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客栈》关尔何事

5、第 5 章

　　这番话，蒋玉晨听了一个半懂。他明白初青的意思是要过好眼下的生活，可他依旧不明白，明明可以过得更好的人，为什么偏偏拘泥于他想甩也甩不掉的一亩三分地。
　　半推半就的，又入了眠。眼睛一开一合，转眼四天过去了。蒋玉晨从不认床，但莫名的，对这张曾承受他疲惫身躯的床，他还有些舍不得。
　　“早。”初青和晚上的状态大不相同，变得如往常一样，活力满满。
　　“啊，早。”蒋玉晨半夜起了一次床，虽然后来也睡了过去，但也只是浅浅的入睡，拖着一些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
　　今天的早餐是花卷，豆浆和油条。初青坐下来，递给蒋玉晨一张名片。
　　蒋玉晨顺势点点头：“啊，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
　　初青坏坏的笑一笑：“你一共交了五天的费用，你再不走，我也得赶你走喽。”
　　蒋玉晨尴尬的咳了一声：“哎，也就别那么现实吗。”
　　初青抿了抿嘴：“昨天晚上说的话，你别太在意。喝了点酒，晕晕乎乎的，你又刚好下来，就和你吐槽一番，你要觉得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
　　“啊，没有没有。”蒋玉晨连忙否认：“挺好的，就找个人倾诉吗，再说，你那番话挺有道理的，虽然……我也没怎么听懂。”
　　“哈哈。”初青“噗嗤”笑了一声：“没听懂还觉得有道理？别太放在心上，就是一个躺平青年发发牢骚。生活还是很美好滴，继续加油吧。”
　　还是和刚认识一样，以一种长辈的语气说话，可蒋玉晨再没感到一丝不耐烦。
　　“不过话说你还喝酒？”
　　“我有太多你想不到的地方了，高中的时候，班里没有一个人能喝的过我。当然，陈素和我也不相上下。”
　　我天，文艺女青年高中是一个……
　　初青瞄了一眼蒋玉晨有些震惊的眼睛，正正色说：“嘿，别想太夸张了，会喝酒是一方面，也没说会和酒的一定是太妹啊！”
　　蒋玉晨松了一口气：“那倒没有，就是觉得这事不符合你的风格。”
　　“哦？”初青来了兴趣，猛的靠近蒋玉晨：“你说说，我是什么风格？”
　　蒋玉晨脸“唰”一下红了一个措手不及，如此的距离，初青眼角下的一颗泪痣竟显得勾人：“就，就是，温柔……和善？”
　　初青笑起来，是那种大笑：“哈哈哈，我又不是老年人，和善？嗯？”
　　蒋玉晨还沉溺于时慢时快的心跳。好像有一个半拍，调皮的溜了过去。
　　“我，我去收拾收拾东西。”若再不逃开，恐再没有机会了。
　　“嗯～”初青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免不掉的一些心虚。
　　高二那年，父亲出事，整日的逃课，整夜的泡在酒吧，什么新潮的发色她无不试过。什么酒最容易醉，什么烟味道最重，一清二楚。直到……她顶着一头粉色的头发，一条破洞牛仔裤站在奶奶的病床前，奶奶瞬间泪水模糊的问：“乖孙女过得怎么这么不好啊，裤子都破了。等奶奶病好了，给你，缝缝补补。”气若游丝的她，当晚真的问临床要来了针线，一针一针的缝补，每一针，却好似给初青的心扎上了一个骷髅。奶奶走的那天，嘴里呼唤着儿子的乳名，握着初青的手，把她当成早已去世多年的老伴：“穗穗，最喜欢吃糖醋排骨啊……”最后一刻，她还是认出了初青：“青青，你爸他，糊涂啊……你手上这纹身，很疼吧？”
　　原来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她不记得流了多少泪，只知道奶奶去世的当晚，她就找了家小店洗了满手臂的纹身，多疼，那昏暗的小灯，和冰冷的心脏。手腕上的皮肤薄，洗掉有风险，初青就留了下来，就当是一个教训。平日里，就拿手表盖着。也是从那以后，初青再没穿过破洞的牛仔裤。
　　在别人眼里。她变成这番温文尔雅的样子用了很久。但她知道，其实只用了一刻。短的如同流星划过天空，那一晚静悄悄的，入睡的人不知道，有一个微弱的生命又走到了头。
　　大白天的，这其实是初青最真实的生活写照，很无聊，无聊到阳光下，都会有泪水模糊。她其实很羡慕那些庸庸碌碌的打工仔，至少，他们没有那么多可以用来内耗的时间。时间不是万能的，初青依然放不过自己，可她做错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