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走猫步的企鹅

37、伏羲山（下二）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涉及到伏羲山上的那个诡异山洞，顾修就变得固执而奇怪。向来温文尔雅的顾大夫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坚持是不对的，因此话语间夹杂着些许羞赧，却还是坚持道：“更何况我们根本走不了。唯一的出路就在那洞穴之中。”
　　小猫妖道：“你怎么知道？”
　　顾修脱口而出：“是白薇告诉我的。”
　　众人的眼光“哗”地朝向白薇。此刻正主就在眼前，面对数道探寻的眼光，整个人也有些愣怔。显然她的本体与灵魄分离太久，竟不知道自己的灵体做了什么。不过她的记忆还在，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的事情，最后也只能说，无法断定为什么自己的灵魄要对顾修说那样的话——当年她在洞中被逼上绝境，不得不跳崖求生，并不知道这座山上是否还有其他出路。只是她在洞中便丢了一魂一魄，修仙之人的魂魄不似凡俗之人那般飘飘无依，是否自行探寻了这座伏羲山，也未可知。众人正迟疑间，容晋突然沉声开口道：“顾修，你确定自己不是因为一己私心？”
　　这话问得众人心头一震，却也直接点出了精髓所在：但凡涉及到伏羲山，顾修就表现得很奇怪，无非有三种原因：第一，白薇的灵体告诉他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这些信息连白薇本人也并不知晓；第二，顾修暗中被种下了某种邪识，让他“以为”自己一定要去那个山洞。第三，顾修一己私心，因为好奇，或者其他某些愚蠢的原因，想要去探探那个山洞。
　　回想起当时顾修对白薇的灵体脱口而出“白掌门，我真的很想去这个洞穴看看”这样的话，容晋的担忧不无道理。第一第二条众人无法辨别，但是在生死存亡关头，第三点必须排除。
　　顾修的面色本来就毫无血色，但闻言却还是更加苍白了一些。他抿着唇，顿了一顿，才轻声道：“我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必须格外慎重。但我说的，确实是实话。”他侧脸看了了尘一眼，坚定道：“如果大家担心，尽可以用各种方法测试。”
　　道家确实有让人“吐真”的符咒和术法，但是现在的顾修简直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谁敢用在他身上。而且真正可怕的是第二种情况，顾修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着了道，把众人带往死地。程菲声音微弱道：“以温碧沈的手段，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些。”苏音却脱口而出：“温碧沈应该不想顾修死。”他话接的太快，以至于众人都“刷”地望向了他。苏音却不愿分享洞中经历的一切，只是低头道：“他若真想取我们的性命，根本无需如此辛苦做局，恐怕弹指一挥，我们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这话有些让人泄气，但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事实。安静了几秒钟，程菲突然道：“如果现在真的这么难以抉择，不如让我去探探路？“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不行！“容晋又格外补充了一句：”从现在开始，我们绝对不能分开。“众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哪里又经得起分散力量。更何况，程菲内丹已毁，现在的她，只是一只能说话的寻常猫咪而已。一旦分开，必然葬身于这种诡异的蛇山。
　　但是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拖延了。方才了尘的咒术只是让漫山遍野的蛇群因为冰霜的寒冷而进入静息的状态，但是此刻艳阳高照，霜雪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方才那些如同波涛一般的蛇群很快就会涌动起来，吞噬掉这个小小的群体，更何况，他们已经毫无战力了。
　　苏音用力甩了甩头，抵抗住心底那份反感，去回想在山洞中见到温碧沈的场景。傻子都能看出来，温碧沈对顾修，应该是…饱含着情意的，却又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暂时放他离开。那温碧沈亲手破开无启结界，将他们送到伏羲山脚下，这就不可能是将他们送入死局。此局一定有解。虽然破局之法一时之间看不出来，但是想要破局，必先入局。他咬牙做了决定：“就听顾修的，上山进洞！“
　　虽然做了这个决定，但是这一众人等都已经精疲力竭，灵力衰微。再不可能借助术法登山了。众人勉强支起身子，两两配对，互相搀扶着——小道士肩上驮着猫妖在前面探路，容晋搀着虚弱的白薇跟在后面。苏音看着顾修惨白到几乎透明的面色，一蹲身将他背了起来。搜神令在手中化为一根长棍，便当作拐杖，支撑着两人向上勉强攀行。
　　伏羲山山势极为陡峭，众人几乎是手脚并举地向上缓慢行动。若只是山势险峻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脚下便是无边无际的蛇海，与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冰层。踩在上面感觉甚是诡异别扭。有时下脚略重了一些，还能听到冰层破碎发出的细微声响，令人不由得心生不安。如此走了半响，也只向上走了小小一段路，一回头，还能看到方才大家休整的地方。
　　这一路缓行虽然辛苦，走得也提心吊胆，倒也没发生什么意外。又走了半响，正当苏音想要招呼大家稍作休息时，突然，手杖上传来了清晰的压碎东西的感受。
　　那绝不是压碎冰面，反而更像是…碾碎蛇的脊骨的感觉，紧张的情绪会放到感官，一时间，众人都停下了脚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反倒让那种可怕的清脆声响在山谷中被无限放大。
　　更加可怕的是，下一刻，手杖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那东西缓慢盘旋而上，不是蛇，还能是什么！
　　搜神令形随念动，瞬间化作一柄锋利的双刃剑。苏音微微用力，那条缠上来的蛇立刻被割得四分五裂。然而，后劲处突然也传来了一丝凉意，那种湿凉滑腻的触感直叫人汗毛耸立。几乎是同一时间，无数冰块碎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蛇群翻涌起来，只一瞬间，便将一行人彻底淹没。