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改】论契约失效的一百种方法》观卿

9、清晖照影终成幻（七）

　　为什么含霜会住在沈府？

　　一开始听到小梅说含霜住在沈府，南栀是有些震惊的。

　　不是说含霜已经出嫁了吗？怎么又说她住在沈府？

　　小梅理所当然的解释道：“因为她嫁给了沈府管家的儿子呀。含霜姐姐随他一起住在了沈府。”

　　“原来如此······”

　　一柱香后，南栀和容樾坐在了沈府的正堂内。

　　本以为这沈老爷也会像陆府那位一样，对他们二人好一番打量后才会开口。预想中那打量的目光并没有落到他们身上。沈老爷朗声道：“二位既然是为了帮助念儿，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位请问吧。”?

　　原本，沈老爷的脸色就不太好，一提到沈念，他神色间又多了几分落寞。大概是因为沈念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吧。而且，一提到沈念就难免会想起沈兰来。沈念虽然被吓的有些精神失常了，可相比之下，沈兰却比她还惨些。沈兰可是已经失踪许久，至今下落不明。要说她是离家出走，那安定下来之后，无论如何也会给自己的家人寄封信报个平安吧？或者写信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也可以啊？可是好几年过去了，沈兰连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家人，要么是她打定主意再也不会回到沈家，要么，恐怕就是她本人已经遭遇不测了。

　　听到沈老爷的话，南栀斟酌着该从哪里开始问起。沈念有哪些喜好？她同映冬的关系如何？她有没有特别讨厌的人？关于沈念的喜好、心事，说不定沈夫人这个做母亲的人会更清楚，可是坐了半天也不见沈夫人出现······

　　“请放心，沈黎一切安好。”

　　容樾突然出声，声音是一贯的冷淡，却恰好打断了她刚刚的那番纠结。

　　嗯？沈黎？沈念的弟弟？容樾和沈黎是认识的？

　　南栀猛的回头看向容樾，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沈老爷显然也有些惊讶：“道长认识我家黎儿？”

　　容樾并没有理会她投来的目光，目光越过她，朝着上首的对沈老爷看去：“我同沈黎，算是好友，正是他托我去陆府帮助沈小姐。”

　　说到“好友”一词时，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是否应该用朋友这样的词来形容他同沈黎的关系。

　　无论如何，他依旧是一脸从容的神态。

　　而南栀却无法保持冷静了，心中暗暗想到：原来啊原来，是这样？有沈黎这个朋友在，那他应该非常了解沈念的事，干嘛还一起跟来？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我们此行是来找含霜的，想要了解一些沈小姐的事。”

　　虽然沈黎是沈念的弟弟，可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向有些疏远。比起沈念来，他同沈兰这个姐姐的关系倒是更亲近些，而且只怕他根本就没怎么关注过沈念这个姐姐。再说，就算是问他沈兰的事，一些细节的部分，比如女孩子的心事之类的，恐怕他也不清楚。还是问问沈夫人或是沈小姐人身边的丫鬟更靠谱些。

　　“想不到，他竟然会关心念儿，我还以为他对这个姐姐，对这个家，再也······”

　　沈老爷听到竟然是沈黎请他们来帮助沈念的，不由得有些惊讶，不过之后的话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随后，沈老爷差人唤来含霜，让她带南栀和容樾去沈念的玉清轩看一看。

　　玉清轩内，含霜在前方带路，南栀二人跟在她身后。她缓缓道：“小姐喜静，最喜欢的花是睡莲，不光这里，陆府的清晖苑内也有。”，含霜边说边指向院内一处池塘，果然池塘中也盛开着大片睡莲。看来尽管沈念已经嫁人，但这里仍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想起清晖苑内同样盛开着的睡莲，南栀点点头问道：“沈小姐平日待你们如何？”

　　“我和映冬是从小就跟着小姐的，她待我们很好。小姐她一向心地善良，有时我们犯了错，她也很少责罚我们。”

　　“她嫁入陆府后，对你们还和从前一样吗？或者说，她嫁到陆府之后，有什么变化吗？”

　　“小姐嫁入陆府后，待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过，其实我随小姐进入陆府一年后，就出府嫁人了。映冬应该会更了解小姐在陆家的情况。”，含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哎呀，瞧我，都忘了后来映冬也嫁人了。不过，她嫁的有些仓促，都没来得及告诉我她嫁去哪里了。”

　　她不知道映冬已经死了？

　　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后，南栀开口道：“虽然她嫁的如此仓促，但之前真的一点预兆都没有吗？”

　　含霜闻言，认真的回忆道：“有的。有一天，映冬突然到沈府来找我，当时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有些急切，还有些，难过？她先问我二小姐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回过沈府，我告诉她确实是没有。之后，她说小姐很是想念二小姐，命她来取些二小姐贴身的物件，想要放在身边。对了，她还问了些二小姐的喜好，说要回去告诉小姐。不过奇怪的是，她竟然问我觉不觉得与从前相比，小姐的性格有些变了？”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自然是照实回答的，因为这几年来，小姐的性格确实有些变化。小姐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快乐了。我记得那个时候，陆少爷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小姐当然会变得轻松了，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从前，大家总说小姐静的有些沉闷，不如二小姐性子活泛。现在小姐变得跟二小姐一样开朗了，不对，是比二小姐还要开朗！”

　　可惜，在陆府，沈念在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快乐又消失不见，她依旧是沉稳、安静的，只有在陆景明身边，她脸上才会露出些不同的神情来。

　　“对了，你家小姐跟二小姐关系如何？”

　　“两位小姐的关系，很难说。小时候她们就经常在一起玩，后来，虽然夫人不准小姐再靠近二小姐了，但是二小姐总是偷偷来找小姐，直到小姐出嫁前，她们还经常聊到很晚呢。”

　　“不准她们靠近？为什么？她们可是亲姐妹，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含霜张望了一下四周，看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其实小姐她不是夫人亲生的，二小姐才是。夫人是老爷的继室，在她前面还有一位清兰夫人，这位才是小姐的亲娘。可惜清兰夫人生下小姐之后就去世了。夫人原本对小姐的态度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照顾过小姐，但也不像之后那样，总感觉夫人把小姐当成清兰夫人来恨了。”

　　原来，沈夫人的父亲姓吴，是朝中太师，吴沈两家皆是书香门第，又有世交的情谊。因此，他们二人从小就定下婚约，本来再过几年就要成婚了，可谁知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清兰就那样突然的出现在了沈传明身边。她来历不明，身世成谜，人又机灵，性子又活泼，沈传明就这样不可自拔爱上了她。之后沈传明不顾吴沈两家的情谊，不顾和吴家定下的婚约，毅然决然的跟着清兰来到了这灵石镇。只因为，清兰说她的家在那里，她要回家去了。

　　后来，清兰夫人生下沈念后便撒手人寰。沈传明本想独自一人抚养沈念，不再娶妻。可谁知，和他定下婚约的吴家小姐竟是对他念念不忘，一路寻了过来。沈传明看着她，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情感，最终选择与她成亲。于是，那吴家小姐成了新的沈夫人。

　　可是，要说沈夫人从未照顾过沈念，那双温柔抚上沈念额头的手又怎么解释呢？

　　想到这里，南栀忍不住问出口：“怎么会？沈小姐年纪尚小的时候，若她生病身体不适，沈夫人她一定会担心的，一定也会去照顾她的吧？”

　　这话立刻引来含霜的反对：“我说的都是是真的。其实，老爷把我和映冬送到年幼的小姐身边，就是为了防止夫人暗中对小姐下手。所以夫人有没有照顾过小姐，我真的是再清楚不过了。”

　　南栀一时有些无言以对，若依含霜所说，沈念是绝对不可能梦到沈夫人在照顾她的。那梦境的主人倒应该是沈兰和沈黎才对。

　　难不成她看到的不是沈念的真实记忆，而是她的幻想？可依旁人所说，她是个性情温和的女子，只有旁人伤害她的可能，绝无她伤害旁人的可能。那粉衣女子究竟做了什么事，让沈念这样厌恶、憎恨她，甚至想要加害于她？

　　不论画面中的粉衣女子究竟是出自于沈念的真实记忆，还是她的幻想，都必须将她找出来。南栀莫名觉得这女子可能和沈念遇鬼的事有些关系，或许找到她，就离事情的真相更进一步。

　　“对了，老爷有交代过，二位可以进去小姐的房间看一看。”

　　二人点头应是，随含霜来到玉清轩内的一处房间。

　　这里，应该就是沈念的房间了。

　　房间内，那独属于沈大小姐的品味在这间屋子里得到充分的体现：由檀木制成的家具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淡紫色的纱帐随风盈盈飘动，床榻一侧摆放着檀木雕荷莲纹镜台，精致优雅。房间右侧设有一张书案，书案上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瞧瞧，比起玄宁那张堆满了各种书卷典籍的书案，沈大小姐房内的这张书案就整洁多了。镇尺下压着几张宣纸，最上面的那张纸上画的正是池塘中的睡莲。

　　见南栀正盯着书案上的画看，含霜走到她身边，惋惜道：“这幅画是小姐出嫁后画的，只可惜小姐没有画完。”

　　“为什么？若是不满意可以扔掉重画，若是满意那就应该完成这幅画作。”，那画上的睡莲栩栩如生，仿佛玉清轩内池塘中的睡莲此刻就在眼前。

　　“其中缘由，我也不知，也许是因为二小姐失踪的缘故吧。小姐她在绘画上极具天赋，人人都夸她画的好。因此二小姐也总是缠着小姐，央着小姐教她作画，后来二小姐的画技也越来越好了，就是说小姐是她的师傅也不为过呢！姑娘你看，后面这书架上就有很多小姐的画作。”，含霜指着书案后方的书架道。

　　正如前方的书案一般，那书架上同样整齐的摆放着许多卷轴。看得出来，画的主人很珍惜它们。或者说曾经很珍惜它们，否则为什么这书架上全部用来摆放卷轴，一件除卷轴之外的物件都没有？

　　含霜取下一宗卷轴，缓缓展开，言辞间满是惋惜：“可惜自二小姐失踪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小姐提笔作画了。”

　　那幅卷轴缓缓展开，画中女子微微俯首，仿佛怜悯众生苦难。她姿态端庄，宛如神女一般，隐约有光芒环绕在四周，耀眼夺目。然而美中不中足的是，神女的脸上竟然是一片空白。难道这位先祖竟然如此粗心大意，忘记将神女的脸给画上去了？

　　南栀对沈大小姐画作颇感兴趣，凑过来却看到这样一副画作，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中，含霜开口解释道：“抱歉，这幅画并不是小姐所画，而是清兰夫人家族中的先祖画的。”

　　沈老爷曾偷偷告诉沈念，她的母亲来自某个神秘的家族，而这灵溪镇就是她母亲家族的祖地。原本他们一家并不是住在这灵溪镇上的，某天，她的母亲，也就是清兰夫人，突然留下一封信说自己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她要回家去了。之后，她便再无音信。思妻心切的沈老爷，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灵溪镇上找到了她，可她仍旧孤身一人，半分族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清兰夫人什么都不说，他也不愿提及，两人本以为会就这样一直平淡幸福的过下去，谁知清兰夫人生下沈念之后便去世了。

　　“听说呀，这幅画是清兰夫人家中先祖所画。这画上画的是一位神女，她有恩于那位先祖，为了感谢神女的恩赐，他画了这幅画，以此提醒自己要时刻铭记这位神女。”

　　至于为何画上的神女的脸是一片空白，众人曾经有过诸多猜测，不过现在也无从求证了。兴许是这位先祖记性不大好，记不清神女的样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