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飞升缘何空欢喜（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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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殿内，二位仙官将南栀和玄宁的情况告知药王后，便准备离去了。
临走前，那二人一步三回头，不舍离去。
两人望着玄宁的背影，很是依依不舍，连声音都带着哭腔：“大人千万要快些好起来！”
“大人要乖乖治病啊！”
“殿内的公文都快都堆成山了，仅凭下官们的力量实在是太勉强了……”说起文宣殿内的公文，二位仙官泪如雨下。
一阵寒意突然袭上心头，玄宁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他的身子颤了两下，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呆滞，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此刻的他，眼底一片灰暗，竟是说不出的憔悴。
“他都这样了。”南栀晃了晃苍白虚弱的玄宁，后者像个风筝一样，被她摇的前仰后到。
“你们怎么还想着公务？”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一个病人，同为病人的南栀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仙子你有所不知，这天庭上就数咱们文宣殿最忙！”身穿黑衣的仙官向她诉起了苦。
白衣仙官直抹眼泪：“若是能有人相助一二，我们也能轻松一些……”
南栀立刻做出决定：“不就是公文吗？我来帮忙！”
二位仙官正要说些什么，唯恐延误了二人的病情，她拽着玄宁就往药王殿内走：“我们走。”
身后的目光更加炽热，像是要在二人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一黑一白二位仙官朝二人消失的方向缓缓行了一礼：“仙子深明大义，我等佩服……”
……
“药王大人，请开始吧。”
药王看了看玄宁，又看了看南栀，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文宣殿的玄宁上神，在他的印象中，此人极为任性，且又一向不愿受拘束。按照惯例，不应该啊！
此刻，面前这个咬着袖子，一脸委屈、仿佛随时会哭出来的人，真的是那个满腹心机、极其记仇的玄宁吗？
这小子阴险狡诈，如今却是这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别是又在骗他吧？
药王有此猜测，并非是他多心。因为这位玄宁上神的确是个人物。
文宣殿作为连接人间和天庭的桥梁，公务繁多。殿内更是有上百位仙官，是所有宫殿是人数最多的殿。
可即便如此，旧的公务还未处理，新的就来了，堆积如山的卷轴丝毫不见减少。
时间久了，常有仙官承受不了庞大的工作量，自请调离文宣殿。文宣殿一跃而起，成为离职率最高的殿。
仙官如此，更别提身为文宣殿主人的玄宁。
自打他接手文宣殿后，就没少往药王殿跑。每次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么一来就说自己生了重病，病得快要魂飞魄散。
要么就是浑身上下全是血，身受重伤。
他吐出一口鲜血便一直昏迷不醒，药王才是被他给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眼见他的气息越发微弱，几近消失。药王咬牙下了血本，将自己珍藏的宝贝仙丹挨个试了个遍。
然而玄宁却依旧没有好转。
就在药王手足无措之际，耳边却传来玄宁的声音。
“嘿嘿……嘿嘿……”是往日他诡计得逞后时常会发出的笑声。
药王：……
自此以后，凡是文宣殿玄宁上神前来求医，药王殿一律拒绝。
……
他装病的技巧虽然并不高明，但对自己特别下得了狠手，因此药王常被他骗得团团转。
但药王自认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他了。
如今他早已摸清对方的路数。他发誓，再也不会被那拙劣的演技蒙骗。
不过今日这失忆的谎言，药王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这药王殿立殿已有数万年，治过的伤、医过的病也不下数百种，可却唯独没有见过这失忆之症。
药王很是为难，这回究竟是治还是不治？
……
自打玄宁刚到药王殿时，药王便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药王来回打量着玄宁，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玄宁？”
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一把揪住玄宁的衣袍：“你知不知道你之前装病把我害得有多惨！整个仙界都在质疑我的医术！找我看病的人比之前少了整整十五个！”
“医术朝会上，就连若水泽的药师溟都敢对我阴阳怪气的嘲讽！”那个药师溟可是只会医治妖兽，不会医治仙人啊！
岂有此理，这种人都能爬到他的头上来了？这都是拜这个玄宁所赐！
药王看上去已是年迈之人，实际上却依旧中气十足。如今他又是带着怒火，他那大嗓门简直就像魔音摄魂一样，震得南栀一阵头痛。
见玄宁和她一样，痛苦的捂着头，她立刻施以援手。
南栀十分豪横地将人从药王手中抢了过来：“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死了！”
她指了指已经半死不活，看着像是会随时归西的玄宁：“看他这个样子，也算受到报应了。”
“药王大人你就饶了他这……”她话还未说完就传来“咚”的一声。
南栀连忙去看。刚才玄宁已经虚弱至极，被她那么一拽，整个人就想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挺挺的飞了出去，撞在了药王殿那用白玉雕刻而成的柱子上。
这……
南栀尴尬地收回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药王将信将疑地盯着跌落在地的玄宁。
后者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哼，要是让我知道他又在装病，哼哼……”药王又一次妥协了。
“萝摩，乌桕。你们去取些丹药来。”他吩咐仙童去取仙丹。
就这样？这能管用吗？
“大人不再仔细看看？”南栀担心他会漏掉一些重要情况。
药王不断地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慈爱地说道：“不必担心，区区失忆症罢了。”
见南栀还要再说些什么，他立即有些不悦。药王沉了脸色：“难道，你不信我的医术？”
南栀心道哪敢不信，此刻能医治他们二人的就只有眼前这位了，二人恢复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她哪敢有异议。
南栀沉默了。
片刻后，两名仙童捧着数个精致瓷瓶，分别站在药王两侧。三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玄宁和南栀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期待，看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目光在瓷瓶和药王之间来回切换。犹豫片刻后，南栀试探性地问道：“这些……不会是都是要给我们吃的吧……”
这些瓷瓶大约有十来个的样子。不会吧，药王他一个这么稳重的医者，怎么会让病人乱吃药呢？
“两位，别客气，都是我的珍藏。”药王抬了抬下巴，冲二人示意。
胡乱吃药，即便是神仙也会小命不保吧……
此时此刻，南栀开始有些后悔，若不是她今日突然飞升砸了文宣殿，就不用受这种苦难了。不不不，说不定她根本就不应该在今日飞升。
可何时飞升，又哪里是她一颗小小仙草能决定的事呢？
……
就在南栀犹豫着如何拖着玄宁逃出去的时候，一道身影打断了她的思索。
“我来。”是玄宁的声音
打开瓶口的纸塞，一粒滚圆的蓝色玉珠落入掌心。仙丹周围散发着光辉，灵气十足。看上去似乎确实是枚正儿八经的仙丹。
玄宁手一抬，脖子一仰，那粒圆滚滚的丹药自喉咙滑落。
一时间周围安静极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玄宁，生怕错过他的一举一动。
半炷香过后，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身为医者，药王自然是关心那仙丹的药效，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那颗丹药对失忆症究竟有没有效果。
只见玄宁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他真诚地对药王说道：“多谢，我的病已经好了……”
“你说什么……”闻言，药王倒是惊讶了。
像是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他皱着眉，不死心地再次问道：“你说你的病怎么了？”
“病好了啊……”玄宁依旧笑得十分和煦。
“病好了？哈哈哈……”药王发出阵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面前的老头笑得像朵菊花，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玄宁很疑惑，南栀也十分疑惑。
药王忍住笑意，冲他摆了摆手：“这是用梦见草炼制而成的丹药！”
“这是……”玄宁呼吸一滞，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来，皱着眉头用折扇点点了额头：“梦见丹，连续一百年一直做噩梦。”
药王笑得乐不可支，难得他骗过他一回，即便是用上了剩下的最后一颗梦见丹，也值了。
“药王好手段，玄宁受教了。”话中却是半分敬意也无。
玄宁转过身，带着南栀就要离开药王殿。南栀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但她下一刻就被一道力量给拽住。
药王扯住南栀的一边衣袖直摇头：“不行不行，她这病，我可以试一试。”
“哦？试一试？”玄宁想也不想就拒绝：“那就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了？放手。”
药王也拒绝放手：“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治不了！”
行医之人最厌恶旁人说他治不了，药王亦是如此。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他试图以利诱之。
“刚才的梦见丹。”玄宁伸出一只手，示意道。
“没有！”理不直，气也壮，说的就是此时的药王本人。
见对方依旧不肯松口，他这才有些着急：“刚才你吃下去的已经是最后一颗了，真的没有了！”
“放开。”玄宁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哎呀再说了我都说了会医治了，你就别再对我用激将法了。”药王以为他只是在用激将法刺激他。
没见他都上赶着求人家了吗，还要他如何啊……
“还不放手？”玄宁面色不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似乎是要动手了。
“你，认真的？真不让我医治？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你，啊啊啊啊我的胡子！”
药王那令他引以为傲的白色胡须突然着了火，他立刻手忙脚乱起来，试图施法灭掉那团火。
可他的法术却像是失灵了，那团火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下终于轮到药王伤心落泪：“老夫的胡子啊！”
药王非常生气，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火苗蹭蹭直往上窜。
“我的胡子！”
“我的头发！”
“救命……我的眉毛……啊！”
药王殿内传来阵阵哀嚎。
此刻，药王瘫坐在地，双目无神。
刚才他瞬间经历了失去胡子和头发，此刻是真正的心如死灰，再也没心思去管南栀的玄宁二人了。
仿佛老了好几岁的药王心疼地抚摸着那被烧焦了的半胡须，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生……生……仙丹……”
像是想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药王眼中突然有了神采。
“方才多谢仙子相助，日后有需要尽管来药王殿，别的没有，仙丹管够。”药王十分郑重地向南栀行了一礼。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南栀施法凝出一团水浇灭了那团诡异的火，药王的眉毛这才得以保住。
看都没看玄宁一眼，他一转身便立刻没了踪影。
大概是赶忙去翻箱倒柜找那生发的仙丹去了。
偌大的殿内只留下两位小仙童以及玄宁和南栀，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乌桕纠结地摸了摸他那光秃秃的脑袋。心道光头究竟哪里不好，他实在是搞不懂师父他老人家。
“师父走了，他们两个，咱们拦还是不拦？”
萝摩一巴掌拍在他圆圆的头顶上：“你傻啊，师父都打不过他们。”
“想治病救留下，师父不会因为刚才的事迁怒。”这话是对着南栀说的。
某种程度上，萝摩比药王这个主人显得更加稳重些。
“……”
“不想留也不勉强。走了……”稳重的萝摩小仙童掉头就走。
“诶？真的不拦下他们？”乌桕仍旧纠结。
“你不要命就尽管试试看。”萝摩的身影渐渐消失。
“可是，可是……”前方那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乌桕不得不追了上去。
只是他人虽然跟了上去，却依然十分纠结。
“可是……”他一面往前走一面不时回过头看看南栀和玄宁。
“烦死了！”
“咚”的一声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到了柱子的声音。随后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那“可是……可是……”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
药王殿外。
玄宁一改方才要吃人的模样，正十分开心的自顾自地说着什么：“怎么样？我聪明吧？稍微那么一威胁，咱们就出来了。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夸赞并没有到来，他不解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南栀低着头，心不在焉的跟在玄宁身后，好像丢了魂儿一样，脚步也有些飘飘忽忽的。
玄宁停下：“南栀？南栀！”
“嗯……嗯？抱歉”南栀根本没注意到玄宁已经停下，一头撞了上去。
玄宁问道：“魂不守舍的，还在想如何找回记忆？”
南栀点了点头。
用折扇点了点额头，玄宁思索道：“原本我打算从药王那骗颗梦见丹来给你吃。噩梦也是梦，说不定能唤起你的记忆。可如今……”
南栀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如今怎样？”
“你不知道，炼制梦见丹的仙草已经绝迹，即便是炼制失败的。”
炼制失败的梦见丹会让人一直做噩梦，回想起他最不愿面对的过去。而炼制成功的梦见丹则正好相反，服下它的人，可以一直梦见她所经历过最美好的事。
但是，炼制成功的梦见丹同样有些危险。人们往往会沉溺于美好的梦境中，不愿面对现实，久而久之就再也无法从梦境中醒来。
然而就连炼制失败的梦见丹都已经没有了，她岂不是再也寻不回记忆了。
正在南栀沮丧之际，玄宁突然开口：“不过，玄宁大人我还有别的办法……”
南栀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真的？”
“自然。先回文宣殿，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玄宁立刻召来一朵祥云，二人御云飞行，回到了文宣殿。
文宣殿内。
“如果再走一遍飞升前的路，说不定你就能找回记忆。”
站在那堆满了书籍的书案前，玄宁一只手托着下巴，沉吟道：“以你现在的情况，只能大海捞针，去从你飞升时的方向碰一碰运气。”
“可是，之前不是说飞升后不能随意去凡间吗？”南栀记得之前仙官们是有提过的。
“所以呀，这件事只有我，只有本上神我才能办得到！”玄宁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向文宣殿上方。
见她目光中尽是不解，玄宁立刻提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叫你看上面。”
原来文宣殿中央的上方设有法阵，无计其数的金色光束正漂浮在法阵中。
“让我看看，最近都有什么公务啊不是，有什么人许愿。”说着，玄宁顺手引来一道光束。
待光束飘至面前，南栀才发现上面竟有字浮现出来。
玄宁指着那道祈愿说道：“你看，比如这个‘山中有妖怪作祟，请上天相助，替我们除去妖物’这是凡人的许下的愿望，仙界称之为‘愿’。”
玄宁一面为她解释一面感叹。他手中的这道‘愿’不知都过了多少年了，时至今日竟一直无人将其领走。
既然有人许下来‘愿’，那么自然也得有人去完成那人的‘愿’。
玄宁将那道光束放开，金色的‘愿’如同一条发着金光的飘带，飞入金光四射的法阵中便缓缓定住。
渐渐的，南栀看到阵法中有几道祈愿渐渐变得透明了，顺着她的目光，玄宁解释道：“若有人愿意前去处理，便可自行领了那道‘愿’。届时，法阵中的金光便会消失。”
“如此，你便可以去凡间了。”玄宁欣慰地看着南栀。
让她去处理这些“愿”？可是她才刚刚飞升，什么都不懂，万一出了岔子……
玄宁一番搜寻后，将一道有些暗淡的‘愿’送到南栀手中：“你便从此处开始吧。”
为什么这道‘愿’发出的光这样暗淡呢？南栀盯着那微弱的金光，有些出神的想到。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玄宁解释道：“暗淡一些的祈愿难度较低，比较适合你。”
南栀了然地点头：“有道理……”
“那么，你可以出发了。”
金色的法阵亮起，南栀立刻被一阵光芒围住。点点光芒漂浮在半空中，她仿佛身在绚丽的梦境中。
“诶？等等，我对如何处理这些‘愿’一无所知……”她对人间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向‘愿’中注入法力，它会带你去到许下愿望之人的身边。”连玄宁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模糊。
“带上这本书，或许对你有些用处……”
白衣仙官悄然而至，像只幽魂一样突然出现在身后：“玄宁大人……是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飞升缘何空欢喜（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