛苦也就会全抵消了，又为什么非要如此折磨自己，不得快乐呢。”
　　“你不了解她，她对紫堇的愧疚，不由得她快乐。”
　　还不等闲云细细的品味裴云轩的这一句话，离叶楼院内便是一阵树影婆娑，闲云知道，要等的人终于来了，也就知趣的退到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这一切。
　　闲云刚一藏起来，晚紫菱就出现了。手里面还提着两坛酒。
　　“你….回来啦。”
　　裴云轩小心翼翼的问着。如此呵护害怕的语气，让闲云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裴云轩。
　　这是一种怎样的姿态。或许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以平等开始。
　　闲云将目光定格在了晚紫菱身上，在她的脸上看不出过多的悲喜。只见她将手中的酒递给了裴云轩一坛。
　　两人不语，默默的注视了彼此许久，许久。久到闲云觉得这个画面会永远的定格一般。
　　裴云轩才开始有了动作。毫不犹豫的喝下了晚紫菱带来的酒。
　　只要是你给的，哪怕有毒，我也甘之如饴。
　　晚紫菱在裴云轩仰头喝酒的那一刻，伸出了一只手，似要阻止，但是最后还是缓缓的放下了。脸上一种淡然的如解脱一般的神情，打开了自己手中的那坛酒，一饮而尽。
　　或许一起死，倒也不错。
　　渐渐的，裴云轩贪恋的看着晚紫菱，这可是他深爱的女子呢。虽知道会是如此结果，但是，心已经不受控制，痛彻心扉。他多希望此刻他喝下去的是真正的毒酒，如此便一了百了了。随着裴云轩手中的酒坛滑落的刹那，晚紫菱手中的酒坛也一声巨响碎了满地。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般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闲云这个时候走了出来，设想过的结果，他为裴云轩感到不值，这个人根本就不爱他。闲云极其疏离的说：“好，做的好。”
　　“我，我警告你，你若是胆敢欺骗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晚紫菱吃力的说着，但是，闲云此刻并没有心情去过多的关注她。
　　“那是自然，你随我来就是。”
　　此刻一个与晚紫堇一般无二的人，在离叶楼放置冰床的屋子里面，乱碰乱跳着，希望可以借此取暖。嘴里面还不住的嘟哝着：“冻死了，冻死了。再不来我就真的冻死了。”
　　正在与寒冷做斗争的‘晚紫堇’听见密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咬牙，一闭眼，一溜烟的躺倒了冰床上。
　　而进来的人就是闲云和晚紫菱。
　　闲云走到冰床前喂给了‘晚紫堇’一颗丹药。
　　然后，那个‘晚紫堇’竟然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还不等紫菱说什么，躺在冰床上的‘晚紫堇’早已经是迫不及待的从冰床上下来，扑到了晚紫菱的怀里，一来借此取暖，二来免得露出马脚。
　　好一副感人的姐妹重逢的画面。
　　可是，晚紫菱却是一句话没有说就昏倒了。
　　当晚紫菱醒来的那瞬间，眼睛里的怒火几乎可以把人给活活的烧死。
　　晚紫菱出乎意料的将刀锋架在了裴云轩的脖子上，愤恨异常的问：“裴云轩，你为什么要伙同他们两个来骗我。”
　　被识破了，这么天衣无缝的计策竟然被识破了。闲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喂，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要算账找我一个人就好，与云轩兄无关。”
　　可是闲云第一次被人无视了。
　　“裴云轩，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与我一起服用了独活？”裴云轩在晚紫菱转身欲走的瞬间急急的问道。
　　“为什么，整个晚家都死绝了，而我却还要独活。”晚紫菱扔下这一句话之后，毅然决绝的离去了。
　　闲云回头望着那个坐在轮椅上，死寂一般的男子。顿时有些愧疚。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本来发现晚紫菱也服用了独活之后，还是很庆幸的，以为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谁知道，事情会弄巧成拙。这样闲云不免有些挫败，而且对裴云轩更是亏欠万分。
　　有史以来第一次，闲云有些不自在的试探着开口。
　　“那个，云轩兄啊……”
　　“我有些累了，莫大夫请自便吧。”说完，裴云轩摇着轮椅自行离开了。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角落里面巴巴的望着这一切的‘晚紫堇’悄悄靠近闲云，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闲云的肩头。
　　见闲云回头之后，才问：“什么情况啊。”
　　闲云没有回答‘晚紫堇’的话，而是将手缓缓的放在了她的脸颊边。突然‘嘶’的一声，将那人的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这才看清面具下的人就是素舞。
　　“很显然啊，失败了。”
　　“你不是说，你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几乎完美吗。”
　　“百密一疏咯。”
　　“哈，肯定是你的原因。”
　　“不一定啊，我看是你原因也说不定呢。”
　　…….
　　这个时候，素舞竟然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不禁揉着自己的连抱怨着。
　　“不过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啊。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一下很痛的。”
　　“哦，真的啊，来我看看，哪里痛。”
　　闲云说着上前去给素舞揉脸。
　　“喂，你干嘛啊”
　　素舞将闲云的手打开。
　　“看不见吗，我这是在给你揉揉啊。”
　　“你这哪是揉啊，明明是捏的好不好。”
　　……
　　闲云却不认同的耸耸肩。竟然直接就走了。
　　回到百草堂的莫闲云左思右想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破绽。
　　最后纠结了好几日的闲云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去说服晚紫菱，至少要知道自己的计策哪里让她看出了破绽。
　　但是当他来到了破庙之后，破庙里面一片狼藉，血迹斑斑。可见在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恶斗。
　　除了一些不明人士的尸体之外，那个让裴云轩心心念念的人却也是遍体鳞伤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闲云上前探了探她的气息。
　　没有，没有一丝气息，闲云的心顿时冰凉到了极点。
　　但是，仔细看去，她的嘴角竟然是噙着一丝笑意的，不知道临死之前想到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可是，她的眼睛却没有闭上，直直的盯着一个地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闲云看着晚紫菱祥和安稳的容颜，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
　　而晚紫菱手边那六个用血写的六个字赫然的闯入了闲云的视线。
　　裴云轩，忘了我。
　　不是我爱你，也不是我恨你。而是忘了我。
　　“好。”裴云轩的声音骤然回响在了破庙里面。
　　闲云回头望去，也不知道裴云轩来了多久了，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而此刻裴云轩的表情却是意想不到的淡然。
　　待闲云在回头望去晚紫菱的尸体，只见那双眼睛竟然在慢慢的阖上了。
　　闲云愣愣的站在破庙里，听着裴云轩渐渐远去的轮椅声，轱辘碾过落叶枯枝上，咯吱作响，似啼哭一般。
　　此刻，闲云的心中万分难受，为裴云轩，为晚紫菱，更为那无法避免的恩怨情仇。
　　闲云从破庙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裴云轩并没有走远。于是便跟上前去，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一心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若不是他多管闲事，或许，裴云轩可以永远留一个念想，等着晚紫菱的回来。
　　“莫大夫，她说让我忘了她呢。”
　　“恩。”
　　“那我就忘了好了，只是，这双腿，我不想医治，倘若这双腿好了，那我就会感觉她从来没有来过我的世界一般，那样该多寂寞啊。”
　　闲云没有想到裴云轩不想医治他的腿还有这样一番意思，明明答应了忘，却还是舍不得将那人彻底的从自己的记忆中抽离。
　　裴云轩看着他的那双腿，眼神却是极其的温柔，或许，那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回忆那人的寄望，即使是痛苦，也不想是从不存在。
　　“好。”闲云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古传来一般，恍恍惚惚。
　　…….
　　“对了，莫大夫不是一直想知道买凶杀秋无际的雇主是谁吗，我只能告诉你，是魑魅谷的人，其余的就靠莫大夫自己去查证了。”
　　“谢谢。”
　　闲云看着裴云轩，那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洒脱的裴云轩。仿佛刚刚的伤痛只是过眼云烟。
　　只是，恐怕表面上的裴云轩再与往日一样，他的心也始终是缺了一块，再难愈合了吧。
　　或许，晚紫菱不是不爱裴云轩，只是，爱，终究是输给了恨。
　　原来有些恨，非死即伤，绝无可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