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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清晖照影终成幻(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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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微凉的风吹过树叶,传来沙沙的响声,伴着潺潺流淌的溪水奏成了一支悠长的曲子。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和谐。
拳头不断砸在身体上的沉闷响声和一声声压抑的痛呼不断传来。
谁来救救我······
双手被束缚,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年,此刻他正急切的期盼着有人能从当下的情况将他解救出来。
自己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期待会有人来救他。
少年有些自嘲的想着。
然而这份期待并没有坚持多久,漫长的等待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和那所剩不多的期待。
放弃吧,没有人会来。
少年有些绝望的想到。
大家都这样讨厌我,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做朋友,谁会来救我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期待已经消失殆尽,痛苦仍在继续,只有他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真的撑不下去了,这样,也好。
就在少年即将放弃,任由自己的意识彻底消失时,变化发生了。
四周的嘲弄声、谩骂声突然戛然而止,不断落下的疼痛也消失不见。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出奇的安静,少年那昏昏沉沉的脑袋中顿时生出一丝疑惑。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听爹娘说,人死之后是由鬼差送他们去地府的。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亲眼目睹鬼差大人的样子了,少年不免有些好奇。他强打起精神,拖着无力的身子,挣扎着想要起身。
说来也惭愧,爹娘的本事他是半分也没有学会。什么捉鬼除妖的本领,他是一窍不通。
不远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少年猛的抬头朝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一深一浅两个身影正向他走来。
他那本就不大清明的脑袋,一阵气血翻涌。
没想到竟然是黑无常和白无常两位大人来接他。
此生他连半个鬼也没见过,但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有幸一睹这两位大人的尊容。
然而,紧接着传来“咚”的一声,少年已经脸朝下的趴在地上了。
少年林逢意终于昏了过去。
昏倒前的前一瞬,他不无疑惑的想到:白无常大人为何穿了件绿袍子?
清和轩某间包厢内。
桌上摆了数道佳肴,香气扑鼻,可却没有一人率先拿起筷子。
身着绿色锦衣的男子端坐在中间位置,南栀和容樾,连同刚刚侥幸从诸位义士手中逃脱的林逢意分别坐在他两侧。
程安之慢条斯理的端起一只精致的茶盏,细细品味着杯中的香茗。
下一刻,那只茶盏重重砸在桌上,发出危险的响声。
莫名奇妙的感到一阵惧意向自己袭来,南栀和林逢意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
“你回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你回来了?不来找我就算了,你现在还干这种事!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听他这样说自己,林逢意不服气了。
“什么叫这种事?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跟你说偷东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那也是要有技巧的,我······”
“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有没有想过,林伯父和叶伯母他们看到会怎么样?他们能安心吗!”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们已经······”
已经死了。
林逢意突然沉默,继续争执下去的心思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时他刚回到家中,就看见爹和娘倒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像是被某种巨大鸟类抓出的伤痕。后来他问遍了镇上的人,这才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惜最后还是让那人给跑了。
从此以后,世间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的喜怒哀乐。
而他,也再找不回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喂!林逢意!我说话你听到了吗?你该不会把我和陆景明这两个朋友给忘了吧?”
被程安之的大嗓门突然拉回现实。
“哈哈哈哈哈”
林逢意突然疯了般的大笑起来。
怎么会忘记呢,当时他被打的半死,就是程安之和陆景明两人救了他。那个时候,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以为是看到了黑白无常来拘他去冥府。后来,他在自己房间内醒过来,还以为是在做梦。如今想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从那以后,他终于有了朋友。
他真是太蠢了,爹娘去世之后,就自以为是的认为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只顾着沉浸在自己内心的悲痛中。他本可以从痛苦中走出来,可后来呢,他都干了什么蠢事!尝到失败的滋味,就一蹶不振,简直不可救药!
幸好,还有朋友在等他。
一旁的程安之看他这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开心的模样,着实有些担忧:这位多年不见的好友,别是得了什么疯病吧?
这样想着,他凑到南栀身旁问道:“二位方才遇到他,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容樾看着二人之间突然缩短的距离,那双有些平静无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愉。那抹异样的神色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抓不住。
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南栀很是认真的思考着程安之的话。
半晌后,南栀皱眉道:“话特别多?之前他跟我说他特别可怜,他家里······”
“咳咳”,对面的林逢意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什么叫话特别多,那是技巧,技巧知道吗,这是转移视线。”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凝住,包厢内忽然间变得安静极了。
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林逢意干脆换了个话题:“对了,高人,之前你们说有话要问程安,有什么事是这小子能帮上忙的?”
“是,沈小姐。”
“沈兰?”,听到意外之外的名字,程安之愣了一下道。
“也不是,是沈念和沈兰。我想知道她们两个的性格都是什么样子的?还以你对她们的看法。”
照含霜所说,程安之应该同沈兰更相熟,对于沈念这个人,想必他知之甚少。但南栀还是先听听程安之的看法,多了解些旁人对于沈念的看法也很重要。再说了,万一沈兰不经意间就跟程安之说了些重要的信息呢。
“性格方面么,沈家姐姐生性沉着冷静。而沈兰却和她姐姐不同,她做事总是有些急躁。至于我对她们二人的看法,你指哪方面?”
南栀思考了一会儿道:“她们两个谁能狠下心,杀了对方?”
“为什么会这么问?”,程安之大惊,一改放松的姿态,警惕的看着南栀和容樾。
“沈兰失踪的事,我怀疑跟沈念有关。”
“这,不可能吧,那沈家姐姐身体不好,杀人这种力气活她是做不来的。若说是沈兰这丫头,我倒还会信上几分。不过就算这样,沈兰也绝不会对自己亲姐姐下狠手,那沈家姐姐对沈兰特别好,从小就宠着她,不像姐姐,倒像亲娘,那样子,我看了都羡慕。”
如此说来,这整件事就更奇怪了,她分别问了熟悉和不熟悉这两人的人,他们给出的答案惊人的一致。要说唯一有些细微差别的就是含霜的话了,听她的意思,沈念出嫁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难道说这两人还能调换过来不成?
“除了当初成亲那件事,沈家姐姐什么事不依着沈兰?”,程安之露出思索的表情来。
“那丫头一开始也跟我抱怨过几次,说自己一腔爱意,付诸东流,刚喜欢上个人,还没来得及表明心迹,就,唉。”
程安之叹了口气,摇头道:“当时眼看着她已经放下这事了,谁知后来她竟然离家出走。她这一走,听说那沈家姐姐晕了好几次呢。她和陆兄也是够倒霉的,刚开始筹备婚事,陆兄就不知被谁给打昏了,那个混蛋,要是给我遇到,我一定要他好看!”
想到陆景明这事,程安之不免在心中又叹了声。
唉,今天他叹气的次数格外多。也许是重遇旧友,颇有些感慨吧。
怎么就没人为他感到难过呢?他也是一腔爱意,付诸东流。喜欢的姑娘,还没来得及向他表明心迹,这姑娘就消失不见了。
唉!
“咳咳,关于打了陆兄的那个人,我知道他是谁。”
这次他没说错什么话吧?
林逢意观察着几人的表情,小心的道:“你还记得他被人打昏那日,有个人偷了你的荷包吧?”
“记得,怎么了?是那书生干的?不可能吧。”程安之迅速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个人。
他当然记得了,毕竟自己还冤枉过人家嘛。
“没错,就是他。他那人,有些不对劲。”林焕沉吟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对劲?”
又是意想不到的问题。
“咳咳”,林焕又是轻咳一声,脸色突然变得很不自然。
“其实,那日偷了你荷包的人是我。原本想同你打个招呼,这一顺手,就,哈哈哈······”
看到程安之渐渐沉下来的脸色,他连忙解释道:“但是我立刻就被陆兄给抓到了,后来他还去找你说明情况了,你应该记得的吧?说回那个书生吧,这人是个疯子。陆兄帮了他,他竟然对陆兄暗下毒手。我赶到时,已经来不及 了。”
“你没拦下他?你不是会法术吗?还是用什么符咒?那个人看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程安之激动道。
“没用没用,这些通通都没用!你不知道,那个人,我,我打不过他!”
想起那人,林逢意垂头丧气的道:“那个人,我知道他有多厉害,就是他害死了我爹娘。为了报仇,我去找过他,同他打过一场。”
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他轻笑一声,道:“你猜怎么着,我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你也知道,我那法力时有时无的。那人施法升起道屏障,我用尽毕生所学,竟然撼不动那屏障分毫。我只能看着他走掉。”
那人一副不愿同他多费口舌的样子,他也并非没试过强行留下那人,但人家拿出一张符来,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股重力突然向林沐何袭来。
他支撑不住,立刻被这股力量压的一下就跪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他面前施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