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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清晖照影终成幻(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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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大侠,”,小偷看看南栀,又看看容樾,他斟酌了一下,道:“两位道长?”
“两位高人,饶命啊。虽然我是个小偷,但我一直都安守本分,从来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我只偷有钱人!”
那句“只偷有钱人”,他说的十分坚定,仿佛这是件什么天大的好事。
这话说的,只抓着有钱人偷哪里算的上是什么正义之举?
他说了什么,南栀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只盯着眼前这人的脸看了许久。眼前的这张脸,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张面孔她眼熟的很,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是悠然居里闲聊的食客?是街上擦肩而过的行人?还是某间店铺里争相抢购货物的客人?
说起来,那天她被人跟踪,被迫逃进那间挤满了人的铺子,后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人群中挣脱出来。之后,她看到两个蓝色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感到有些奇怪,就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身着一袭浅蓝色衣衫,后面的人则是一身藏蓝色衣衫。后面那个身影随着前方的人走走停停,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的适当的距离。后来她一路跟着这两人走到一处狭窄的小巷里,她还“救”下了容樾,擒住了那个身穿藏蓝色衣衫的人,伤了他的手腕······
南栀猛的抬头,正好对上眼前之人的视线。
这这这,这不就是那天跟在容樾身后,要对他谋财害命的那个人吗!
南栀微微皱眉,露出回忆的表情,思索道:“那天,你是怎么说的来着?没钱的话,就怎样?”
那人变得慌乱起来,目光闪躲,不敢再与南栀对视。
他心虚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道:“这,这,没钱,自然,我,我自然就走了。那都是吓唬他的,伤人性命的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他拒绝承认自己曾经威胁过容樾的事实。
余光瞥到南栀和容樾二人渐渐沉下去的脸色,他连忙道:“真的,我家境贫寒,无以为生,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请两位放我一马吧······”
说着,像是说到伤心之处,他眼中泛起泪花,几滴泪水从脸上滑落,他抬起手来,作出一副掩面哭泣的样子来,实则却是在暗中观察南栀和容樾二人的表情。
这人先前曾威胁过容樾的,二人皆是亲眼所见,做不得假。而这人刚才所说的一番话,南栀和容樾却是一点儿不敢相信,他们对这人的身世和来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万一他是为了博得同情,好让他们放过他才说出这番话来的呢?
还未等二人开口,那人便扯着嗓子哀嚎道:“我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索性有一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了我。如今,养父养母年少已高,身体不好,我可怜的爹娘啊!他们,还等着我拿钱去买药。求求你们,若二位能放过我这一回,从此以后,我洗心革面,找份正经的差事,再也不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了。”
这人痛哭流涕,言辞诚恳,就差当场对天发誓。
不过,他心中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这两人听了他的身世之后,竟然无动于衷?往日里,任谁听了他这一番话,都得难过的泪流不止,最后面带欣慰之色的放他离去。
这人名叫林逢意,他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又没有一技之长,因此只好以偷盗为生。不过他逃跑的功夫倒是不错,一旦得手,拔腿就跑,通常没人能追上他。
虽然,他也曾不慎被人抓到过几次,不过那些人在得知他的身世后,不免一阵唏嘘,最终都会选择放过他。
因此他故技重施,本想着说出自己的身世后,这二人便会放他离去。谁知他这一番声泪俱下的哀嚎,嚎得嗓子都干了,眼前的二人依旧无动于衷。
这二人莫不是知道他所言非实?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加慌乱。不过事情到这里可还没结束,这两人明显正在思考他的话,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几率,能够毫发无伤的逃离,哎呀,看来他还得再加把劲儿。
他仍旧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不过,情况与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南栀开口问道:“不过,先前跟在我后面的,也是你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又看了看容樾的衣衫。继而疑惑的道:“我们两个,也算是有钱人吗?”
她自己身着一袭鹅黄色纱裙,长发高高束起,只插着一根白玉发簪。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饰品了。容樾这边就更简单了,一袭淡蓝色薄衫,长发用一根发带束起,朴素至极。
虽说他们二人倒不至于是衣衫褴褛,但也和“有钱”二字没有任何关系吧?
你们俩看着也不像一般人,林沐何暗自腹诽道。
不过,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展开,他一时之间不知究竟该如何作答。
总不能说之前的话都是骗他们的吧?
林逢意不敢贸然开口,他事先编好的说辞都用完了,再说下去恐怕会露出破绽来,这可就不妙了。
南栀和容樾则是在等他开口解释,因此二人也没有开口意思。二人面色平静如初,没有丝毫变化,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双方都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林逢意刚刚说到伤心之处时,因激动而流下的热泪却还挂在脸上,再加上他一副畏惧的神色,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是南栀和容樾二人在此处横行霸道,为非作歹。
当那群追着林逢意跑了大半条街的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正是这样一副景象。
当时,他们一路追赶,跑了没多久就把人给跟丢了,一腔热血瞬间就被浇灭。
众人皆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只低声安慰了失主几句,便要散去。这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哀嚎。
只听见不远处断断续续的传来“求求两位”、“放我一马”、“放过我”之类的哀求。众人顿时觉得胸中的一腔热血又被点燃,微弱的火苗越燃越旺,逐渐发展成燎原之势,在这熊熊烈火的驱使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当然,也找到了那个偷了钱袋的人。
不过,此刻南栀和容樾站在林逢意身前,他们二人刚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众人根本看不清林逢意的脸。
“住手!”,有人大声喝道,“你们两个欺负一个人,这算什么道理!”
南栀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明明是在审问面前的这个小偷,怎么就成了是在欺负人?这些人只看见这小偷被他们俩围在墙角,就认定是他们在欺负人?不行,必须得解释清楚!
南栀正要转过身同众人说明情况,她才微微侧身,林逢意就一把拉住她,拽着南栀继续挡在他身前。同时,他迅速蹲下身去,缩成一团,一只手死死拽着南栀,以防她再次转身,暴露自己。
容樾死死盯着他拽着南栀的那只手,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寒意。
林逢意顿感如芒在背。
正在南栀满心疑惑之际,林逢意慌张的遮掩道:“多谢各位好意,误会,误会,我同这两位是朋友,刚才我们是在,开,玩,笑,呢。”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猝不及防的被人一把拉起来,拖到了众人面前,剩下的话来不及咽下去,他只得强自镇定,一字一顿的说完了整句话,随后便不再吭声,顶着众人的目光,尴尬的笑了几声。
“你!”,钱袋的主人伸出一只手指,颤抖的指着他,愤怒的道:“你就是刚刚偷走我钱袋的人!”
听到这话,人群中顿时沸腾起来:好啊,刚才让他们好一阵追赶,累的他们精疲力竭。现在又差点让他们错怪好人,今天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众人不再针对南栀和容樾,转而把矛头指向站在正中央的林逢意。
“小贼!还不从实招来!”
一旁的人附和道:“就是,省的到时候闹上衙门,把你打个半死不活!”
“照我看呀,就应该押着他去衙门,狠狠地打一顿,叫他以后再也不敢偷东西!”
形势瞬间转变,耳边传来众人的斥责,南栀有些晃神。
某个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和眼前的场景极为相似。
同样是一人站在中央,被一群人围住的景象。那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面容。周围众人面带怒色,对着他指指点点。
那个人,是她吗?
她从前做错了什么事吗?才会让别人这样愤怒的看着她、斥责她。
“林逢意?”
人群中,不知是谁问出了声。
这句话却让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不知是谁起了头,众人接二连三的叫骂起来。
“你个扫把星!竟然敢偷东西!”
“可不是吗,亲生父母不要他了,林家夫妇好心收留他,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都是他这个扫把星害得!”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后,刚才还在奋力狡辩的人,突然变得沉默不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愣愣的看着地面,周遭的骂声让他陷入某段难堪、窘迫的记忆中。
“哈哈哈,林逢意,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一群的少年将一个瘦弱的少年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孩子,大笑着那个比他年纪小很多的孩子,大声的对他嘲讽道:“你们看啊,就是他,被亲生父母抛弃,然后又被林家夫妇收养,可惜,废物就是废物,野鸡怎么样也变不成凤凰!”
说着,周围的少年纷纷附和,几个少年甚至伸出拳头,冲着林逢意挥了过去。
林逢意不是没想过要还手,他只有一个人,根本不是这帮少年的对手。他刚向其中一个少年撞了上去,便被其他人按住,拳头接二连三的落了下来,身体每一处都是剧烈的疼痛。
林逢意却只能继续听着从不断耳边传来的叫骂声······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容樾轻叹一声。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那声叹息微不可闻,可站在他身旁的南栀却听的清清楚楚。被这声轻叹拉回现实,南栀顿时就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开来。
这人只是偷东西,何必揪着人家的身世不放?
南栀正欲开口,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各位,他偷的钱我来替他还。”
意料之外的,人群走出一人,开口便提出要替林逢意还钱。
南栀和容樾十分意外,人群中央的林逢意也不例外,听到有人愿意帮助他,他不免有些错愕。
林逢意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向他伸出援手的人。
“程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